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戴爾嚥了口吐沫,“額,好吧。奇怪的事情是戰俘在我們拷問的時候,竟然開始爛掉了??!從臉上開始,真是慘吶!然後很快就蔓延到全身,活活爛掉的,我的百夫長,實在聽不下去慘叫聲,直接一劍結果掉算了?!?
“隨行的山谷族人有醫生的吧,他們怎麼說?”
“叫來醫生的時候,都爛光了,跑去看被殺死的刺客也爛光了,只剩下白骨。山谷的隨行醫生說不出什麼,但是在白骨上面佈滿了淡綠色的粘液,還爬著一些甲蟲?!备标犻L從懷裡摸出一個破布包,幾下打開,抖了抖,幾隻個頭很小的甲蟲的屍體滾落在大學士面前?!皩α?,那些涌起成泥堆的淤泥裡,也有這樣的甲蟲的屍體。”
梅森拿起羽毛筆,用寬大厚實的羽毛舀了甲蟲在上面,走去窗口亮堂的地方,仔細的看了看。不同於常見的品種,這種甲蟲的嘴巴外面伸出一對大牙,腳的數量也不少,老人放下羽毛,費力的拖住梯子就要拽,忽然回頭“你,來!”指著副隊長再指指書房的一個塵封的角落,“幫我拖梯子去那邊的書架旁?!?
副隊長毫不費力的單手提著梯子就放了過去。
大博士費力的爬上梯子上,翻騰著佈滿灰塵的羊皮卷,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老人皺眉,“你們都先回去吧,等我查到了再找你們。”
“謝謝您,梅森先生?!笨死锼诡h首行禮,恭敬的退了出去。
克里斯和奧戴爾騎馬離開後不久。
梅森書房的安靜很快就被打破了,書房門“砰!”的也被粗魯的打開。
老人不悅“我說了等我查到……”腳下的梯子忽然傾斜,老人重重的摔在地上,渾身疼的他發不出聲來,他痙攣的擡起頭,仰望到一個年紀不大的一身暗紅的少年。
黑色鑲金的軟帽下是黑色的捲髮,紫色的瞳孔冷淡的笑著,滿是譏諷和玩世不恭。他走到老人的面前,看了看手中握著的一柄纖細的新劍,試探似的,慢慢的刺穿了大學士的身體,細細的劍身刺穿而下,發出輕微的噗噗聲。
梅森不可思議的長大了眼睛和嘴,喉嚨裡發出嗚嚕嗚嚕的咕噥聲,嘴巴里很快流出了汩汩鮮血。
少年嫌惡的看著地板上蔓延開來的血,他抽出劍,連忙向後退了幾步,轉身把劍遞給隨從,“我用不慣,還是找人給我修好那柄彎刀吧。”
“是,少主。”
梅森模糊的視線裡,是少年一行人走出房間的殘像,淹沒在翻騰的濃煙和火光裡……
少年從隨從手中接過黑色的斗篷,帶好黑色的兜帽,拉低了幾分。他回頭看了一眼,書房裡已經開始升騰起了火光和白色煙霧。一層層猶如波濤一般的升騰了上去。少年帶著黑衣武士們,快步的穿出伏著女傭和男僕屍體的庭院。
少年急跑了幾步,利落的登上一架黑色的馬車。聽到“篤篤”的車頂敲擊聲,車伕揮動皮鞭,雙駕馬車和隨行的黑衣騎士們迅速離去,消失在熙攘的街道里。
王都角落裡的一起命案,雖然涉及到大博士梅森,卻也不至於要到打斷新王的婚禮,於是被治安官暫時壓下。
婚宴持續到夕陽西斜才圓滿的結束。
新婚之夜,終於降臨。
女僕點亮王后殿的最後一支蠟燭,腳步輕巧的消失在一樓的走廊暗影中。
入夜後的王后殿,有種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沉重。亞金色的金絲鑲邊,繁複的包裹著淨白色的大理石塊鋪成華麗冷硬的地面。大理石地面的通道上,是湖藍色厚重的地毯,上面是精美的白色卷草章紋。每隔開一段,就會間隔一塊白底金色生命巨樹的方形塊毯。牆面上和屋頂上,貼滿了繁複的淺浮雕的飾面,繁茂的花果和後冕是大廳的唯一主題。淺浮雕的上面,再用淺藍色勾勒出細密的線條,繪出暗影和層次,讓整個王后殿的大廳,都顯得精美絕倫。天花上垂下的水晶吊燈上,每一塊水晶都被金絲柔曼的纏繞出花葉的形狀,不僅可以裝飾,還能避免被風吹動時水晶會發出清脆的聲響,驚擾了主人的休息。
白天打開窗簾,有陽光的時候,總能透進來一塊塊的花園的風景。入夜後的金色鑲銀邊的絲絨窗簾,遮住了那些生機勃勃的室外。華貴精緻的宮殿裡,只有高貴森嚴,卻不見半分生機。
瑞安達瓦微不可聞的長長嘆了口氣,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裡。這個房間恐怕是僅次於王后寢室的大房間,一進門的外面半間,地面是彩色大理石鑲嵌而成巨大地畫,墨綠色枝繁葉茂的叢林中,無數動物從枝葉中間露出一部分身體,或者一隻大張著的眼睛。瑞恩達瓦一眼就認出,那是四神傳說中的迷夢叢林。叢林裡住著一位女妖,沒人見過她的容貌,因爲凡見過的人,都甘心情願的變成動物,成爲她的僕從,永遠的居住在叢林裡。
踏過地畫,走上厚重的波浪條紋的地毯,他四顧之下,滿眼都是過度華麗的裝飾,暗沉的墨藍色的色調,和太過溫暖的燭光。在他眼裡,卻怎麼都遮掩不住內在陳舊與腐朽。想到從今天開始,王后殿就是他和妹妹的新家了,當他想到“家”這個字眼,心底不由之主的升起一陣惡寒。
走到暗色雕花的帳架牀邊,深藍色的絲絨帳的後面露出牀頭上大理石鑲嵌的女妖的壁畫,花冠下金色的長髮起伏的遮住豐滿的胸脯,金棕色的蛇眼瞇起,她半張著淡色的嘴脣,好像正要吐出什麼情話,她的左手扯過叢林邊一片巨大的樹葉,擋住了腰腹,兩條修長的併攏的腿從葉子下面露出了,她站在林間的溪水中,一羣小魚正輕吻著她的腳裸。靜謐和幻夢一樣的氣氛中,她的右手上不合時宜的託著一枚人類的心臟,血絲沿著手背、手臂細細的一條條流下來。瑞恩達瓦忽然有些恍惚,他覺得這個壁畫像極了薇薇安,性感的時候,總讓人覺得她既危險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