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病?”凌語嫣一驚,果然是她本身有關嗎?難道是……飛快地看了顧旬邑一眼,沉下臉望向柳暮雲,“本宮叫你一聲姐姐,自然是沒有當成外人的。姐姐到底看到了什麼,但說無妨。”
柳暮雲深吸了口氣,道,“回娘娘話,方纔臣妾進來的時候娘娘正在休息,臣妾只覺得這屋裡靜得出奇,一點聲音也無,甚至連娘娘的呼吸聲也聽不到。心下疑惑,便走到娘娘跟前試探了一下。”
“結果如何?”凌語嫣此時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她突然覺得背脊有些發涼,賢妃靠近她,她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好在她沒有歹心,若是換了旁人進來,她豈不是有可能喪命?
“跟臣妾感覺到的一樣,娘娘在熟睡的時候,是沒有呼吸的,如同一個死人。”最後一個字吐出,柳暮雲頓時覺得鬆了一口氣。這一鬆氣,腹部的震動竟然明顯起來,讓她疼得瞬間白了臉,險些掉下淚來。
這突然的變故並沒有比得凌語嫣睡覺時如同死人的信息來的震驚,顧旬邑更是眼疾手快地喂柳暮雲服下一顆雪白的藥丸,並打趣般地笑道,“這藥可是萬金難求的好東西,娘娘有福了!”
藥,真的是好藥,一股暖流自胃部開始,流竄向各個方向,柳暮雲頓時覺得自己的肚子好像被蒙了一層溫暖柔軟的棉絮。不僅疼痛消失了,還隱隱覺得,胎兒比以前更穩了。
柳暮雲安了心,膽子便也大了,先前的害怕已經拋卻,這時候到真有點關心同盟的心思了。“娘娘,您的這種情況,自己知道嗎?”
凌語嫣一直擰著眉,聞言本能地搖了搖頭,顧旬邑突然重重咳嗽一聲,像是在提醒什麼。凌語嫣和柳暮雲不由將目光看向他,而顧旬邑的臉上不知何時竟也染了一抹紅暈。
見自己成功轉移了兩個女人的注意力,顧旬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個,貴妃娘娘的這個病癥,臣是知道的。怕娘娘擔心,所以一直沒有說。”
“怎麼回事?難道凌貴妃真的有什麼難以治癒的重病?”柳暮雲問得很是急切,看起來她似乎比凌語嫣自己還要關心。
凌語嫣也看著顧旬邑,等著他給出一個說法。
“不過是用藥的問題。”顧旬邑笑得很是隨意,那樣子好似在說,柳暮雲害怕了半天的事情在他看來在平常不過。“賢妃娘娘也知道,近來凌貴妃的身體不好,一直是由微臣在開藥調理的。微臣用藥一向刁鑽,一些特殊情況是經常出現的,今日娘娘所見便是其中一種。這件事皇上也知道,並且在極力幫臣尋找另一味輔助藥材。等拿到之後,貴妃娘娘的病就全好了。”
“顧太醫是說,凌貴妃的情況,皇上也知道?”柳暮雲詫異地問,但很快她便又回過味兒來,皇上經常夜宿永福宮,凌語嫣的這種情況怎麼可能不知。
顧旬邑笑著點了點頭,凌語嫣也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柳暮雲終於現出放下心來的神態,笑道,“本宮明白了。說到底,還是本宮見識短,大驚小怪了。”
“我也是嚇了一跳呢!”凌語嫣笑笑,“賢妃姐姐動了胎氣,雖有顧太醫的良好護著,但到底還是要多休息纔好。綺蘭殿那邊本宮會留心,姐姐自己也要小心纔是。”
“謝貴妃娘娘關心,臣妾這就告退了!”
看著柳暮雲離開,停了停,凌語嫣對一旁杵著的春兒和蘇玄道,“本宮餓了,去把午膳準備一下吧。”
蘇玄和春兒應聲離開,凌語嫣掀著脣角,幽幽的目光在顧旬邑身上轉了一圈又一圈,直把顧旬邑從地上站著看到了椅子上坐著。擺擺手,擋住臉,顧旬邑嘆道,“我的貴妃娘娘,您就別再看了。我知道您想問什麼,可是臣答應過皇上,暫時還不能告訴您。”
凌語嫣笑了笑,也不生氣,“你,包括皇上,可以不告訴我,都瞞著我。這次是被賢妃發現,下次還不知道被誰知道呢,你們不告訴本宮,是已經爲本宮佇立了堅強的防護牆,保證本宮不會因此受到有些人的傷害嗎?如果是這樣,本宮可以不問,就好好的活在你們的欺騙裡。”
顧旬邑愣了一下,低下頭,靜靜地想了一會兒。“說實話,目前皇上唯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去尋找那剩下的一枚雪參。臣不敢欺瞞娘娘,娘娘因爲先服用了一枚雪參,雖然暫時緩解了娘娘體內三種毒素帶來的危害,但因爲沒有及時服下雄參,故而產生了假死之癥。”
“假死?就是如方纔賢妃所說的那樣,沒有呼吸如同死人了?這種病,只會在熟睡的時候發作嗎?”凌語嫣還抱著一絲希望,如果只是在睡著的時候,那往後派人在外守著便是了。
然,顧旬邑卻搖了搖頭。“這不過是初始的反應。等到病情加重的時候,娘娘可能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倒下。”
“我明白了。”凌語嫣笑了笑,卻比之剛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看起來要平靜許多。
看著神色無波的凌語嫣,顧旬邑有些擔心,道,“娘娘別急,皇上已經找到了那另一枚雄參的所在,相信很快便會到手。”
凌語嫣搖了搖頭,“生死有命。當初在巫山的時候我就以爲自己不能活著出來,誰想竟又多出來這麼寫日子,夠了。只是有些事情,怕是要加快步伐了。”
門外傳來響動,是春兒帶著御膳房的人來傳膳了。凌語嫣也不再多談,讓蘇玄送了顧旬邑出去。想著心事,一頓飯吃得也是索然無味。
春夏交界的夜晚,很少見地黑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綺蘭殿中,赫連青服了安胎藥,在侍女的攙扶下準備上牀休息。因爲天黑得厲害,怕黑的赫連青命人點了很多的宮燈,將一個寢室照得如同白晝。
流蘇伺候赫連青躺下,還未放下牀幔,赫連青擡手一攔,道,“就這樣吧。滅兩盞燈就好,今晚就這麼睡吧。”
“這般晦暗不明的,娘娘不覺得晃眼嗎?”雖然這樣說著,流蘇還是依著赫連青的意思,把燈滅了兩盞。
燈火一滅,寢室一下子就暗了一半。蠟燭雖然罩著燈罩,但還是有絲絲的風竄進去,晃得搖搖曳曳。赫連青看著那晃動的燭火,拉了拉薄被,“流蘇,去檢查檢查,把窗子關緊一些。”
“是,娘娘!”流蘇笑著去檢查窗子,還不忘取消赫連青,“娘娘您原本就膽小,還偏偏要把燈滅了。這晃晃悠悠的,別說是您了,就是奴婢看著都,啊——”
“流蘇,怎麼了?啊!那是什麼!快來人,快來人啊!”赫連青驚恐地看著那個映在窗櫺上的影子,纖細修長的身子,披散飄揚的長髮,隨著燭火的搖曳一點點上升,上升,再上升。
“娘娘!”流蘇驚叫一聲,嚇得也不管窗戶了,直奔到赫連青身邊兩人抱作一團。而在此時,窗外的影子猝然一動,好似一個回頭的動作,該是頭部的地方擺出一個詭異的形狀,似是在衝著驚恐中的兩人發笑。
“啊!來人啊!快來人啊!”流蘇抱著赫連青大聲叫喊,殿外守夜的四喜蹭地跑進來,一看兩人的樣子,又望向窗戶,頓時兩腿一軟,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快來人啊!鬧鬼啦!”
一時間綺蘭殿中喊聲震天,更是驚動了巡夜的侍衛。恰好有一隊人巡到綺蘭殿外,聽到喊叫忙跑了進來。而就在這一小分隊的隊長陳崇打算走進綺蘭殿的時候,恰好看到一個緋色的影子縱身一躍,閃進了一旁茂密的花叢。當下拔劍一揮,“快追!”
侍衛們紛紛拔劍,朝著那個時隱時現的影子狂追。陳崇留下一部分人保護綺蘭殿,又吩咐跌跌撞撞爬出來四喜去請皇上,這纔跟著趕了過去。
那影子飄飄忽忽似真似假,卻又總是在以爲它消失的時候又冒了出來。陳崇這一隊侍衛原本人手不多,但在追趕的時候遇上了別的分隊,連在一起,一時間竟也聲勢浩大起來,整個後宮幾乎都驚動了。饒是如此,連搶斷帶包抄,卻偏偏夠不著那詭異的影子半毫。
終於,在大家累得氣喘吁吁幾乎要跑不動的時候,那影子閃到一重高大的院牆邊,一晃,不見了。侍衛們圍上來,很快包圍了這鬼影最後消失的地方,陳崇趕到正門前一看,腳頓時軟了幾分。莊重華麗的匾額上,赫然寫著“永福宮”三個大字。
有侍衛上前,躊躇著問,“大人,這裡可是永福宮,要進去搜嗎?”
陳崇瞥了一眼那三個鎏金的大字,一咬牙,“貴妃得罪不起,福王的外孫女咱們就能得罪起嗎?搜!”
陳崇一馬當先,大跨步就要進去。
“咔!”
刀劍齊鳴,原本空蕩蕩的門口突然就多出幾個人來,爲首的一人於暗光中微微側首,冷冷地看著陳崇等人。陳崇一看,頓時一驚,暗恨自己怎麼就忘了,守衛這永福宮的是禁衛軍副統領凌飛。這個凌飛是皇上專門從凌家提拔出來,保護凌貴妃的。
陳崇暗自咬了咬牙,雖不甘,但凌飛比他的職位高,所以不得不低頭,“屬下陳崇,見過副統領。”
凌飛是個冷麪的,方纔見陳崇等人舉著刀劍大搖大擺地往裡走已經黑了臉,此時更不會有什麼好顏色,“發生了什麼事,何以如此喧譁?”
“啓稟副統領,綺蘭殿發現了鬼影,屬下等追蹤至此,那鬼影便消失了。赫連昭儀受了驚,今日這事,怕是一定要查出個結果的,否則皇上問下了,屬下也不好交代。”言語間,陳崇將赫連青和慕容錚都擡了出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胡鬧!”凌飛冷喝一聲,眉頭皺了起來,“我整夜都在這裡守著,若是真有什麼刺客,我會看不到?”
話一轉,鬼影便在凌飛的口中成了刺客,這看似不經意,其意義卻差了遠了。
陳崇低著頭,黑暗中目光閃了閃,繼續道,“副統領說的是。但我們確實看到有影子晃到這邊就不見了,不僅是屬下,所有人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