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婷向來是個謹慎的,聽了袁歆的話便也點了點頭,不再做聲。兩人隨著人羣走過來,不知不覺也到了永福宮門口,而正巧,太后和賢妃等人也趕到了。
時隔不過半月,永福宮再次被包圍起來,比之上次,此番前來看熱鬧的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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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大半夜不睡覺,都跑到這裡來看戲嗎?”一聲怒喝響在衆人身後,侍衛們紛紛散開,瞬間嘩啦啦就跪了一地。
“參見皇上!”
慕容錚不理衆人,徑直走到雲太后跟前,略一行禮,道,“這麼晚了,母后還未休息嗎?”
雲太后冷哼一聲,“原本是睡得好好的,哪裡半夜裡鬧鬼,哀家還怎麼能夠睡得安穩。皇上瞧瞧赫連昭儀,本就瘦弱的人兒,還有了身子,哪裡經得起這一而再再而三地驚嚇。今個兒無論如何,皇上都要給哀家一個說法,給衆人一個交代!”
“這宮裡,確實該整治整治了。”慕容錚轉身,幽幽的目光一閃掃過衆人,落在陳崇的身上。“今晚,又是你當值?”
陳崇微微擡頭,見慕容錚看的是自己,心中一凜,答道,“回皇上,是!”
慕容錚輕笑一聲,“你還真是好運氣,沒回你當值,綺蘭殿總是能夠遇到鬼。如今,你就應了這運氣,做鬼去吧。”
聞言,跟在慕容錚身側的冥河一招手,立時有人將陳崇拿住就欲拖走。
“皇上!屬下犯了何罪要被殺!難道就因爲屬下追查鬼影追到了永福宮,牽扯到了凌貴妃皇上就要殺我嗎!”侍衛往外拖得快,陳崇喊得更快,而口中的話更是嚇呆了不少人,齊刷刷望向正從宮內走出來,恰好遇上這一幕的凌語嫣。
“牽扯到本宮,自然還用不著殺你。要殺,也是殺本宮!”依舊是一身睡裙,只是臉色看起來有些泛白。凌語嫣走到慕容錚跟前,淺淺施禮,“皇上,在場的諸位恐怕都懷疑綺蘭殿鬧鬼一事和臣妾有關,既如此,就請懷疑的人拿出一個證據來,也好讓臣妾心服口服,甘願伏誅!”
慕容錚臉色微變,怒道,“沒朕的允許,誰讓你踏出永福宮的!”
凌語嫣低著頭,不語。
“皇上,既然凌貴妃自己都這麼說了,那這件事還是趁早了解的好,免得夜長夢多再生事端。”雲太后冷哼一聲,半笑不笑。“搜宮,恐怕已經沒有必要了。若那鬼魅是凌貴妃自己假扮,她此時人就站在這裡,再搜也搜不出來什麼。”
雲太后幾句話,已經將鬼魅的事直接推到了凌語嫣身上。原本大家還只是懷疑這事是凌語嫣暗中主使,卻沒想到太后竟然直接按到了她的頭上。
冷眸微擡,凌語嫣看著雲太后,“太后娘娘什麼意思?有話不妨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母后,這件事朕已經交給林敬之去查,到時必會給母后一個交代!”慕容錚腳步微動,看似無意,卻恰好隔在了雲太后和凌語嫣之間。
“半個月前皇上好像也是這麼對外宣佈的,可結果呢?”雲太后冷笑連連,銳利的目光往慕容錚身後一掃,“顧太醫也來了啊。聽聞,凌貴妃身體不好,一直是由你這個新上任的院首在親自照料,顧院首辛苦了。”
顧旬邑低頭,卻皺了皺眉,“太后言重了,照顧娘娘是微臣的本分。”
雲太后點點頭,“說得很好。凌貴妃似乎也病了很久了,哀家一直無暇過問,今日就順便了解一下,凌貴妃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母后,語嫣在朔州的時候受了涼,這件事朕跟您說過。”慕容錚不悅地打斷雲太后。
“不錯。可哀家想了解地更清楚一些,比如,凌貴妃不舒服的時候都有什麼癥狀。哀家也是關心你的妃子,難道這也有錯嗎?”雲太后挪步,錯開慕容錚朝著凌語嫣走去。凌語嫣昂著頭,看著一步步向她靠近的雲太后,正想說話,卻見雲太后擡手,指著她的身後笑得溫柔。“你是凌貴妃身邊的丫頭吧。過來,哀家問你幾句話。”
凌語嫣目光一凝,脣角彌散開一抹冷笑。她的身後,春兒打著哆嗦,慢慢地走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凌語嫣的旁邊。“太,太后娘娘!”
雲太后又往前走了幾步,腳尖處,投著春兒俯下身來的影子。“你不用害怕,哀家不過是問你幾句話而已,你只要照實回答即可。”
“太后,她不過是個丫頭,凌貴妃的病情,沒有人比微臣更瞭解。太后想知道什麼,微臣定據實以告!”顧旬邑急急開口,雲太后卻擺了擺手。
“說到近身隨侍,形影不離,怕還是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頭。哀家想知道的,恰好是顧院首不清楚的。顧院首不用著急,哀家就是隨便問問。”雲太后笑著,目色凌厲地瞥了顧旬邑一眼,回頭對著春兒笑道,“來,告訴哀家,凌貴妃不舒服的時候,有什麼特別的癥狀啊?”
衆人都不明白爲何太后說著鬼魅的事情,卻突然扯到了凌語嫣的病上。可不知道,就更加好奇,尤其是跟凌語嫣有關的,大家就更想知道。所以一時間,永福宮門前這片不大的空地上,雖然聚滿了人,卻安靜地很。與之前的糟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春兒瘦弱的身子,抖得如風中的落葉。她微微擡頭,怯懦的目光自雲太后的袍腳緩緩上移,首先看到的,是太后身後不遠處的慕容錚。陰測測的俊容,從來都是讓她敬畏有加,雖有淡淡的傾慕之心,卻更爲他的威嚴冷沉所膽怯。再看皇上身側的冥統領,他的臉隱在暗處,可閃動的眸子異常明亮,之中的警告更勝之前在黑夜中威嚇。春兒忍不住,重重地打了個哆嗦。回過神來,偷偷瞄了眼離她最近的太后。慈祥的眉目,溫和的笑容,看起來,似乎所有人當衆就數太后娘娘最可親了。春兒緩了口氣,覺得身上的溫度好似回來了一些。既然太后不可怕,那她即便說錯話,也是沒有關係的吧!
“回,回太后娘娘話,貴妃,貴妃娘娘她睡著,睡著的時候,是沒有呼吸的!”
“啊!”
不知是誰忍不住叫了一聲,便帶起了一連串的低聲議論,片刻後,是比之先前更詭異的死寂。
雲太后不說話了,略略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慕容錚。
過了片刻,顧旬邑輕咳一聲,打破沉寂,笑道,“啓稟太后,娘娘的這個狀況是因爲微臣用藥所致,屬於正常現象。”
“的確。這件事情,朕是知道的。”慕容錚附和道。
雲太后笑了笑,轉身看著在場的人,問道,“用來治病的藥,卻讓人沒了呼吸。在場的既然能站在這裡,便都是有些學識的。哀家這裡問問,這般解釋,你們誰信?凌貴妃熟睡之時不但沒有呼吸,更是連生命跡象都沒有了。這點,是有人親眼親身見識過的。是不是啊,賢妃?”
處在人羣中的柳暮雲聞言一震,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眼神壓力,一時之間慌亂地不知該看向何處。
柳暮雲不說話,雲太后也不急。見其驚慌,她反而越發笑得慈祥。“賢妃啊,哀家知道你在害怕什麼。可赫連昭儀的事情你也知道,今日可以嚇得赫連昭儀失了孩子,明日可能就是你龍子不保啊……”
“是!凌貴妃的這個怪病,臣妾是親眼見過的!”雲太后話未說完,柳暮雲便經不住害怕失聲說了出來。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柳暮雲愣了一下,驚惶地捂上了自己的嘴。
又是一片譁然。
“沒有呼吸,那不是跟死人一樣?”
“可是現在又好好的呢!”
“是鬼嗎?可鬼是怕太陽的啊?”
“不會是妖怪吧!”
嘈雜中,一聲細小的猜疑卻格外悅耳,也是這一個“妖怪”讓衆人停止了議論,齊刷刷地看向了凌語嫣。
“太后,凌貴妃是妖妃!上次出現在綺蘭殿的鬼影,就是她!”
“太后,凌貴妃是妖妃!上次出現在綺蘭殿的鬼影,就是她!”
妖妃!妖妃!
一時間,所有人的眼神,話語,都圍繞著這兩個字,各種各樣的目光投到凌語嫣的身上,那不是看待一個人,而是看待一個妖怪的架勢。
“都給朕閉嘴!誰再敢多說一句,朕砍了他!”慕容錚一甩袖袍攔在凌語嫣跟前,怒目掃過一衆人。冥河刷的拔出長劍,做出隨時斬殺的準備。
雲太后見此,臉色一變,怒道,“皇上!你是堂堂一國之君,難道真的被這個妖女迷惑了嗎?來人,快將這個妖女拿下!”
“譁——”
旁從突然涌出一隊侍衛,從兩翼將衆人包圍,逼到慕容錚跟前。
天色昏暗,僅有的幾盞宮燈似也要於夜色融爲一體了。這樣的夜色下,慕容錚的臉色越發顯得黑沉。他看著逼到跟前的侍衛,一絲嗜血的冷笑劃上脣角,“原來母后是有備而來的。朕竟不知,這些被用來保護母后安全的侍衛,竟然有天會拿刀指著朕!”
“皇上誤會了!皇上被妖媚迷惑,身爲你的母后,哀家自然不能再只顧著自己。皇上若是明君,就該將這個女人抓起來懲治,以免再掀霍亂。”雲太后笑著,緩緩退後兩步,卻讓更多的侍衛擁了上來。
“夠了!”凌語嫣伸手,退開攔在她跟前的慕容錚,清冷的目光掃過一衆人,最後看著雲太后,笑了笑,“皇上,太后也是爲了您好。她是太后,是整個天穆地位最尊貴的人,她說臣妾是妖孽,那臣妾便是妖孽。”
見凌語嫣如此說,雲太后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哀家就知道,凌貴妃雖然做了些錯事,但也是懂得深明大義的。”
“可是,臣妾不服呢!”凌語嫣擡袖,半遮面頰,即便是在這樣漆黑的夜裡,也依舊能見其傾城嫵媚的顏色。“太后一句話,和幾個奴才的叫嚷就說我凌語嫣是妖孽,是不是太牽強了些?當然了,若是有人特意讓我成爲妖孽,即便沒這兩場戲,凌語嫣也成了妖孽。常言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
“是啊太后,這件疑案疑點甚多,臣以爲還是要徹查纔好。”林敬之上前進言。身後,薛光邑林安等人也及時附和。
雲太后臉色沉了幾分,看著凌語嫣道,“那你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