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咬緊牙,她知道今天註定死期難逃。盧卡被帶走,代表著王宮衛隊中早就滲入了敵方的人,也做好了防止劫刑場的準備。那些人早就等在勝利廣場,觀察著她和劫刑場的人聯絡,然後抓住她的騎士。用腳趾想都知道柴草堆周圍的兵士肯定也都是敵方的人。
孩子那邊,她稍感安慰,迪諾雖然出身山賊,沒受過什麼像樣的教養,但是才智武藝都沒話說。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克里斯這種的愚忠愚孝的迂腐。比起克里斯怎麼都防不住陰險敵人的無能,迪諾是個爲了達到目的,絕對會不擇任何手段的傢伙。在這個情勢下,救出兒子們的贏面很大,只是之後,迪諾會不會拿著兒子去做籌碼,敲詐父母錢都說不定。不過不管怎樣,安排兩個兒子能躲過眼前的浩劫,就是她此生能力的極限了,之後的事情,只能靠瑞安達瓦來解決。
薇薇安緊緊盯著手持火把的兵士。比起被燒死,她寧可被刺死來的痛快,她用手中的匕首早已磨開了繩索的內層,只要猛的發力,就能鬥散繩索,然後抽出蛇咬,打開毒液開關。她一邊一邊的覆盤著自己接下來的動作,士兵們的反應,和殺人的順序。
赴死一戰,一觸即發。
兵士握住火把一步步走近,薇薇安死死的瞪著他,而身邊的奧列格則像**一樣的笑了起來。
一支粗壯的弩箭半截穿出了兵士的心臟,他連一聲都沒發出,就倒伏在薇薇安腳下,手上的火把順勢插進了柴草堆,火光騰空而起。
薇薇安在崩開手上的繩索的瞬間,擡頭看向弩箭射來的方向,一隊人馬正從一條窄巷衝進勝利廣場。爲首的人一手在馬鞍後,熟練的掛起弩機,另一隻手拉下兜帽從斗篷裡面背後抽出背後的長劍。
高大的身材,迎風揚起的髮梢,海藍色的雙眸,如鷹一樣,還有薇薇安熟悉的臉:費爾南德!
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薇薇安心頭的驚訝和情感的翻涌,沒讓手下的動作慢半分。已經腦海裡重複上百遍的順序,抽出蛇咬,打開毒液,一甩之下,銀白的蛇咬全身的細鱗都透出了淡弱黑紫,說不出的妖異。克里斯的劍術遠在自己之上,他此刻早就拔出了龐貝,看著她。薇薇安衝向離開他最遠的地方開始,向外突破。
合圍的兵士們沒幾個可以抵的住薇薇安幾招,加上蛇咬的細鱗都聳了起來,稍微破皮就沾染上黑紫的毒液,不到半分鐘,就開始有兵士窒息的慘叫著,倒地翻滾起來,好像渾身都在被火燒過,疼的滿地的打滾。
澆了油的火堆已經開始大面積的燃燒起來,奧列格也開始疼的大叫。
薩莎急得在馬車裡跺著腳大哭,她算到會有劫刑場。要是知道是奧列格,她會安排人趁亂救出他。她什麼都沒安排,怎麼辦?!現在到底要怎麼辦??!!聽到奧列格的慘叫聲,她捂著耳朵抖著腿哇哇的大哭。
克里斯仍然在持劍原地站著。
費爾南德一行人已經衝到了人羣中,除了費爾南德,其餘的一行人都蒙著面,一隊人馬訓練有素的保持了隊形,急速劈開人羣,隊伍中間還有一匹給薇薇安準備的戰馬,已經上好了鞍具。
骨宮門大開,奧戴爾帶領著王都衛隊的一大隊兵士衝了出來,不斷的驅散百姓,要合圍刑場。
勝利廣場上一片混亂,百姓們尖叫著逃離勝利廣場,中間不斷地有人摔倒,被踩傷,孩子的哭聲,女人的驚叫此起彼伏。費爾南德和奧戴爾分別帶領的隊伍都在向廣場中間,金色巨樹旁的刑場衝過去。
刑場上烈火熊熊,奧列格的慘叫聲不絕於耳。背對著沖天的火光,薇薇安正在和兵士們對峙,死了幾個同伴後,士兵們已經明白薇薇安手裡的這條銀鞭浸飽了毒液,誰也不敢貿然衝上去送死。只是將她合圍住,等著有人先發起進攻,或者等她先露出破綻。
費爾南德的人馬先衝到達了刑場,原本合圍薇薇安的士兵,死的死,逃的逃。
費爾南德和薇薇安,一個一身土灰的斗篷,一個一身囚服,都再沒有半分往日的光鮮亮麗,兩人一個馬上,一個馬下近距離對視的瞬間,心裡都百味雜陳,覺得恍若隔世。
“快上馬!”熟悉急促的聲音打破了兩人的呆望。
是赫曼,薇薇安跑了幾步接過他手裡的繮繩,翻身上馬,周圍的戰士們都披著連兜帽的灰色斗篷。
赫曼扔來一團衣物,是斗篷和蒙面的布,“披上。”
薇薇安依言,迅速披上斗篷,矇住臉。她明白那是爲了等下分散逃走的時候,無法讓敵人定位她所在的隊伍。四下看了看,幾乎都是統一的棕色的戰馬,應證了她的猜測。
奧戴爾的隊伍也衝到了廣場中央,大隊人馬把費爾南德一隊人團團圍住。接著早就準備好的一車車浸過油的柴草被送到了包圍圈最內側,足足圍了三四層。
“我是費爾南德.奧利菲斯!正統的王位繼承人!曾被卡洛一黨刺殺,才被他登上了王位,今天他又陷害了王后薇薇安。”費爾南德的高聲喊話,比起此刻令人絕望的形式,他的語氣鎮定無比。
他拉了拉繮繩,戰馬來回的踱了幾步。“你們中的一些認識我,你們知道我纔是正統的繼承人!我將奪回原本就屬於我的王座!掃清禍亂骨宮的奸臣和他們的首領卡洛!所有與我爲敵的人都將受到最嚴厲的制裁,而協助我回復正統的人,將得到最豐厚的獎賞!此刻就是你們抉擇的時刻!!”
對於戲劇化費爾南德死而復生的一幕,猶如晴空霹靂一般在勝利廣場上炸開了。有些逃到安全地帶的百姓停止了逃跑,反而遠遠的開始圍觀。
薩莎對於這一驚天逆轉完全不爲所聞,她耳裡只聽得,奧列格不斷傳來的慘叫聲。她知道不能再猶豫下去,努力的遏制住自己上氣不接下氣的抽噎,擡起手背死命抹乾臉上的淚。拿起了身邊的青鳥弓,搭上一隻精緻細巧的穿雲箭。
馬車窗簾只打開一條縫,在侷促的車廂裡單膝跪下,把持弓的手架在馬車窗沿上,去平息止不住的抖動。薩莎合上眼睛,深深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拉滿弓,瞄準,放鬆肩膀,手指一鬆,輕巧的箭帶著難以察覺的尖銳鳴動,劃破空氣,穿過半個勝利廣場,飛向愛人。
奧列格在得知原本的流放變成火刑的那一刻,就預計到了這一幕的到來,薩莎不會捨得他受這樣的罪的,當他看到空中一個黑點急速向自己飛來時,內心涌起了從未嘗過的快感,他已經沙啞的喉嚨,像是笑著又像是**著,發出奇怪又讓人難受的聲音。
“噗”高速旋轉的穿雲箭著穿入奧列格的心口,扎進了他的心臟,連箭尾都完全沒入了他的胸膛。
“這樣就好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模糊又滿足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