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末夜和晨光並沒有等到丹尼爾,他們踏上了去封地的行程。末夜並不知道,就在他離開後不久,王后殿的僕人們因爲對神殿被毀的不滿,假借送餐之便,在書房裡用餐刀亂刀刺死了丹尼爾,他大張著眼睛,看著國王宮的男女僕人們,層層圍著他,傳遞著切牛排的刀,在他的身上一人一刀的刺進去,他的血咕咕的從一個個血窟窿裡面流出來,很快就染紅了那張和末夜對話時坐著的椅子,和椅子下的大面積的地毯。
僕人們在行兇之後,安靜有序的離開,合上了書房的門,直到第二天,鱗族人等不到丹尼爾出現在議政殿,他的屍體才被發現。
鱗族們雖然震驚,卻無人感到悲痛,只有梵妮衝入人羣,包住兒子已經僵硬的屍體,撕心裂肺的嚎哭起來。
末夜一行出了王都,看到一路向東的道路上的山林在遠處燃燒著。經過了火燒王都的那一夜,炎龍的火魔法,黑法師們已經十分了解。如果途中遭遇炎龍再生出別的事端,實在是沒有必要的節外生枝。於是,末夜選擇了先向南,到達努爾草原之後,再轉向東,一路去幽藍幻海。努爾草原只有遊牧民居住,他們逐水草而居,再這樣的深秋,他們很可能已經賣了成年的牲口,然後趕著小牲口羣,都退回到有越冬水草的西岸山脈去了。這條路雖然會在行程中耽擱更多的時間,也比較辛苦,卻可以避免了於炎龍、鱗族和人族的相遇。末夜的決定,晨光總是無條件服從的,其他法師們也沒有異議,於是一行人就轉向努爾草原去了。
十二月的嚴寒中,鷹落山脈猶如苦寒地獄降臨人間,天山地下,沒有絲毫生命的跡象。動物冬眠了,植物早已凋零。
就連最耐寒的雪鷹和雪豹,都在這樣的暴風雪天裡,明智的選擇留在洞裡。從第一場寒風開場,這裡的冬天沒有六個月是不會落幕的,尤其在大風雪都遮蓋了能見度的十二月和一月裡,沒有誰會愚蠢的選擇外出覓食。
費雪裹緊了偷來的一大塊髒兮兮的熊毛,她瘦小的身體在寒風中搖晃著前行,好像隨時都要被掀翻在地,她卻一點兒也不介意。她腳上偷來的靴子,太過寬大一點兒也不合適,她搖搖晃晃的走了一路,也摸索出了行走的技巧。她是法具,並不畏懼寒冷,但是她很怕在寒冷中陷入沉睡。她頂著大風雪,她踏著費力的步伐,日夜不休。要尋找馬爾庫斯的心,沒有過半分的動搖。
她保存著有限的魔法能力,一路都沒有使用,就是爲了最後一刻,還能再次爲她的王一戰。
在冰天雪地狂風肆虐的羣山中,費雪終於找到了在褪色的蒼白天地中,唯一黑色閃亮的存在------黑堡。她站在臨近的一座山峰上,這裡和黑堡隔開了一道深深的山澗。席捲著整個天地的狂風暴雪,打的她瘦弱的身體連同包裹她的皮毛都在風中不斷的飄搖,好像下一刻就會被席捲去空中一樣。
費雪隔著山澗,遙望著黑堡,熱淚盈眶,她在風中鬆開了緊扣著裹著身體的皮毛的手指,厚重的熊皮被瞬間捲入風裡,旋轉的向深深的山澗底部滑行而去。費雪張開細瘦的雙臂,黑色的單薄的袍子灌滿了風,獵獵欲飛,在狂烈的寒風中,費雪大聲的喊道:“吾王!!!”
聲音尚未被風淹沒,她就發動了霧化,一道黑色的霧氣,箭一般的穿越過山澗,射入黑堡。
一團黑色的氣體再次翻滾著凝結成型,費雪擡起頭,仰著臉就看到馬爾庫斯的黑石雕像。費雪扶著雕像下面層疊的肢體,站了起來,從這個角度,馬爾庫斯的下顎和側臉都呈現著她不熟悉的起伏。
環視四周,傾斜的這個建築,這是她最熟悉不過的黑堡,這裡在七年戰爭前,是她和馬爾庫斯整整相伴了四百多年的家園。在慘烈的一場場戰爭後,在漫長的休眠和分別之後,她終於再次回到了這裡。
費雪一進入黑堡,就驚動了薩莎。
百無聊賴的坐在自己的閨房裡,看著窗外的風雪,偶爾繡兩針花的薩莎。在費雪進入黑堡的一瞬,她眼角餘光瞥見了掛著牆上青鳥弓,忽然閃過了一絲異樣光華。雖然只是一瞬之間的事情,如薩莎這般的弓箭手決不可能錯過。
青鳥是地底城魔族的武器,這一點薩莎十分清楚,從何而來,最初的主人是誰卻無從考察。早在幾年前,哥哥鮑里斯失蹤之後的幾個月後的一天,青鳥也曾發出這樣的光顫,頻頻的光顫。薩沙清楚的記得,那一夜朧月在天空中消失了,而父親趁著夜色去了冰原。薩莎在那之後,開始對父親和叔叔的很多行爲產生了懷疑,終於在確認鮑里斯戰死之後,維克多將家族的使命對薩莎合盤托出,薩莎才毅然決然的舍情拋愛去王都,周旋來了深海之魂和淨空之塵的碎片,讓藍妮西婭的沉睡得以延續。
父親和叔叔這幾個月的不斷奔波,加上昨天雪鷹剛帶來的,王都被炎龍攻陷的消息,都讓薩莎感到不安。青鳥不尋常的光顫,更加讓她警惕起來。
她剛走出門,想去家裡四處查看一下,就折返了回來,如果真的是強敵殺到,那麼她手無寸鐵、身穿長裙要怎樣應戰。她換了皮質的衣褲,背上弓箭,帶著短刀,開始在家裡的四處搜索。
黑堡並不非常大,但是由於傾斜著,又搭出了一些水平的隔層,可以躲藏的地方卻很多。
薩莎先來到了母親的房間,看到母親正在紡著羊毛紗線,自己的小侄子正在壁爐前呼呼的睡著回籠覺。薩莎簡單的和母親說明了一下,讓母親去樓下的廚房暫時躲避,這個時候,僕人們應該都聚在哪裡聊天休息。然後,她就再次向其他的地方去探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