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她玲瓏,當(dāng)然,肯定是姓王,閨名你就不必知道了。”
這個叫“高尚”的帥哥,摟著剛剛生了孩子的玲瓏,目光炯炯的看著趙川,等待對方的下文。
“如果你沒有什麼要說的,我就會把你交給王羲之,至於你會有怎麼樣的遭遇,那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不用想逃跑,你一旦逃跑我就會殺了這位叫玲瓏的姑娘,當(dāng)然還有你剛剛出生的女兒。”
趙川說得輕描淡寫,實際上則是最無恥的威脅。也許他最終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但卻不妨礙現(xiàn)在把這件事拿出來說一說。
“就是被你捏住了要害,我纔不得不來啊,不然你以爲(wèi)你能抓到我麼?”
高尚一臉無奈,似乎已經(jīng)是放棄治療。
“我很好奇,爲(wèi)何瑯琊王氏會想著殺你而後快?”
趙川覺得很好奇,要知道他可是把王羲之的寶貝女兒勾搭走了,而且似乎……做了很多禮法所不容的事情,然而王羲之卻是笑呵呵的捏著鼻子認(rèn)了。
睡了王家的妹子,搞出個人命,就值得瑯琊王氏這麼大恨來殺你?要知道剛剛出生的這個女孩也是世家的血脈,這實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就算是血統(tǒng)高傲論決定一切,也不會迫不及待的消滅這個體內(nèi)流著瑯琊王氏鮮血的嬰兒,除非,還有什麼不可啓齒的原因。
“如果我說,我從來沒有殺過一個無辜之人,你信麼?”
高尚一臉苦笑的看著趙川問道。
“我相信!”沉默了一會,從趙川嘴裡吐出這樣三個字,因爲(wèi)他當(dāng)時看到玲瓏怎麼都不願意說出這傢伙的動向,如此維護這個人,那麼一定不會是什麼十惡不赦之輩。
高尚開始講述他的故事,這是個很離奇也很狗血的故事。
高尚一家,原本是跟隨祖狄北上的親隨之一,在北方拋頭顱灑熱血,祖狄死後,高家跟了祖約。
祖約繼承了祖狄的遺志,卻沒有祖狄的能力和手腕,最終衆(zhòng)叛親離,在東晉朝廷的暗算下,投降了後趙,最後死在趙地,高家除了高尚被留在建康以外,其餘的一個都沒活下來。
知道了家裡的遭遇之後,高尚開始習(xí)武,混社會,最後成爲(wèi)名噪一時的大盜,嗯,還有采花賊。
當(dāng)年陷害祖約的一些人,凡是家裡有未出嫁閨女的,高尚都會去光顧一下,有機會就會嚐嚐鮮,他長得帥,對女人又溫柔體貼,從來不動粗。
跟他有過一夕之歡的女子,在被他禍害後反而投懷送抱,甚至掩護他行竊。
其中一些人出嫁之後,依然和他保持著不正當(dāng)關(guān)係,也爲(wèi)他提供各種便利,以至於到今天東晉朝廷都沒有留下他的案底,更沒有女子來投案。
不過有句話叫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喜歡泡妞的,終究有一天會泡成老公的,這位叫玲瓏的王家女,遇到高尚的時候正在沐浴,兩人居然聊了一個時辰的天,而沒做其他的事情。
一個大大方方的看,一個大大方方洗,高尚還給玲瓏加熱水,兩人可以算是一見投緣。
之後是事情就簡單了,心生愛慕的高尚某段時間天天來陪春心萌動的玲瓏聊天,直到有一天玲瓏聽說家裡打算把她嫁給姚襄的弟弟姚萇,那個羌人。
情急之下,玲瓏在一天夜裡,將高尚引進閨房,就把他給逆推了!
隨後的事情,就是姚襄反叛,姚萇派人殺了玲瓏一家,高尚救出玲瓏,帶著她遠走淮北,收攏了一批流民,休養(yǎng)生息,直到玲瓏今日生下女兒。
“你們在這裡已經(jīng)八九個月了,王家早不出現(xiàn)晚不出現(xiàn),偏偏現(xiàn)在出現(xiàn),當(dāng)初姚萇爲(wèi)何會無故殺玲瓏全家,瑯琊王氏居然也不吭聲,嚥下這枚苦果,這未免有些蹊蹺啊。”
趙川在一旁託著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當(dāng)時姚萇可能是想要這個!”
高尚遞給趙川一疊書信,這些早就被拆開過,某人接過一看,大驚失色,臉上一片煞白。
“原來王家早就私通了姚襄,打算做當(dāng)年王敦做過的事情啊!這件事如果敗露了,建康城要迎來大洗牌,只怕桓溫會血洗王家啊!”
趙川有些感慨,難怪一向都不管家族事務(wù)的王羲之也參與進來,實在是因爲(wèi)這事關(guān)瑯琊王氏的生死存亡,他想避開都不行!
永昌元年(322),王敦以誅殺劉隗爲(wèi)名,在武昌起兵,攻入建康,誅除異己,被拜爲(wèi)丞相、江州牧,進爵武昌郡公。他還屯武昌,後又移鎮(zhèn)姑孰,自領(lǐng)揚州牧。太寧二年(324年),王敦再次起兵攻建康,不久病逝于軍中。
自此以後,朝廷對瑯琊王家都防著一手,前有郗鑑,後有謝玄,這些都是捧起來壓制王家的人!如果這些書信落到朝廷手裡,會有多大的地震趙川難以想象,到時候搞不好葫蘆娃一家都會去投靠他了。
說明白點,那位王家的先祖王敦若是沒有病逝,只怕司馬家真要退位了,現(xiàn)在王家沒有領(lǐng)軍的人物,自然會打外力的主意,拉攏姚襄不是什麼意外,但欲行不軌就讓朝廷和其他世家不能容忍了。
“你是說,玲瓏家人的遇害,全是因爲(wèi)知道得太多?”趙川難以置信的問道,他也是沒料到的王羲之的一封信居然能挖出這麼大的黑幕來。
“確實如此,我們後來才知道,當(dāng)年玲瓏她爹就是負(fù)責(zé)籠絡(luò)姚襄之人,不然也不會把想女兒嫁給姚萇。玲瓏懷有身孕的事情泄露,姚襄不滿婚事,於是王家就默認(rèn)他殺了知情人。
更重要的原因是,姚襄成爲(wèi)了過街老鼠,王家不想與之有瓜葛,便讓姚襄自己處理這些事,換取他逃跑時王家的領(lǐng)兵之人開一下方便之門,不然你以爲(wèi)姚襄能逃到許昌而不被人攔截麼?”
果然如此,世家爲(wèi)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有時候真是讓人不寒而慄。
世家放出消息,說高尚是壞人,是殺人魔王,那麼在信息不發(fā)達的古代,誰又能站出來爲(wèi)高尚這個無權(quán)無勢的人說話呢?
這傢伙是個採花賊,也不是什麼好鳥,但他做的事情都是你情我願,那些女子願意讓他睡,那也是他的本事,趙川所做的事情,可能沒有他噁心,但性質(zhì)上說並沒有強多少。
而瑯琊王氏和姚襄,所做的事情,就是明明白白的讓人不齒了,這也讓趙川見識到了世家那幾乎無所不能的力量!
現(xiàn)在把高尚交給王家的人,似乎有些不義,然而不交的話,王孟姜搞不好就會被王羲之扣押回去,這真是道義和現(xiàn)實的抉擇!
其實看得出來,王家也是需要趙川的投名狀,幫對方擦乾淨(jìng)屁股,對方纔會接納他,唉,還真是兩難的選擇啊!
“罷了,你們安心暫時住下吧,讓我先想想。”
趙川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感覺這件事很麻煩,好像不管怎麼做,似乎都很難兩全其美。
他走到大寨的木牆上,看著遠處朦朧的景色,內(nèi)心也猶如這夜色一樣晦暗不明。
“罷了,若是這樣是非不分,孟姜也會鄙夷我的爲(wèi)人,還是追求本心吧,大不了我也做一回採花賊,跟她把娃一生,就不信王羲之會咬我。”
想明白了裡面的關(guān)節(jié),趙川走進玲瓏的閨房,對正在看嬰兒的高尚說道:“以後你隱姓埋名跟著我吧,帶著你們一家,有什麼事情我扛著。”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他怕自己不走會改變主意。誰知道王家惱羞成怒之下,會不會讓孟姜嫁給司馬聃,報復(fù)他趙大官人。這次的決定虧大了,果然蠅營狗茍纔是人的本性,難怪說世上好人死的早,禍害活千年,唉。
就在趙川來到門樓簽押房自怨自艾的時候,那個叫高尚的傢伙,不動聲色的來到身邊的蒲團跪坐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趙川。
爲(wèi)什麼感覺這廝的氣質(zhì)有了很大變化,好像從一個護妻狂魔的專一男,變成了浪蕩不羈的歡場達人?
“你已經(jīng)通過了我的考驗,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銀狐。”
啥?江湖上何時有這號人物的?莫非我再次穿越了?
“閣下這幅尊容也能叫千面銀狐,真是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啊。”
趙川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眼前這個有幾分英氣的男人,相貌還行,但配不上千面銀狐這等裝逼的名字。
“不是我故意要把自己弄得這麼醜,而是太帥了挺麻煩的,趙大當(dāng)家一表人才,應(yīng)該知道我的苦衷纔是。”
高尚一臉眉頭不展,嘆息了一聲,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的容貌,簡直可以用“帥得驚動朝廷”來形容,比他的夫人玲瓏都強了一大截。
“採花不被舉報,是因爲(wèi)那些女人覺得被我玩還賺到了,不然就算我三頭六臂,也早就死過不知道多少回了。”
高尚的話語裡帶著一絲得意,說得理所當(dāng)然,完全沒有一點自責(zé)。
這尼瑪也是個極品人渣啊!
再怎麼厲害的採花賊,也會認(rèn)爲(wèi)幹那種事情是不對的,結(jié)果這位的語氣,大概是能被我玩是你們的榮幸,大爺是在發(fā)福利。
趙川也理解這廝爲(wèi)什麼當(dāng)初看玲瓏洗澡,而玲瓏沒有叫喚下人了。
好吧,這位跟法顯一樣,也是個奇葩。
“我這裡是要打仗,不是要開夜店,你的天賦我完全用不上啊。”
趙川嘆息了一聲,並不想把這種太帥的傢伙弄到身邊。
“我在這裡專程等你已經(jīng)很久了,若不是師父有遺命,我?guī)е岘囌覀€安靜的地方瀟灑易如反掌。”
納尼?
趙川聽到高尚的話,心中一沉,想起之前遇到何法倪時的一些事情,上一個穿越者留下幾個人給自己,莫非這個就是其中之一?
“你認(rèn)識這個東西麼?”
趙川把掛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拿出來給高尚看。
“拜見少主,玉面羅漢在此聽候調(diào)遣。”
高尚看到玉佩就立刻跪下沒有一絲遲疑,趙川不禁在心中暗自嘀咕,上一位穿越者乃是諜報大師,可以想象其御下極有手段,高尚見到這塊玉,幾乎是出自本能的臣服。
真是虎死雄風(fēng)在啊!自己勢必不能丟那位“前輩”的臉。
“說說看,你最擅長什麼。”
“回少主,屬下最擅長潛入宮廷與高門大戶,竊聽及策反權(quán)貴高官,盜取貴重物品,還有少主不方便出面的髒活屬下也可以處理。”
臥了個槽的,果然是個高級間諜,介於竊賊和刺客之間的人物。
“我知道了,從今天起,你就叫高玉,這枚洗髓丹你拿好,可以增強身體潛力,合適的時候再用。
你女兒我就收爲(wèi)義女了,玲瓏也會跟我隨行,你是我最秘密的武器,不能暴露,今夜就去枋頭,伺機潛入鮮卑慕容宮廷,隨便你怎麼折騰,那裡越亂越好,我需要時間。
可聽明白了?”
高尚,哦,現(xiàn)在叫高玉,點點頭,趙川遞給他半塊玉,這是王孟姜臨走的時候送給他的護身符,被弄成了兩半。
“當(dāng)有人拿著另一半找你,就是自己人,你多保重,回來我有重賞。我知道你不缺金銀,只是神藥難找,你的師父是什麼人,我就是什麼人。”
趙川現(xiàn)在也算是恩威並施,還捏著對方的家小,高玉一臉佩服,恭敬的說道:“你果然是我?guī)煾高x中的人,那屬下這就去了。”
“嗯,去吧,你的事情我會善後的。”
高玉走後,趙川興奮的握了握拳。
前面還在抱怨好人活不長,後面立刻就翻轉(zhuǎn)過來,大概是高玉害怕自己被鳥盡弓藏,故意來考驗他趙大官人的心性如何,值不值得託付。
若是之前自己有一絲惡念,或者沒有救活玲瓏母女,這位“玉面羅漢”,只怕很難心甘情願的聽自己調(diào)用。
他或許很難找自己麻煩,但人家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這世界上人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有時候心軟一點不是壞事,在堅持原則的前提下,得饒人處且饒人,會收到回報的。
“埋一顆種子到慕容家,不知道以後會開什麼花結(jié)什麼果啊。”
趙川記得桓溫這次北伐之後,慕容家就要開始發(fā)力大肆擴展了,也是時候開始提前佈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