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慕容錚低吼一聲，身子突然往前一傾。

凌語嫣話未說完，就覺眼前一黑，人影壓過來的同時脣上一痛，慕容錚急切又帶著怒氣的吻落在脣上。不溫柔不聯繫，霸道近乎懲罰的啃咬。凌語嫣只覺得疼痛難忍，心中惱恨張口想要咬回去，哪知這一動卻給了那一直徘徊在側的舌頭一可趁之機，瞬間攪進甜蜜腹地，佔據了所有的位置。嚐到了甜蜜的滋味，慕容錚的粗暴漸漸緩和，扣著凌語嫣下巴手也鬆了鬆。這一鬆，凌語嫣得了自由，再無遲疑地咬了下去。

濃重的血腥之氣迅速在兩人口間漫延。慕容錚停下來，慢慢退開，擡手，抹掉掛在脣邊的血跡。

他靜靜地看著凌語嫣，清冷的目光中隱著淡淡的哀傷。

“皇上，燕王殿下求見！”林易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了起來。

慕容錚又定定看了凌語嫣一眼，轉身回到御座上，“宣！”

御書房的門重新打開，這一開，外面的光亮照進來，才發覺御書房竟是個如此昏暗不明的地方。

慕容宸大步走了進來，越過凌語嫣的時候很自然地瞥了一眼，但只一眼看過來卻讓他愣了愣，隨即臉上閃過一抹很奇怪的笑。有些嘲弄，又有些惱怒。跟慕容宸一起進來的還有慕容楓，這下子慕容家三兄弟可算是聚全了。

“臣弟參見皇上！”兩人施然行禮，慕容宸跨前一步，“啓稟皇上，人犯已經招供，就算他不招也不要緊，因爲五弟已經將幕後之人抓獲。”

“哦？是誰？”慕容錚淡淡的目光看向慕容楓，眼中意味不明的疑惑一閃而過。

慕容楓身子一讓，對著門外喊道，“帶上來！”

話畢，等候在御書房外的侍衛壓著兩人進來，“撲通”一聲按在地上。一人穿著太監衣服，滿身衣衫破爛顯然是受了鞭刑，加上血肉模糊的右手，赫然是在宮門前借亂行兇之人。慕容錚從一開始便只詢問結果，也就是對詢問的過程不加計較。此時這半死不活的人扔在眼前，也就當沒看見一般。

而另一人雖然被五花大綁，樣子上看起來受了輕傷，卻是一身完好的禁軍專用的錦衣，服飾顏色及腰間特殊的別扣都顯示了這個人的身份，禁衛軍副統領，薛瓚。

“當時場面混亂，而臣弟已經到了宮門一時受阻來不及支援，只能在原地伺機。就在三哥拿下那刺客的時候，忽聽得身後有異動，乃是暗器破空之聲。臣弟一回頭便看到此人目光一閃，極快地將手攏於袖中。”慕容楓指了指薛瓚，對他敏捷的身手似是頗爲讚許，“臣弟頓覺有異，上前想要盤問。這薛統領也頗爲機警，一甩手便將暗器丟了。若不是臣弟向來對女子飾物比較上心，險些就要給他矇混過去。這人功夫不錯，抓他可費了些事兒！”

慕容楓手中把玩著一枚玉簪，樣式古樸卻不失華麗，端頭並不特別尖銳。但若是給內勁較強的練家子，扎準了也照樣可以要了人的命。“仔細看看，這簪子還挺眼熟。貴妃娘娘瞧瞧，可認得？”

玉簪遞到凌語嫣跟前，凌語嫣只瞧了一眼便已認出，這簪子乃是後宮嬪妃私有之物。後宮有個規矩，凡是第一次侍寢的妃子，過後都會得到一枚御賜的玉簪，質地通透瑩潤。凌語嫣自然也有一枚，她雖然沒有真正侍寢，但爲堵悠悠衆口，慕容錚還是通過敬事房送去了一枚。一般情況下，這御賜髮簪會在尾梢刻上妃子的名或姓以示紀念。而這枚，底端上一個“蘭”字，赫然醒目。

宮裡只有一個人名字中有“蘭”字的，簪子的主人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

確定了簪子的主人，凌語嫣心中卻起了疑惑，盯著薛瓚問道，“你跟冷宮裡的良媛蘭曉雲是什麼關係？”

“哼！都說娘娘是貴人，原來您還沒忘了冷宮裡有個人！”薛瓚一掙回頭，目光冷冷地瞧著凌語嫣。

慕容錚繼位不過三年，所納嬪妃本就不多，而送進冷宮的，蘭曉雲可算是第一人。

“你與她是親戚，還是，幼時相好？”凌語嫣著重強調了一下“幼時”二字，似是提醒，又似是在探尋著什麼。

薛瓚能做到禁軍副統領一職也不是光靠著一股蠻勁，頭腦還是有幾分。此時自然聽出了凌語嫣話中的意思，身子一震，眉梢卻是一挑，“我與良媛娘娘是進宮後才相識。當時我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侍衛，有此犯錯被責罰，是娘娘看到幫忙勸說才撿了我一條命。這份大德薛瓚一直銘記在心，只嘆無緣得報。娘娘被打入冷宮，薛瓚有心救護奈何身份卑微，後來想想，你留在宮中不知還有多少人要遭殃，不如殺了了事！”

薛瓚說到要殺凌語嫣處時，面上譏諷目光森然，即便他此刻已經被綁得結實，慕容楓還是往他身邊靠了靠，多留意了幾分。

然凌語嫣面對此人殺機，卻只是笑了笑，“難怪本宮發現有人偷偷往冷宮送東西，想必那個人就是你吧。只是，你確定你對本宮行兇只是你單純的向蘭曉雲報恩嗎？”

“不是報恩，還能有什麼？娘娘是不是還想著利用我去除掉誰？”薛瓚冷笑，脣邊盡是嘲弄，“娘娘不用拐彎抹角，只需說一聲，我薛瓚自然會遵照娘娘吩咐，眉頭都不皺一下，也免得受皮肉之苦。”

說著，有意無意地瞧了瞧那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太監。

“放肆！”慕容錚冷喝一聲打斷薛瓚的話，他靠著座椅，眼眸微瞇，“如果你說實話，朕不僅留你個全屍還會放了蘭曉雲。不然……”

慕容錚話沒說完，然語中森然冷意已經盡顯。薛瓚在禁宮幾年，也瞭解幾分這位表面上不動聲色的帝王的手段。自己死是死定了，可若是皇帝守信，蘭曉雲便能活著。但，一個皇帝，真的會守信用嗎？

“我說的句句屬實！我一個小小的副統領，誰又能看得上？若不是娘娘怕是早給人害死了。恨只恨，沒能替娘娘出這口氣！”心念已定，薛瓚昂起頭，卻閉上了眼，面露悲慼之色。

“朕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放棄，那就別怪朕不仁。”慕容錚突然笑了笑，目中之色卻看起來讓人心驚。

“等一下！”凌語嫣噌地站起，在幾人疑惑的眼神中笑道，“皇上，這薛瓚雖然做錯了事，但總算是個有情有義之人。死罪難免，但臣妾肯定皇上能讓他在死之前見上蘭曉雲一面，了卻心願。”

慕容錚看了看凌語嫣，又看了看一臉惶然之色的薛瓚，半晌目光一閃，沉聲道，“送他去偏殿，帶蘭曉雲過來。”

薛瓚被帶了下去，慕容宸負手望過來，看著凌語嫣笑道，“貴妃娘娘真是善心，薛統領死前難得還能有此機會，想必這臨別的話說得最見真情。”

“是否得見真情，恐怕還要讓王爺來親自判斷！”凌語嫣燦然一笑，豔若桃李。

慕容宸只覺眼前一亮，緊接著便是一暗，隨即慕容錚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都給朕過來！”

幾人跟在慕容錚的身後進了偏殿中一個耳房。那耳房直通御書房的一個側門，帶還真的不容易被發現。凌語嫣走進來四下裡打量了一下，微微皺眉。慕容錚將這麼隱蔽的地方暴露給他的這兩個兄弟，就不怕出意外？

她又看了看慕容楓和慕容宸，卻見二人面色平常，沒有露出絲毫驚訝之色，顯然是已經知道這個地方，不禁有些納悶。

“好久沒來過這個地方了。還是小的時候，咱們玩捉迷藏時發現了這裡，被父皇好一番處罰。”慕容楓扣著有些陳舊的窗格，淡淡地笑著，眼中有些別樣的情愫。他聲音不大，似是呢喃一般。而站在他旁邊的凌語嫣卻全都聽了進去，也明白了爲何這三人對這隱蔽之處沒有產生疑惑。

凌語嫣回頭看他，剛一轉首便聽到隔壁傳來響動。慕容楓似也聽到動靜，極快地收斂起神色，一偏頭恰恰跟凌語嫣的目光錯開。凌語嫣沒看清他臉上神情，只在相錯的剎那瞥見一抹驚心的痛楚。

“娘娘！”

“撲通”一聲，有些沉悶，應該是薛瓚跪了下去。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蘭曉雲的聲音聽來有些驚訝，“你，你怎麼這副模樣，怎麼讓人給綁了，我幫你解開！”

“別！”薛瓚跪著往後退，避開蘭曉雲伸過來的手。“娘娘在冷宮，過得還好嗎？”

“好，都挺好的！你讓人送的東西，我都收到了，謝謝你！”蘭曉雲笑得有些悽楚，“真沒想到，你還會記得我，真是難爲你了。不對，是不是那個女人知道你偷偷給我送東西，所以才讓人把你給綁了？是不是？是不是？”

“看來貴妃娘娘的形象，真的不怎麼好啊！”慕容宸突然湊到凌語嫣耳邊輕喃，一聲輕笑盡是挪揄。

凌語嫣偏過頭，挑眉回望，一副那又怎麼樣的神情。

偏殿裡，薛瓚笑著搖頭，“沒有。是我犯了死罪，凌貴妃準許我再見您一面。娘娘，當年若不是您救了我一條命，只怕我今日也不能再跪在您的跟前謝恩。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機會報答您，如今馬上要死了，就讓我再給您磕個頭吧！”

說完，也不等蘭曉雲但應便俯首磕了下去。“咚咚”之聲響了三下，再無聲息。

等了片刻，那邊依然是毫無動靜，慕容楓突然低叫一聲，“不好！”

幾人快速回到御書房，然後轉到偏殿。門口侍衛不知發生了什麼，但見慕容楓一腳踢開偏殿的門，裡面的情景讓他們一呆，“嗵”地一聲齊齊跪了下去。“屬下該死！”

偏殿中央，一汪深紅的血水裡躺著兩個人。他們的胸口分別插著一把刀，刀沒入柄再無回力。只是他們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很安詳，讓人覺得他們走得很開心。

凌語嫣有些發愣，她想過薛瓚會以死謝罪，但怎麼都沒想到那個伶牙俐齒喜歡咄咄逼人的蘭曉雲也會自殺。難道她先前的一切都是僞裝，她其實也是一個可以爲愛犧牲一切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