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體內外偏見
當我還是個小男孩時,冬天的週日都是這樣度過的:我們一家人坐在電視機前看滑雪比賽。我的父母都希望瑞士的滑雪隊贏,他們希望我也支持瑞士隊。但對於這種想法我不能理解。首先,爲什麼非得踩在兩塊木板上朝著一座山向下滑,爲什麼不能用一條腿蹦過一座山,同時玩著三個彈球,並在每100米處把彈球儘量往遠扔?第二,百分之一秒的差別其實不是差別,正常的人理解應該是:如果兩個隊員的速度差別是如此微小,那他們其實滑得是一樣快的;第三,爲什麼我就要支持瑞士的滑雪隊呢?我不認識這些隊員,也不知道他們在讀著什麼或想著什麼,如果我住在瑞士邊界,我還可能會支持鄰國的一支隊伍。那麼我們現在的問題是:與一支體育隊、一個種族、一個企業或一個國家—保持一致,是一種思維錯誤嗎?
與其他行爲模式一樣,羣體同一性也是經過幾千年的進化而形成的。歸屬感在以前是生存所必需的,從羣體中被排除肯定意味著死亡,那時人類靠自己幾乎無法找到食物或抵禦進攻,而且通常在個人與羣體爲敵時,個人一定會輸。
個人加入羣體,也會被迫和羣體做一樣的事情。誰不這樣做,不僅在這一羣體中沒有一席之地,而且在所有的羣體中都不會有。我們是羣體中的人,這不是什麼使人吃驚的事實,因爲我們的祖祖輩輩都是這樣。
心理學家研究了各種可以歸結爲“羣體內外偏見”的羣體效應:
第一:羣體可以基於很小、有時甚至是微小的標準而建立。在體育活動中偶然的出生地相同就可以形成羣體,在經濟活動中偶然的企業分類也可以形成羣體。英國心理學家亨利·泰費爾在一次實驗中,通過拋硬幣的方式將參加實驗的人(彼此都不認識)隨機分成兩組,然後對其中一組成員說,他們肯定都會喜歡他們還不熟悉的一種藝術風格。實驗的結果令人印象深刻:儘管他們互相不認識,儘管他們只是隨機湊在一起,儘管他們不懂什麼藝術,但這一組的成員明顯覺得組內的人要比組外的人更親切。
第二:在羣體之外的人看上去要比實際顯得更相同,人們稱之爲“圈外人同質效應”,原因要歸結於陳詞濫調和偏見。難道你沒有注意到在科幻電影裡只有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生物,而沒有塵世之外的生物?
第三:因爲羣體往往基於共同的價值觀而建立,所以羣體內成員的觀點會得到認同的可能性更大。這種偏見是危險的,特別是在企業裡,那種常見的盲目運作就是出於這個原因。
人們可以理解家庭成員之間的互相幫助。如果你和你的兄弟姐妹有一半的基因相同,這一生理上的特點肯定會對你有影響。但所有思維錯誤中最愚蠢的錯誤是,爲了隨意組成的羣體而犧牲生活。這種現象也叫作“加入戰爭”。用“祖國”這個詞來暗示聯繫並不是一種偶然;同樣,戰爭教育的目標是將士兵們像“兄弟”一樣團結起來,這也不是個偶然。
結論:對於陌生人的偏見和厭惡是生物學上的事實。對一個羣體的認同感會扭曲你對事實的看法。如果你什麼時候被送到前線去,那你還是當逃兵吧,爲了其他人而奔赴戰場首先就不是勇敢—而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