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瑞安達瓦莊園,薇薇安吃過晚飯,也怎麼也不見哥哥回來。她只得在書房和保羅、以及赫曼一家閒聊,打發等待的時間。
“聽說王都裡面來了霍克家的公主,叫做薩莎,社交界都傳聞是個大美人呢,我記得瑞恩達瓦殿下還沒有結婚,應該來王都見見她,身份地位都相當,應該配得上你的哥哥。”
薇薇安連忙皺著眉擺手,“我哥哥體質異於常人,不適合與普通人結婚。”說罷自己都覺得這句話別扭。
保羅從來不掩飾什麼,直接長大了嘴,“啊?!他有什麼毛病?!可惜長得英俊了。”
赫曼半張著嘴,不知道怎麼打圓場了。
薇薇安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哥哥自幼研究毒藥,從十一歲開始他的身體是與毒共生的,他的唾液、血液裡面都是毒,普通人和他一起生活,要是不小心,稍有不慎他就會不小心毒殺對方的,娶了霍克家公主,不是害了她嗎?”
保羅一臉表情比剛纔還要驚奇,“奧!還有這樣的奇異事!難怪他的男僕說王子殿下的餐具都是他來負責清理。”
“你哥哥這麼一個高貴的王子,就不能結婚了,倒也真是可惜。”赫曼不經惋惜。
薇薇安橫了赫曼一樣,我哥哥不結婚,你可惜什麼?“那倒也不是,我哥哥並非我的親生哥哥,是父母收養的,因此族裡但凡金瞳金髮的公主體質天生抗毒的,和他都沒有血緣關係,結婚自然不不是問題。”
“我看他對你那麼好,你爲什麼不嫁給他?”保羅這句話說完,所有的人都盯著他,這說什麼呢?和王后說這種話,難道要王后和國王離婚?
赫曼對著保羅的後腦勺來了一巴掌,“人家是兄妹倆兒。”打得保羅身子往前一倒。
保羅剛要再開口,赫曼的小妹妹瑪麗娜,端了一隻盤子走進書房,她笑嘻嘻的屈膝行禮,然後走向哥哥,“嚐嚐我剛烤的點心。”
薇薇安謝天謝地的鬆了一口氣,這個話題實在讓她心裡一緊。她伸手取了小點心來嘗,連聲稱讚。
赫曼對小妹妹的寵愛,比瑞恩達瓦對薇薇安有過之而無不及,嚐了之後,豪言壯語的說等妹妹長大了,給她開間點心店,讓王都的人都能吃到世上最好吃的點心。
保羅剛捱了一巴掌,瞥了一眼點心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黑呼呼的,一看就不好吃。”
“那是糖烤焦了的顏色。”瑪麗娜將盤子往前一送,推到了保羅的胸前,笑盈盈的說“嘗一塊兒吧。”
保羅瞪圓了眼睛,兇了她一句:“爲什麼?!”
瑪麗娜從小就被父親和兩個哥哥寵的一副小姐脾氣,哪裡當衆受過這樣的慢待,還是當著薇薇安這個外人的面,她眉頭一皺,揚起小手脆生生的給了保羅一記耳光。
衆人全呆了一下。
瑪麗娜在把手裡的盤子往保羅的胸前再送了一寸,“嗯?”揚起下巴,高傲的看著保羅。
保羅被那巴掌打的有些矇住了,竟然真的乖乖的伸手拿了小餅乾放進了嘴裡。
“好吃嗎?”
保羅盯著瑪麗娜點點頭。
瑪麗娜伸手摸了摸保羅被打的臉頰,“疼嗎?”
保羅的臉騰地紅了,呆了一下子,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眨眨眼睛,連忙又搖搖頭。
瑪麗娜撤回手,把盤子放在保羅膝上,向薇薇安行了個禮,開心的離開了房間。
保羅傻傻的看著瑪麗娜的背景,擡手摸摸自己被撫摸過的臉頰,單純的笑了。
他不笑倒也算了,這一笑,赫曼一記大力的推搡,差點兒把保羅從沙發上直接推得翻出扶手,怒斥道:“你小子在想什麼?我妹妹才十五歲還不到呢!”
保羅斜了赫曼一眼,自顧自的抱著盤子拿著餅乾繼續啃起來了。
薇薇安笑著想到,自己那假小子一樣的小妹妹艾麗莎也同歲呢,都兩年沒見到她了,不知道長高了沒有?樣子有沒有變化?
接近午夜了,瑞安達瓦終於回了家。
從芮妮麗婭莊園出來,他沒頭沒腦的策馬在郊外狂奔。他一遍遍的重複告訴自己,他的母親是莫莉.斯托克,那個高貴冷靜又睿智的山谷女王,他的父親是大衛.斯托克,一個孩子氣有愛心,又聰明異常的武器專家。那個他憎恨的卡洛不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那個酗酒的瘦小女人也不是自己的母親。他第一次有了想殺人的衝動,他急需要切開一個人體,去確認人都是一樣的,沒有誰比誰多半塊兒骨頭,也沒有誰比誰少半塊兒骨頭,人都是一樣的!
馬已經跑不動了,喘著粗氣,再怎麼揮動鞭子也不肯加速了。瑞恩達瓦也泄了氣似的,不在管它,任由它停了下來。
荒蕪的田地,空曠的天空,寒風中卷著蕭瑟。把馬拴住樹上,一屁股坐在乾冷的田埂上,獨處在這樣一個褐黃色的孤獨空間,他理智開始逐漸恢復。
他覺得悲憤,是因爲那個叫做芮妮麗婭的女人當著薇薇安的面,揭開了自己最醜陋從不敢示人的一塊傷疤,或者說她就是他傷疤存在的最佳佐證。不需要什麼證人證物,她那張臉已經說明了一切,而且他相信薇薇安也明白了一切。他是逃走了,他不敢面對薇薇安,自己像被當衆扒光了衣服,所有的見不得光的醜陋,都一下子鋪展在陽光下,讓他覺得無地自容。
卡洛,那個讓自己鄙視至極的孬種懦夫,竟然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那薇薇安豈不是自己的弟妹,幸好飛利浦是費爾南德的兒子,不然難道要恨屋及烏。他亂哄哄的東一下西一下的想著,他腦子裡像塞進了一團亂麻。
忽然又想到,還有首相也是芮妮麗婭的愛慕者,加上自己的生父,先王。芮妮麗婭究竟是個多麼人盡可夫的**啊?!他雙手抱著頭,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
他一遍遍的出聲的說給自己聽:“我的母親是莫莉.斯托克,她是高貴冷靜又睿智的山谷女王,我的父親是大衛.斯托克,一個孩子氣有愛心,又聰明異常的武器專家。他們相愛,彼此忠誠,他們都很愛我。我還有兩個妹妹,一個是我的薇薇安,一個調皮野蠻的小艾麗莎,我們也都很愛我。我是斯托克家的長子,我的名字叫做瑞恩達瓦.斯托克,瑞恩達瓦.斯托克。”
口袋裡沒有錢,飢寒與黑暗迫使他不得不回家,先是騎著馬,最後牽著馬能多慢就多慢的回到瑞安達瓦莊園,他有個心結怎麼也打不開,死死的系在那裡。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也不知道薇薇安會不會憐憫他。在這個世界上,他最不需要就是她的憐憫,他希望他們是平等的,這有這樣,配擁有斯托克的姓氏,才配平等的站在她的身邊。
偷偷的溜進自己的房間,打開門就看到桌上的燭火,壁爐旁是一隻鍋子,不用說都猜得到是給他留的晚飯。無聲的合上門拴好,才走了一步就看到薇薇安披著毯子,蜷在沙發上睡著了。
瑞恩達瓦呆呆的站在,遠遠地看著薇薇安的睡臉在燭火明滅間,又種讓他安心的沉靜。過了好一會,他慢慢的走到沙發邊,慢慢的蹲下,定定的看著她。他希望她不要醒來,他害怕看到她眼底的同情。
她睡得不深,忽然皺了皺眉,張開了眼睛,一下子看到他,眼神清醒起來,伸出手臂就環上了他的肩頭。
她伸過臉貼在他冰冷的側臉,隔著衣服,肩頭漸漸感到她的體溫。自己早已經凍透了,他擡手想拉開她的手臂,她不放手死死的扣著,他忽然覺得鼻根發酸。“我餓了,放手,我去吃些東西。”
“嗯”,她鬆開了手,連忙拖著鞋,走向壁爐的鍋子。
等他在桌邊坐下,她已經端來溫熱的鍋子,盛了熱湯到了送到他手邊。這些事情她從未做過,都是看著僕人做,今天見樣學樣的,做的磕磕絆絆。
他低頭盯著盤了,不敢看她,慢慢的舀起一勺湯,莫名的看到自己的眼淚滴進了湯盤。
薇薇安難過的走到他身邊,雙手環過他的頸項,從背後緊緊擁抱著他,在他的耳邊輕輕說:“你就是你,對我來說,這就足夠了,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