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靜穆湖邊,襤褸的衣衫、蓬亂的頭髮、絡腮的大鬍子,怎麼看都是個邋遢的流浪漢。
費爾南德凝望著靜穆湖的遠處湖面,初升的朝陽發散著微弱的溫暖,投射在湖面上,映射出一帶淺淺的白金色的鱗鱗波光。他擡起手探進胸前的衣襟,摸到了一個掛在脖子上的精巧細緻的玻璃瓶子。他應當感謝瑞恩達瓦這個奇才的高超藥術,用自己的血提煉出的這瓶藥物,讓他從死神的手裡面周旋回了自己的這條性命。
時至今日,回想起來在瀕死的一刻,只是受到求生慾望的驅使想要活下去,至於活下來之後面臨的這一切,誠實的問問心底,的確也曾經有一兩次後悔過爲什麼要選擇活著。
費爾南德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冰冷的溫度絲絲滲入胸腔,略有些刺痛,這就是活著的感覺吧……
他取下掛在胸前的瓶子,拿在手中仔細的端詳,瓶子的塞子已經早就不見了,白色半透明的玻璃,裡面不過半口茶的容積,這麼小的瓶子做成如此光潔圓潤,厚度均勻並不容易。瓶頸上嵌著一圈銀色的細環,上面又套著另一個細小的細環,一根棕色的鹿皮繩穿在上面。瓶子的底上,正中的位置,凹陷下去一個小小的標記:R.S,是瑞恩達瓦名字的縮寫。
三年前,瑞恩達瓦和薇薇安來王宮最後一次小住,國王年事已高,對於他們的婚事少有過問。於是費爾南德和薇薇安自己商量婚事細節,只是商量好之後,薇薇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找哥哥,多少讓費爾南德心中不爽。
終於找到瑞恩達瓦的薇薇安正一臉不悅“一整天了,你去了哪裡?”。
瑞恩微微一笑,拿出了一隻小小的白色半透明的玻璃瓶,上面塞著一個金色的塞子,“完成了!”
薇薇安仔細的看著這瓶深沉的紅色液體,晃動一下液體相當的粘稠,對這太陽看得出,液體裡面均勻的懸浮著很多細小的顆粒。薇薇安神色一凜,伸手拉過瑞恩達瓦的手臂,擼開袖子果然左手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有十幾塊因爲放血留下的淤青。薇薇安生氣的一言不發,把小瓶子重重塞回他手裡,轉身就走了。
見薇薇安真的氣急,他一下子就著急了起來,手一鬆瓶子摔在地上,這種專門盛藥的小瓶子做的又圓滑,又厚實,想要摔破倒也難。瑞恩達瓦大步追上剛剛走進王子殿的薇薇安,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薇薇安用力地想要甩開他的手,沒成功,乾脆轉過身憤怒的看著瑞恩達瓦,“從你十一歲到現在,這八年裡面,你中毒沒了心跳過兩次,試驗中動物意外醒來差點兒要了你的命一次,剩下的那些小事故,我就不說了。每次都是明知道有危險還是一個人去做,如果我在身邊,你會安全很多,你明白嗎?”
“我明白…”
“你不明白!你每次答應的都很爽快,可是做到過嗎?”說到這裡,一下子又想到九歲時自己守著,誤食了一世親王心臟而暈迷的瑞恩達瓦,那種驚恐到魂不附體的煎熬,薇薇安氣的瞳孔收縮了起來。
瑞恩達瓦看到更加著急,她的事情他從來都是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位置,從來也不想她這樣氣自己,連忙發誓連連,“絕對沒有下一次!”
薇薇安從瑞恩達瓦身上一頓摸索,翻出一根玫瑰族用來扎藥的慣常的鹿皮繩,轉身從地上撿回小瓶,穿過小瓶瓶頸的小環上,又打了個結實的死結。“你以後都要帶著它,提醒你時時記得承諾我的話。”說罷就要往瑞恩達瓦的頭上套去。
已經來到兩人身邊的費爾南德,一把將瓶子奪了過去。費爾南德剛換好衣服,本來打算請薇薇安一同去晚餐的,從樓梯上走下來看到薇薇安和瑞恩達瓦兩人,身體有所接觸的不知在生氣些什麼。這個俊美的斯托克家的養子,除了個性有些陰鬱,出身低微不明,剩下的方面,沒什麼地方費爾南德有信心能明顯的比下去,加上瑞恩達瓦與薇薇安自幼情感深厚,說絲毫不嫉妒真是假話。這會兒費爾南德心裡莫名的很不舒服起來,一生氣將瓶子搶了過來。
薇薇安伸手就去搶。
費爾南德將手臂高高的舉起,他材高大異常,手臂又長,薇薇安怎麼也夠不到了。
薇薇安臉上忽然邪氣的一笑,瑞恩達瓦一見也跟著笑了,連忙退開幾步遠離兩人。瑞恩達瓦還沒停住腳步,薇薇安已經一縱身,雙手攀上費爾南德的手臂,一提腿對著他的帥臉踢去。費爾南德擡了另一隻手臂,硬生生的接了薇薇安一腳,接著兩個人赤手空拳的打鬥了起來,薇薇安的動作非常靈巧,上下翻騰,費爾南德一上來被打得相當被動,覺得眼花繚亂。好在他力氣奇大,就硬碰硬的接住薇薇安的進攻也無大礙。一時之間,他也來了興致,猛的跳開幾步,把小瓶套在脖子上,“我騰出手來,好好和你打,贏了瓶子還你!”
薇薇安笑盈盈的歪了歪腦袋。
瑞恩達瓦站在一旁,微笑的瞧著兩人,打了不過半個小時,薇薇安的力氣不及,就被費爾南德一把摟住,在臉頰上胡亂的親了兩下。
薇薇安掙脫跳開,用手捂著紅了的臉“你這什麼耍賴招數!”
“有用的招數就是好招數,”費爾南德得意的答道,一臉得意的笑容。
薇薇安紅著臉,“不和你打了,瓶子我不要了。”逃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哈哈哈哈!”費爾南德震天動地的得意壞笑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