流沙的面積並不大,只是折騰了好一會兒,衆人才從流沙中逃了出來。
一脫身,費爾南德就騎馬帶著王都衛隊離開了瑞恩達瓦莊園,去親自指揮搜查全城了。
瑞恩達瓦冷靜下來,開始分析,薇薇安和阿比究竟回去哪裡?首先,他不認爲阿比會真的殺薇薇安,他相信阿比已經決定要重新開始生活,他已經和之前的黑暗回憶正式的說了再見。他來到阿比的房間查看,在牀頭櫃的抽屜裡,看到了已經幾乎完全石化的人魚寶石項鍊,神魔戰爭的結束,讓阿比都完全放下了戒心,連發動魔法的人魚項鍊都取了下來。這樣的阿比,絕對不再是曾經那個陰暗狠戾的少年。
阿比在王都有沒有什麼秘密的藏身地點,瑞恩達瓦一點兒也不瞭解,但是如果是薇薇安的話,西蒙曾經藏身的那個租來的小屋倒是個好去處,那個安全屋一直沒有暴露,而且位置離瑞恩達瓦莊園的距離也不遠。想到這裡,他馬上站了起來,但是剛走出阿比的臥室,他又站住了。阿比剛剛進家門,沒多久費爾南德就到了,如果現在他離開莊園,很有可能會被費爾南德安排的眼線跟蹤。想到這裡,瑞恩達瓦轉身上樓去找哞哞。
薇薇安和阿比翻出瑞恩達瓦莊園,薇薇安就做了個手勢,示意阿比跟著她,兩人趁著地毯式的搜索尚未開始,就躲進了西蒙曾經居住的安全屋。
兩人沒有開燈,拉開了窗簾,透過窗戶,看到街道上已經開始傳令戒嚴。
“第一步會戒嚴街道,接下來就會地毯式搜索一塊一塊的街區。”薇薇安說道,“我們藏在這裡也只能藏著一時,早晚會被發現的?!?
阿比冷哼了一聲,“早知道就該殺了她的?!?
“到底是因爲什麼?”
阿比斜著眼睛看了看月光下的薇薇安,似笑非笑的說:“不知道什麼事,你不也幫我逃跑了嗎?”
薇薇安此刻很想翻他一記白眼,這個孩子真是沒法和他好好說話。
“傷口,疼嗎?”
薇薇安拍了拍阿比的肩膀,“我有治癒之棺,傷口已經癒合了?!?
阿比退了幾步,離開窗口靠著牆上,站在暗影裡,“表哥肯定很快就會下海,去給你找到另一隻的。”
薇薇安被他氣樂了,“你現在還是想想自己怎麼保命吧?!币粩E眼,薇薇安看到夜空中有一隻巨大的黑鷹向他們飛來,她連忙打開了整個兩扇窗戶。
巨鷹實在太大了,哞哞在空中收起雙翅,靠俯衝,才勉強撞進了窗戶。
接著丟了一具屍體在地上,和薇薇安的臂環。
大鷹一進來,阿比和薇薇安真得緊緊的貼在了牆壁上。
一看屍體,是剛纔死在流沙坑裡的王都衛隊的隊員的。薇薇安和阿比對視了一眼馬上明白了,阿比三下五除二的開始換衣服。
薇薇安忽然想到了什麼,對哞哞說:“你知不知道哪裡再能再找到一具女屍,和我身形相仿的?!?
大鷹歪著腦袋想了想,費了好大的力,再小房間裡轉過身,跳上了窗臺,飛回了夜空。
薇薇安從衣櫃裡,翻出了西蒙留在這裡的男裝,把裙子換了下來,帶好了臂環。
“你也想趁機假死?”
“也是忽然想到的,這幾天一直在想,該是時間,翻開新一頁了,開始自己的生活了。馬爾庫斯和巴隆都不是好戰的人,這場戰亂應該都過去了。反而人類的權利的爭鬥又要開始了,我不想再涉足其中,從嫁到王都,已經七年多過去了,我們都該回家了?!?
阿比笑了,眉眼彎彎的,嘴角下的小酒窩也露了出來,很是可愛。
樓下的街道上開始傳來了整齊的行軍的腳步聲,士兵們已經開始搜查前一條街區了,馬上就會到這裡。
黑鷹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空中,哞哞爲了不被看見,飛的很高,直到臨近才從高空俯衝下來。從窗口拋進來一具已經開始腐爛的惡臭的屍體。薇薇安和阿比一邊吐著,一邊給女屍換好了衣服,接著薇薇安借阿比的月光,一刀砍斷了自己過腰的長髮,壓在女屍身下,在把心愛的蛇咬也解下來丟在了地上。
阿比把月光放在男屍的手中,接過薇薇安遞過來的火油,澆在屍體上。那是西蒙爲了銷燬安全屋證據的私藏。
這個隨時有可能被廢棄的安全屋,終於迎來了自己的終結。
挨家挨戶搜查的隊伍已經開始向這個街區移動了。
薇薇安見哞哞還在附近盤旋,集中思想招呼了與自己共享靈魂的哞哞,示意阿比跳下窗口,讓哞哞帶他走。
“你怎麼辦?”
“我們不能讓哞哞在窗外的空中停留,兩個人都上去要花的時間太久了,會吸引耳目。你快跳下去。我有鉑晶,沒人能傷的了我?!?
“你不是要裝死嗎?現在卻要殺出去?”阿比覺得薇薇安的想法蠢極了。
薇薇安從衣袋裡拿出了那枚琥珀封鱗,“捏碎它,能製造出一小方暗,我會躲在暗裡,包裹著鉑晶戰甲,等到搜捕結束?!?
阿比安心的笑著搖了搖頭,“隨你。”接著跳出了窗口,正趕上哞哞從他身下略過。
火光會引來搜捕的人,薇薇安捏著鼻子目送哞哞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關上窗戶,點燃了大火。然後她跑到一樓,在樓梯下的暗影裡,捏碎了琥珀封鱗,一瞬間暗佔據了整個木質樓梯下下方三角形空間。
火光果然引來了搜捕的士兵,過不沒多久,費爾南德也衝裡過來。
薇薇安聽到他沉重的腳步一步兩階,一步三階的衝了上去,他吼著讓士兵們趕快撲滅大火。過了好一會兒,他撕心裂肺的在樓上大喊著“不!不!!”他看見了女屍身下沒有燒完的金髮,和她手中的蛇咬,費爾南德不顧高溫,抱著那具焦黑的女屍大哭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費爾南德才走下樓來,他的腳步聲格外沉重,最後他在樓梯上坐了下來,他結實的沉重身體,壓得樓梯木板發出咯吱吱的響聲。
費爾南德並不知道,薇薇安並未死,她就在臺階下和他一層木板之隔的地方,她縮在牆角,躲在暗裡。
薇薇安聽到他還在輕微的啜泣,自己的眼裡止也止不住的跟著他留下淚來。她想起了自己在那青澀的爲愛癡狂的年紀裡,曾經那麼熱烈的愛著他,曾經堅信著和他在一起就完美的人生,她死死的壓住自己的口鼻,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她不斷的用衣袖無聲的擦去,怎麼也擦不完的滿臉的涕淚。
終於,費爾南德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安靜的坐了一會兒之後,慢慢的站了起來,他一步一步的走下最後幾格臺階,每一步都壓得木板吱呀吱呀的響一下。他走出了樓門,上了馬,馬蹄踢踢踏踏的響起,聲伴著士兵們整齊的列隊行進的腳步聲,越行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