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後。
季諾王的糧草運到了,與糧草一起到達的還有一些攻城用的大型機械。
次日清晨,季諾大軍果真開始了強力攻城!
日夜不停歇,分成兩組強力攻城。投石車遠程進攻配合著雲梯、撞機近距離攻城。王都衛隊在四座城門死死防守,剩下的衛隊成員,時??礈蕶C會衝殺出去,試圖毀壞該死的投石車。每次出擊,死傷都異常慘重。幾天持續的進攻下來,城牆上面斑斑駁駁的被打出了很多的缺口和凹痕。
這座曾經經歷了多次大戰的城市,在兩百八十年太平盛世之後,已經只是外強中乾,徒有雄偉的外形了。完全和玫瑰山谷的防禦工事無法相提並論,薇薇安兄妹先入爲主的誤以爲防禦工事都是差不多的東西,現在看來才知道山谷一族的軍事實力,纔是保障山谷族人安心隱居的主要原因。如果能夠幸運的成功守城,將來一定要非常仔細的加固修繕,薇薇安暗自想到。
王都百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發組織,爲士兵做飯送水,還協助包紮,甚至很多人家,騰出房間收治輕傷的傷員。
薇薇安和瑞安達瓦天天穿梭在士兵和百姓當中,面對越來越不利的戰局,她始終談笑風生。看著她這副淡定自若的樣子,大家都覺得王都一定守得住。
軍務部長的長子赫曼,從瑞安達瓦實施手術之後,已經基本恢復,主動要求來參加守城。他像其他士兵一樣,手握弓箭,不顧被寄生蟲拖累了半年的虛弱身體,沒有半分貴族子弟的驕嬌習氣。
到了持續攻城的第三天,內閣大臣們像是商量好了一樣,集體敞開自己的莊園,讓受傷的士兵進駐,還主動支援了各自家裡的全部僕人充當護工。
就這樣五天過去了。好好的一座曾經繁華的都城,滿街都是無處傾倒的生活垃圾和血污殘肢。戰場上兩方屍體已經無處掩埋,只得拋進城外的戰壕,死亡的氣息越來越凝重。王都衛隊的戰鬥力,也只剩下不到四萬人了。
每天重複不斷看到的就是屍體,每次基諾王撞機攻城,殺出城去的王都衛隊都死傷慘重,士兵們的血肉模糊的身體,絕望的眼神,都預示著死神的來臨。城外戰壕裡的屍體越堆越高,幾乎就要填平了深壑,那裡有自己士兵的也有敵人的,附近的空氣裡瀰漫著腐爛的屍臭味,混合著灑在屍體上以防疫病爆發的石灰藥粉,都在昭示著死神在戰場上的絕對權利。
撞機下不斷搖晃的城門再也受不了幾次撞機的攻擊了。
瑞安達瓦一次次親自披掛上陣,死守在城外。薇薇安趴在城樓上,不住的替他擔心。她總是努力的搜索著敵方陣營中,龍齒矛的所在,有時在夜裡,那根長矛真的灼燒出妖焰的絕對紅色的火焰,她很怕瑞恩達瓦會對戰這柄傳說中的神兵利器。
薇薇安知道守住十四天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城牆不知道什麼是就會崩塌,城樓上面的弓箭滾木也越來越少了,下一次撞門再發動時,已經開始搖晃的城門是不是還能扛得住,都只能憑藉天意了。她知道現在最明智的選擇是潛入醫藥商店、躲進密室,等待季諾大軍進城之後,再籌謀離開,城裡潛伏了山谷騎士加上瑞恩達瓦,二十幾名頂尖高手,怎麼也能保護他們母子平安。
可是她的心裡劇烈的震動著,如果她真的棄戰而去,她這一生都會記得,這些在絕望中無助的百姓的面孔,而不得安寧。
潛伏在首相莊園裡,充當守衛的盧卡和其他的內閣貴族家的守衛們,都被貴族們主動送來協助守城了。盧卡總是出現在薇薇安視線裡,她知道瑞安達瓦一定已經下達了命令,真的王都被衝破的話,在第一時間,盧卡一定會將她帶走。
她很明白,如果無力迴天,留下送死是愚蠢的。只是,只是逃跑,這個所謂高明的做法,又能逃到哪裡去呢?菲利普已經出生,作爲王位的合法繼承人,一定會被季諾追殺一生。她擡起頭來望著天空,此刻她想起了費爾南德,換做守城的是他,他一定會選擇光榮的戰死而不是茍且的活。
她知道如果真的到了最後一刻,無力迴天,她會選擇在盧卡的保護下逃走,她想活下去,爲了自己、爲了剛出生的孩子,她在這個世界上又太多的眷戀,她還想見到爸爸媽媽,還想見到族人和美麗的玫瑰山谷。
瑞安達瓦望著薇薇安,他知道這場戰爭,在短暫的幾天裡面對的生死,對於自己和薇薇安來說,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真的到了最後一刻,王都被攻破,他們會逃走。他很清楚逃走之後,他們一生都不會忘記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也都無法再回到原來的生活。帶著薇薇安和小菲利普隱居遁世,他知道自己可以,但薇薇安是不是也喜歡那種簡單到單調生活,他一點兒也沒有把握。他恨自己不夠強大,恨自己不能夠再想出更加高妙的計策來解圍。他望著城外的戰場,腳下城樓的震動越來越明顯的傳來。
他擡眼望望更遠的地方,如果星夜趕路的是騎兵先頭部隊,那麼可以搶出五天的時間,十萬騎兵遠道奔襲而來,雖然面對基諾王的現存的十八九萬大軍沒有把握取勝,但至少能夠牽制敵人。這樣的話就還有九天!
瑞安達瓦低頭看看這搖搖欲墜的城牆,九天,九天不破城是絕無可能的?,F在除了期待奇蹟出現,他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可做的了。
回到王宮,薇薇安不死心的拿出王都地圖仔細的再看一遍。九門環繞的外層城牆今天已被全線攻破,王都軍不得不退守到四門合圍的第二層城牆上。內城牆是薄伽丘作爲鏡湖城城主時代的城牆。歷時久遠,雖然後來屢次加固返修,可是堅固程度和外城的城牆,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薇薇安和瑞恩達瓦都很清楚,破城幾乎就是明後天的事了,守城物資短缺,將領死傷嚴重,敵我兵力懸殊,怎麼也想不到解決的辦法。擡頭看向瑞安達瓦,他揹著手,面對著一窗黑夜發呆,他挺立的站在,一動不動,那緊張凝重的背影,讓薇薇安愈發覺得透不過氣。
她裹緊厚厚的羊毛大披肩,一個人連油燈都沒有提,徑直走進了夜幕中。骨宮的樹木到了寒冬樹葉掉落,僕人們就會把假樹葉綁上去,白日裡容易分辨出那泛黃的綠色毫無生氣,但夜裡卻十分逼真,夜風中那些真的和假的樹葉重重沙沙作響。
想用正常的方法取勝是不可能了,那麼非正常的手段呢?自己可以召喚動物參戰,但是能力有限,能夠驅動的動物頂多幾隻信使,連去林中城精準送信調兵都做不到。用毒也行不通,水源下毒之後,必定排查嚴密,同樣的錯誤犯兩次,絕不會發生在多尼米克身上。暗影騎士團!薇薇安想起了這個名字,瑞鬥說過,這個騎士團可以一夜之間滅門桑西家族,絕對是支精英部隊!瑞鬥現在軟禁在外城事務宮,她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