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啪的一聲關上,兩個衣衫不整的妙齡少女,被趙川粗魯的推出房間,摔倒在地上。
這對長得極像的姐妹,眼神幽怨的看著緊閉的房門,最後不甘心的跺跺腳走掉了。
以前伺候的不是老頭就是中年大叔,好不容易遇到個“小鮮肉”,今夜估計會讓自己很快樂,沒想到這傢伙居然不領情!
難得在這種事情上不覺得噁心和不快的一次,居然被這傢伙拒絕!
百無聊賴之下,她們只好去司馬昱房間裡“覆命”,少不得要被主人“懲罰”了。
“真是的,這東晉世家太腐朽了。不過就是長得太醜了,如果讓道韞和道茂一起來,說不定我就從了呢?!?
趙川曬然一笑,絲毫不介意剛纔的小插曲,他坐在牀上思考目前的境況。
如果桓溫真的死了,那東晉的第二次北伐自然是沒有了,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小。
桓溫這個人一直到年邁之前,都是個警覺的動物,他知道建康危險大,所以很少在江浙一帶逗留,一般都是在老巢襄陽窩著。你說他會被人刺殺,趙川第一個不信。
但如果桓溫是假死,以郗超的腦子來說,不搞事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說不定這狂風暴雨就是他一手策劃的。
水太渾了,很多人會借題發揮,渾水摸魚,不好辦啊!
自己細胳膊細腿的,真能扛得住麼?
謝安這傢伙一直悶不吭聲的,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他不像是個會安分的人?。?
趙川眉頭緊鎖,現在這種感覺就像是馬上要地震,看到滿街的蛇蟲鼠蟻,卻不知道災難什麼時候會發生一樣。
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實,幾次都夢見自己的女人,慕容雨啊,樑影啊,謝道韞啊,她們都倒在血泊之中,屍體趴在地上,自己都不敢去翻看。
“不要啊!”
天矇矇亮,趙川從噩夢中驚醒,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拉開門,天空正露出魚肚白,似乎是一個好天氣。
心神不寧的,會不會出什麼大事?
他急忙找到司馬昱府裡的下人,讓他們準備一匹快馬,然後一絲都不停的往回趕。
很奇怪的是,他只是府裡的客人,但這些下人似乎早有準備一樣,一切都有條不紊。
究竟是這些人訓練有素?或者是司馬昱早有交代?
他不知道,但有點可以肯定,從昨天衆人的表情看,一定有大事要發生了,他要趕緊回去看看郗道茂現在怎麼樣。
一大清早的烏衣巷口,就已經是門庭若市,這裡正是建康最繁華的區域,早上趕集的特別多,周邊的農夫很多都趁著天早來一趟建康城,在南面的秦淮河周邊把家裡的農產品賣出去。
還要趕快回去幹農活!
所謂民生艱難,窮人只要稍微懶一點,就會餓死,不得不拼命的幹活,養家餬口。
烏衣巷裡面卻很安靜,大世家的人都還在睡眠中。
“咚咚咚?!?
穿著輕巧便服的王孟姜,像是花叢中的蝴蝶一樣,輕輕的敲著謝家的後門。
她的身體似乎像是沒長開一樣,前胸很平坦,身體也沒有像謝道韞那樣苗條而優美的曲線。
但臉蛋清純可愛,又帶著一絲頑皮,嘴角稍稍上揚。
眼睛大大的很有神,宛若秋水,還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睿智,氣質很是不凡。
這是一個初看不咋地,卻越看越好看的氣質型小娘,更大的優勢是年輕,不論是郗道茂還是謝道韞,都已經是人生中最美的年華,宛如盛開的鮮花。
而王孟姜還只是稍稍綻放。
假以時日,未必會比別的世家美女差,不過現在麼,她確實不怎麼吸引那些世家公子的注意。
“誰啊,這麼早?”
一個很像謝萬的年輕人,一邊打哈欠一邊打開門,看到王孟姜一愣,他正是謝萬的嫡子謝韶。
“孟姜啊,好久不見啊,我也是不久才從襄陽到建康的,你是找誰呢?”
比起豪邁不羈,略有幾分輕浮的謝萬,謝韶要沉穩得多,沒有謝玄身上的銳氣,反而有謝安身上的處變不驚。
他看到王孟姜就知道今天有“故事”。
“我找謝玄,他在麼?”
王孟姜落落大方,一點都沒有爲和謝玄兩人之前的事情糾結,或者可以換句話說,她心裡其實已經不在意謝玄跟那樁婚事了。
有時候女孩子如果躲著你,說明心裡有愧,或者很介意,其實你還是有機會。
但王孟姜這樣沒心沒肺的理智派,反而判了謝玄的死刑。
什麼手段都沒用,不來電就是不來電。
謝韶當然知道最近謝玄消沉是因爲什麼,他驚喜的跑進謝家大宅,把謝玄叫了出來。
“走,我們去東郊去看看郗道茂表姐,聽說她最近很不好?!蓖趺辖拥恼f道。
哈?郗道茂?
但那又關我什麼事?爲什麼要叫我去?
謝玄一臉懵逼,他還以爲王孟姜來找他是爲了他們之間的婚事呢,沒想到居然是爲了一個不熟的女孩。
罷了,反正近期沒什麼事情,太后的那個什麼“招賢令”,他志在疆場,根本不屑參加。
“走啦,走啦!沒吃飯街上買?!蓖趺辖稽c都不避嫌的拉著謝玄的手,說實話她一點心動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是趙川的手會讓她覺得心悸,心慌。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烏衣巷,王孟姜主動約謝玄出去玩的消息已經在謝家大宅裡炸開鍋了!
王孟姜不知道的是,她和謝玄要去的郗家竹樓,已經成爲了龍潭虎穴!
杜子恭拿著匕首,在郗道茂枯如樹皮的臉上比劃著,看著門口鎮定自若的趙川,嘴裡嘖嘖讚歎。
“這小娘年輕的時候,確實是萬中無一,我都心動,但現在呢?你打算怎麼辦,讓我放人麼?”
趙川掃了杜子恭身邊四個傢伙一眼,心中略感奇怪。
這不是杜子恭的貼身保鏢,甚至看起來都是武藝稀疏平常的人,孫泰那幫人去哪裡了?
“你是來找我拿仙爐的把,先把人放了?!?
郗道茂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她覺得趙川似乎有事情瞞著她,仙爐什麼的,她原以爲是無稽之談,沒想到趙川居然能一語道破。
“呵呵,你趙大當家的本事,我早有耳聞,你覺得我會那麼傻麼?”
“我的命對你來說毫無意義,你要的不就是仙爐麼?”
趙川站在門口,似乎有恃無恐的樣子。
“好,你不要在我面前?;ㄕ?,就算十個趙川,也打不過我一人?!倍抛庸в昧ν屏艘话眼烂咸抛哌^去了,被趙川摟在懷裡。
“你不會是想帶著人跑吧,沒可能的。快過來,把仙爐交出來,我或許考慮饒你一命。”杜子恭臉上露出殘忍的神色,某人根本不相信他會放自己一馬。
“吃下去,沒有解藥,你一日之內必死無疑?!倍抛庸贸鲆粋€烏黑的藥丸給趙川。
“檢測到系統丹藥,追魂奪命丹,融入水中無色無味,殺人無形,一日後七孔流血而死,無藥可解。對宿主無效?!?
尼瑪的,這杜子恭真是陰險,根本就沒打算放過自己,不過想不到自己有系統這種逆天的東西吧!
趙川爽快的把丹藥吃了下去,郗道茂跑過來從後面死死的抱著他。
“你不要死,不要死,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快讓他給解藥,我願意用自己的命換你活下去。”
郗道茂的眼淚如泉水一樣噴涌而出,趙川摟著她的腰,輕輕的吻掉臉上的淚水,溫柔的說道:“快出去吧,可別死了呢?!?
看郗道茂似乎不動,他一把推開對方,走過去拿起牆角里放著的吉他,對杜子恭說道:“你不介意我對她唱首生死離別的歌吧?”
“哈哈,你這少年倒是稀奇,這麼醜的老太婆你當個寶,好吧,那我就成全你吧。”
他大手一揮,身邊兩個大漢把郗道茂架出去到門口站定。
“好了,有什麼遺言也好,絕唱也好,隨便你了,反正沒解藥你可是必死無疑的。”杜子恭得意的說道。
看到有情人生死離別,沒有比這個更讓人快活的了。
“喂,你們在房頂上看夠了沒有!”
拿著吉他,看著房樑,趙川大叫一聲!
院子裡突然一聲炸響!一顆大煙花(不確定是不是,反正趙川覺得是)在天空中綻放。
房樑下跳下來兩個灰袍人,三下兩下解決了杜子恭身邊的四個龍套。
大門被人踢開,無數披甲的士卒魚貫而入,看著精悍異常!絕不是普通的晉軍,倒有點像是世家裡的精銳私軍。
很快,除了杜子恭和趙川以外,其餘的人都被控制起來,某人被杜子恭拿著匕首抵住後背不能動彈。
“呵呵,趙大當家好算計,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你墊背?!倍抛庸У恼Z氣裡帶著一絲瘋狂!
趙川臉上先是驚訝,隨後釋然,甚至帶著一絲頹喪。
很多時候你意氣風發感覺可以掌控一切,但是到最後,往往結局還是被人擺弄,終究是沒有擺脫棋子的地位。
“如果我說我不認識他們你信麼?”趙川一臉苦笑看著杜子恭那花白的頭髮,他那英俊的臉上表情扭曲,又想笑又想哭。
“信不信都無所謂,弓手準備,將這兩人射死,就說秦國使節被天師道亂黨所殺?!?
兩人正在抱怨之時,郗曇一身戎裝的出現在門口,衆星捧月,看著格外威武!
“要射死趙川,你們就先射死我!”
郗道茂發了瘋一樣跑過去擋在趙川跟前,大義凜然,可以說這一輩子她從未像此刻這麼勇敢過。
“把我背後的刀鬆一點可以麼?你覺得現在這樣還有意思麼?”
杜子恭心中一冷,現在這樣確實沒什麼意思,因爲郗曇好像不介意把趙川跟自己一起幹掉,他也不明白郗曇爲什麼這麼恨趙川。
“道茂,退後點,我想對你唱一首歌?!?
郗道茂在趙川的眼裡看到了瘋狂和決絕,她竟然鬼使神差的點頭。
趙川拿起吉他,開始彈唱,他被無數的弓箭指著,被披堅執銳的士卒包圍著,身後不遠處還有一把鋒利的尖刀,這場別緻的告別曲,似乎可以讓郗道茂記得一輩子。
如果她還有明天的話。
“董小姐,我從沒忘記你的微笑;
就算你和我一樣,渴望著衰老;
董小姐,你嘴角向下的時候很美;
就像朱雀橋下,清澈的水?!?
郗道茂詫異的看著趙川,她明白,趙川歌裡的那個人,不叫“董小姐”,而叫“郗小姐”,因爲這麼多人在,所以不能直說。
因爲這一段每句話都在寫她,衰老的她,平日裡習慣性的撇著嘴,還有一向自傲的美麗,就是自己無疑。
郗曇的臉上陰晴不定,他明白趙川在說誰,想讓人射死對方,但怎麼都下不了命令。
正在這時,穿著便服的王孟姜和謝玄,出現在竹樓門口,好不容易擠進去,卻看到如此震驚的一幕。
謝玄剛要出手救出趙川,卻被王孟姜死死拉住衣服。
“先看看再說!”
王孟姜也是一臉焦急,但她覺得這裡面還有故事,可以再看看。
“董小姐,我也是個複雜的動物;
嘴上一句帶過,心裡卻一直重複;
董小姐,竹樓的夜晚時間匆匆;
陌生的人請,給我一支蘭州。
所以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董小姐。
你纔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家裡沒有草原。
這讓我感到絕望,董小姐。”
郗道茂的喉嚨裡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想說卻說不出來。
她原以爲趙川什麼都不懂,但實際上這個男人什麼都懂,他只是不想把這些殘忍的話說出來。
東晉世家嫡女的身份,長安草根的身份,因爲失身而自暴自棄的瘋狂,還有對現實的無奈反抗。
杜子恭威脅她的時候,沒有流一滴眼淚,而趙川來了以後,眼睛的閘門似乎關不住,她已經開始輕輕抽泣起來。
郗道茂感覺自己心中的傷口,那些因爲失身,因爲綁架而受到的屈辱,快要死去的那些恐懼,都被這首歌慢慢撫平,剩下的是淡淡的哀傷。
趙川看著她,給了一個溫暖的笑容。郗道茂似乎被他的情緒感染,回了他一個動人的媚眼。
兩人眉目傳情,似乎根本不把這肅殺的場面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