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餐館裡的人嚇得都跑光了。
安德烈倒是被哞哞隔開後,已經不再攻擊,而是一臉悽然的坐了下來,他根本無心再戰,把戰斧也別回了腰後。
薇薇安見阿比還沒有昏過去,而是眼裡回閃著清明,一下子撲上去,騎在他身上,雙手死死鉗住他的手腕,壓在地上。“別衝動,有什麼話都可以說的。”
哞哞恢復了人形,站在阿比和安德烈中間。
阿比看了看四周,剛纔的那一陣暈眩也已經過去了,他冷冷的嘲笑薇薇安,“我老婆還真是熱辣,當衆就按捺不住了。”
薇薇安哪裡當衆受過這樣的羞辱,揮手就給了阿比一記結實的一拳。
阿比的頭被打的扭向一邊,眼眶馬上紅了一大塊。
薇薇安打完馬上就後悔了,阿比側臉躺著一動不動,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薇薇安放鬆了手上的力氣,擡手去摸了摸剛打過的阿比眼眶,纔不過一下子已經發青,眉尾的地方裂開了血口子。她誠心的道歉,“對不起。”她知道阿比也是受害者,一提到他的往事,就會失控的亂髮脾氣。
阿比揮手就打開了薇薇安的手,“少來這套。”說罷就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薇薇安也站起身來,伸手去拉阿比。
阿比陰晴不定的看了她半天,終於伸出手,被薇薇安拉了起來。
安德烈的大手捂著臉,摸了一把淚,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不該遷怒於你的,你的姨媽芮妮麗婭是我的妻子。我青年時,在四處旅行,在炎黃之城與她一見鍾情,她說她的姐姐一定不會同意我們的事情,在我們相識的第二十天就在那裡的神廟,偷偷的舉行了婚禮。之後我們曾經一起旅行,度過了非常幸福的一段時光。後來,我哥哥結婚,我回家參加婚禮,就把她送回了巖黃之城。等到半年後,再回到去迎娶她,你的母親卻說芮妮麗婭死於早產,和我那可憐的沒出生的兒子都走了。”安德烈頓了頓,動情的說到:“雖然沒有過家族的婚禮儀式,她卻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安德烈無法理解的看著阿比,“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母親爲什麼要騙我?!”
阿比和薇薇安都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芮妮麗婭被送去王都做了國王埃米利奧的情婦,而瑞恩達瓦被女僕救出,輾轉被斯托克家族收養。
阿比冷哼了一聲,“我的母親是個瘋子,沒人知道她爲什麼要做那些事,如果能讓你好受些的話,我十三歲的時候,親手殺了她,因爲我的弟弟愛蒙被染上了熱病,去世了,她遷怒殺了弟弟的奶媽,之後她還不停手,還要繼續殺了滿府邸的僕人們,所以我殺了她。”阿比忽然笑了一下,“當我用切香腸的刀刺穿她的心臟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那也只不過是副血肉之軀,她和其他人一樣也會受傷,也會死。我根本不該怕了那麼多年。”阿比說道這裡,臉上浮出無助和絕望。他抿著嘴,顫抖的嘴脣想裝出冷笑一下都做不到。
站在阿比身邊薇薇安見過他身上的傷,她伸手用微小的動作,握住了阿比的手。
阿比的身體僵了一下,卻沒抽出手來,任由薇薇安有力的握著。
安德烈聽得出阿比活的並不容易,也面露憐憫,“芮妮麗婭呢?她還在嗎?”
“她四年前去世了,生前她偶爾見到了哥哥,他們母子相認,沒多久她被瑞鬥殺害,哥哥得知後,殺了瑞鬥,爲她報了仇。”薇薇安答道,“哥哥在五歲的時候,被我父母收養,父母一直待他視如己出。”
“我知道他!早就聽說斯托家的養子,是個很優秀的男人,年紀輕輕就取得了大博士身份,是可以於歷代大帝比肩的賢者。”安德烈合上了眼睛,“沒想到他是我的兒子。你們小的時候,還去過黑堡做客,那時我根本沒有認出他來。他長得真像他的母親,真是神情氣質都如出一轍。”安德烈擡手再次捂住了臉。
阿比哼了一聲,慢慢的鬆開了薇薇安的手,走了兩步坐了下來。他多想也和表兄一樣,有個這樣的父親,可以爲了他去和誰誰誰刀劍相向。可即使擁有這一切,慈愛的父母,相親的愛人,表哥還是死了。和愛蒙一樣,漂亮的薄伽丘們,高貴的薄伽丘們都死了,只剩下他這個混血的雜種,帶著一身傷痕,活在這個世上,掙扎著去完成什麼詛咒一樣的使命。
衆人再次坐下,西蒙連忙拿了一袋銀幣,去和蹲在櫃檯後面,瑟瑟發抖的老闆協商賠償。
安德烈也平復了心情,他對阿比說,“我的侄女薩莎殺了你的姐姐阿迪娣,你要爲姐姐報仇的話,就衝著我來吧,薩莎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阿比恨恨的說:“我姐姐也是個瘋子,我捱打的時候,她還在旁邊開心的吃東西,我沒什麼仇要報。”
“你真是可憐!”保羅忽然無限憐憫的冒出來一句。
阿比竟然紅了臉,眼神閃躲著低下了頭。
薇薇安看到他窘迫的樣子,被逗笑了,伸手攬著阿比的肩膀,把頭湊過去碰了碰他的頭,好像他是她頑皮、鬥氣的弟弟。
“好了,好了。”賽謬馬上開始跟著起鬨。“沒事了,沒事了。”
安德烈的隨從也幫他包紮起了傷口。
薇薇安想起了接下來的行程,不免好奇的問安德烈:“爲什麼千澤會受到魔法庇佑呢?”
安德烈目光呆呆的,完全沒聽到薇薇安的發問。
阿比看了他一眼,鬥掉肩頭薇薇安的手,順口答道:“千澤的名字,世人都以爲是當地千條小河河網密佈得名。其實是澤被千年的意思,早在數千年前,第一代大地守護者龐多拉姆和知識之神薩爾曼,做過一個交易。”
衆人都被故事吸引了,看向阿比。
阿比看到一雙雙好奇的眼睛盯著自己,立刻覺得不自在起來,本能就想要發脾氣,他咬了咬牙,兇了站在自己身後的馭沙師一句:“你來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