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錚俯下身,一伸手托起雲向婉的下顎,讓她的眼睛不得不逼向他,“你確定,這件事是你一個人的主意,沒有旁人指使,亦或者,根本就是在替別人頂罪?”
“沒有!”雲向婉看著慕容錚的眼睛,快速地閃過一抹悲慼。
“好,很好!”慕容錚一把丟開雲向婉,霍然起身,“來人……”
“皇上!”凌語嫣上前一步,目光定定地看著雲向婉,“皇上,臣妾想皇后娘娘不過是一時糊塗罷了,索性沒有釀成大禍,臣妾也沒受什麼傷。臣妾進宮以來常得姐姐照顧,這份情臣妾都不敢忘。臣妾懇請皇上,對皇后娘娘從輕發落。”
慕容錚定定地看著兩人,目光變幻不定。
而這時,門外響起了林易的聲音,“啓稟皇上,冥大人回來了。”
“你們兩個都進來。”慕容錚收回了放在凌語嫣和雲向婉身上的目光。
御書房的大門打開,林易和冥河走了進來。兩人同時看了跪在地上的雲向婉一眼,又都很有默契的沒有說話。
雲向婉被帶走了,御書房又陷進一輪新的沉寂。
凌語嫣見慕容錚久不說話,自動自地起了身,問向冥河,“怎麼樣,可有抓到?”
凌語嫣見慕容錚久不說話,自動自地起了身,問向冥河,“怎麼樣,可有抓到?”
冥河神色有些古怪,但更多的悔恨和歉疚,“冥河沒聽得娘娘勸告,大意輕敵,讓玲瓏給跑了!”
“玲瓏?怎麼回事?”慕容錚從沉思中回神,剛剛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代替臣妾跳車逃跑的,正是玲瓏。怕只怕,並非真的是玲瓏那丫頭。”凌語嫣勾脣一笑,眼底閃過一抹冷色,“皇上,請讓冥河即刻帶人圍住榮華宮,務必做到連一隻蛐蛐都跳不出去。”
慕容錚眸色沉沉,也不問凌語嫣這樣要求的原因,沉聲道,“冥河,去辦!”
“我這就去!”冥河也不多問,只一雙眼睛格外有神,帶著嗜血的興奮。笑話,若不是他大意輕敵,沒想到那個弱不禁風的丫頭竟然會武功,又豈能被她使計逃脫?
慕容錚看著冥河快速離去的身影,脣邊突然勾起一抹冷笑,回頭對凌語嫣道,“怕是有一場朕意想不到的好戲,一起去看看,如何?”
“臣妾欣然同往!”
時近傍晚,天空越發暗得深沉,冷風裹著薄薄的沙塵,空氣中盡是沉沉的雨氣,撲打在臉上又疼又涼。慕容錚和凌語嫣,也沒帶別的隨從,只跟了林易,迎著風雨往榮華宮而來。
榮華宮外,青甲森森,將整個宮苑包圍的密不透風,死寂無聲,果真如凌語嫣要求的那般連只蛐蛐都蹦不出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院內傳來激烈的打鬥聲,一部分禁軍侍衛堵在門口,院中草木翻飛,凌然的劍氣呼嘯四方。
“她真的是你那個丫頭玲瓏嗎?”看著那個和冥河打得不相上下的女子,慕容錚微微皺眉,眼中霧色瀰漫。
“恐怕不是。”凌語嫣臉色微冷,看著那女子的眼神更冷。“皇上還記得臣妾被擄走的那次嗎?半路上不是沒有遇到前來搜查的官兵,只是所有人都忍不住臣妾。因爲有個易容手法十分高明的女子,爲臣妾易了容。”
慕容錚指著“玲瓏”,臉色大變,“你的意思是,這個人易容成玲瓏的樣子混在你身邊?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凌語嫣鎖著眉,搖搖頭,“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臣妾不知,只是這次從朔州回來後,發現她跟以前有些不同了。後來臣妾幾次試探,終於確定這個玲瓏是假的。”
“那她到底是誰!”慕容錚瞇著眼睛,仔細將那女子打量了一番,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朕怎麼覺得,這個女子的身形很像一個人?這裡是榮華宮……沈墨香呢!”
“去!”
正說間,就聽冥河一聲大喝,手中長刀拋出去,圍著“玲瓏”繞了一圈,可刀柄端頭卻拴著鏈子,牢牢地握在他手中。如此,便將“玲瓏”結結實實捆了起來,刀鋒繞在腰身上,稍挪動一分,便是割皮流血的結果。
“玲瓏”怒瞪著冥河,卻是再不敢亂動。
一瞬間,侍衛們蜂擁而上,將她團團圍住。中間分出一條線,慕容錚和凌語嫣緩步走了進來。
“娘娘,您交代給奴婢的事情已經完成,您答應過奴婢,只要奴婢活著回來,您就會給奴婢想要的!”
“本宮說過的話,自然是算數的。”凌語嫣上前一步,笑得很是和藹。“這麼久見不著姑娘,沒有姑娘在跟前侍候,想必燕王殿下也是想得緊,夜不能寐了。”
“玲瓏”臉色微變,疾聲道,“娘娘說的什麼,奴婢聽不懂啊!娘娘快讓冥河大人放了奴婢吧,奴婢害怕!”
“怕?”凌語嫣勾脣,似笑非笑,“聽燕王身邊的飛煙姑娘說怕,還真是不習慣呢。”
“玲瓏”的目光閃了閃,臉上現出一抹很奇怪的神色,口嘴巴上還是在狡辯,“什麼飛煙,奴婢是玲瓏啊,娘娘,難道您忘記奴婢了嗎?”
到如今,凌語嫣已經完全確定這個人就是飛煙了,見她還不打算承認,只得嘆息一聲,“本宮跟玲瓏名爲主僕實爲姐妹,除非做錯了事,她幾乎從不稱自己爲奴婢。而你,自出現就一直以奴婢自稱。”
“那你又怎麼知道,我就是飛煙?”短短一瞬,女子身子一挺,哪裡還有方纔半點悲慼可憐的樣子。
凌語嫣又笑了,“身形。要想去模仿甚至代替一個人,別的都好弄,唯獨身形卻不是時刻可以注意的了的。你跟玲瓏身材確實相近,但只可惜,她從小伴我長大,我對她太熟悉了。而你,那時一路上承蒙飛煙姑娘照顧,我對你的印象也深得很。”
“那可真是飛煙的榮幸!”手一擡,從臉上揭下一張面具,露出一張精緻的面龐。許是因爲面具戴的久了,膚色泛著些不正常的白。
先前慕容錚一直沒有說話,此時站出來問道,“沈墨香呢,在哪?”
飛煙冷笑一聲,“什麼沈墨香,我不認識。既然落到你們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哪裡來得那麼多廢話!”
“放肆!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飛煙的囂張氣得冥河黑了臉,忍不住怒喝。“快說,德妃娘娘被你弄到哪去了!”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讓我說什麼?”飛煙回瞪冥河,冥河大怒,手腕一抖眼看刀鋒就要割進飛煙的皮肉。
慕容錚突然一擺袖袍,一股暗勁阻了冥河動手。冥河詫異回頭,卻見慕容錚眼底陡然閃過一抹幽光。旁人也許不知,但他跟隨慕容錚多年,再看不出這是慕容錚陰沉冷酷的前兆,那他就不知道被整死多少回了。當下不再動作,反而遞了個眼色,手下人立刻上前將飛煙給結結實實地捆了。
往前一推,丟到慕容錚腳下。飛煙竟也是個硬骨頭,被重重地摔下,竟是哼都沒哼一聲,只一張漂亮的臉蛋越發地白。
“剛聽說你是朕那三哥的侍妾?三哥不好伺候的,想必你的手段一定很高明。朕新練了一批軍隊,苦了幾個月了,就請姑娘過去,給他們放鬆放鬆?”
聽著前半句的時候凌語嫣一咬脣差點笑出了聲,而等慕容錚的話說完,便是一驚。這意思,是要送飛煙去做軍妓?
飛煙也嚇了一跳,震驚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眼中露出再也掩飾不住的驚恐。“不,你,你們不可以這樣做!不可以!”
“爲什麼不可以?能去侍候朕的部下,是你的榮幸!”慕容錚微微俯身,衝著飛煙一笑。
這一笑,媚色傾城,卻讓飛煙直直打了個哆嗦。那眼中的冷酷,一點都不下於自己心中的那個人,甚至還要更勝幾分。
“不,我不要,凌語嫣,不,貴妃娘娘,你不能這樣做。你們要是把我送去做軍妓,你們就再得不到沈墨香和玲瓏的消息了!”見凌語嫣無動於衷,飛煙疾聲大喊。話一出口又有些後悔,若他們知道了玲瓏的下場,她怕是更沒有活路了吧!
聽到飛煙提玲瓏,凌語嫣一擺手,攔下要將飛煙帶走的時候,冷聲道,“那就快說,她們在哪!”
“你先放了我,我自己會告訴你!”揣著最後一絲希望,飛煙快速地往左右瞄了瞄,估算了下自己能夠逃脫的機率。
“你沒有講條件的資格!”慕容錚冷冷打斷飛煙,只一眼,便讓她又打了個哆嗦,“即便你不說,我們也一樣可以找得到!”
後面一句話慕容錚是對著凌語嫣說的,意思也是在告訴她,不要爲了一時的心軟而放過不該放的人。
凌語嫣讀懂慕容錚的眼神,默默退後兩步,別過頭不再看飛煙一眼。
慕容錚的話和凌語嫣的動作頓時讓飛煙心灰意冷。白著臉,嘴脣也因爲打著哆嗦成了醬紫色。侍衛們再不猶豫,拖著已經癱軟的飛煙就往外走。冥河皺皺眉,想說什麼,瞧見慕容錚沉冷卻波瀾不驚的臉色,猶豫一下,硬生生閉了口。
“住手!”
一聲清喝自不遠處的寢殿中急竄出來,一道身影快速地攔在飛煙等人跟前。她快,冥河比她更快,兩人一交手不過幾個回合,來人就已經落敗。誰都沒有看到,慕容錚的脣邊,勾出一絲冷笑,一閃而過。
被冥河挾制住的,正是一直躲藏在自己房裡連禁軍侍衛都沒有找到的沈墨香。她看了飛煙一眼,眼神頗冷,毫無感情可言。可就是因爲飛煙,她卻出來了。
“皇上,罪女懇請您,放過罪女唯一的妹妹。不求給她生路,只免受凌辱即可!”沈墨香被壓在冥河的手掌下,沒有反抗,反而在慕容錚的跟前跪了下去。
“沈墨香,你做什麼,誰讓你出來給我求情的!滾開!”看到貌似泄露行跡跑出來爲她求情的沈墨香,別說是感激,飛煙的臉上,眼中盡是憤恨之色。似是寧願去做軍妓受辱,也不願沈墨香來爲她求情。
凌語嫣仔細看了看兩人,“果然,你們真的是姐妹。”
沈墨香笑笑,頗有些自嘲的味道,“就知道凌貴妃一早便開始懷疑了,可笑飛煙還自作聰明,以爲你一直被蒙在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