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皇上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穩住江山社稷。年輕人嘛,難免火氣大了點,殺幾個人就殺幾個吧!相爺也趕緊回去休息吧,莫要再爲此事操心了!”慕容醇打著哈哈,踱著悠閒的步子離去。
雲宏遠注視著那漸漸遠去的背影,心卻沉了下來。事情覺沒有那麼簡單,他必須要想想辦法才行。
慕容錚公開選拔將領的事情進行的血腥又暗潮洶涌,而凌語嫣這邊的動作,也漸漸有了眉目。一連觀察了數日,終於在這夜發現了蹤跡。
連日來,凌飛幾乎都是歇在交叉與冷宮和福安宮之間的老樹上。此樹年歲已久,個頭很高且枝葉茂密。也虧得凌飛夜視能力極強,才能躲過皇宮侍衛和皇帝暗衛的雙重巡視,並且發現福安宮極爲隱秘的動靜。待看清了前後經過,又等到黎明前夕,侍衛換班並且人的意識做薄弱的時候翻身躍下,一晃沒了蹤影。
沐浴著清晨溫潤的日光,凌語嫣心情很好的用了早膳,然後打*兒黛兒一起出去收集花瓣,這才招了凌飛到後花園。坐上蕩在花間的鞦韆,不由又想起了昔日玲瓏陪伴她的日子。想到那嬌俏的音容,想到那忽閃靈動的大眼,或許是跟她久了。玲瓏的身上竟也有了幾分她的身材,或許也是因此才引起了那人注意吧。
一抹酸楚泛上心頭,被人揹叛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娘娘,您沒事吧?”見於身份地位的懸殊,凌飛不敢靠得太近,但看到凌語嫣忽然露出的傷感還是忍不住出言相問。
凌語嫣莞爾搖頭,“沒什麼,你說吧。”
見凌語嫣無事,凌飛也就放下心來,慢慢道出了這些日子的辛苦收穫。“之前娘娘讓屬下盯著冷宮和福安宮,屬下不敢交給他人,全都是自己親自守著。經過連日的緊盯,冷宮倒是沒有半點聲息,福安宮卻有些不太尋常。”
“哦,怎麼不尋常?”凌語嫣的目光亮了亮。
“每到子夜,福安宮都會亮起一盞暗燈。”
凌語嫣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這點我跟皇上都知道。據說是皇后夜裡容易驚醒,太醫給開了安神靜心的藥,每到子時都要服下一貼。”
“但就在昨夜,福安宮傳出了嬰孩的哭聲。聲音很小,而且只哭叫了兩聲,好在屬下的耳力不錯。所以敢肯定,正如娘娘之前所言,宮裡確實有嬰孩的存在。”凌飛頗爲自信地笑了笑,“而且,很可能就在福安宮內。”
“你確定?”
“確定!”
“那好,咱們這就去福安宮瞧瞧。”凌語嫣從鞦韆上下來,走到前院尋到蘇玄,“去趟太醫院,讓顧太醫去福安宮。到了之後先不要進去,在門口等著便好。記住,速度要快。”
蘇玄不明所以,但見凌語嫣已經帶著凌飛走了,知道有事情發生,忙往太醫院的方向跑。
凌語嫣和凌飛走得並不快,途中還繞到花園,看到正在採集花瓣的春兒和黛兒。凌語嫣漫步走過去,看了看她們藍中的收穫,笑道,“你們兩個做事也越發幹練了,才這麼會兒功夫就採了這麼多。行了,帶回去清洗乾淨,除了玫瑰以外,別的都拿去曬乾。”
“奴婢告退!”難得聽到凌語嫣誇她們,兩個丫頭也是驚喜萬分。
“娘娘懷疑她們?”跟凌語嫣這段時間,凌飛想問題也比以前多了些。
凌語嫣無奈一笑,眼中卻有幾分冷意,“她們也是提著腦袋做事,只要不觸犯我的底線,我不會爲難她們。”
凌飛皺眉,略一沉思便明白過來。娘娘是早知道這兩個丫頭有問題了,至於爲什麼不拆穿,怕不是沒有觸到底線這麼簡單了。
凌語嫣和凌飛到了福安宮門口的時候,顧旬邑和蘇玄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掃過顧旬邑額上的汗跡,凌語嫣笑道,“勞煩顧太醫大熱天奔走,實在過意不去。”
顧旬邑提了提手中的藥箱,打趣道,“娘娘急招定是大事,臣又怎麼敢輕漫?只是夏天站在這裡曬太陽,實在不是件怡心養性的事情。”
凌語嫣挑著眉,細細地打量了顧旬邑一番,“本宮看顧太醫保養的很好了,只是這膚色女氣了些,多曬點太陽還是有好處的。”
說完,凌語嫣一轉身行到宮門口的侍衛跟前,遞上了令牌。
顧旬邑愣了一會兒,傻傻地摸了下自己的臉,疑惑道,“女氣?”
蘇玄笑得陽光燦爛,一旁凌飛老臣的臉也有些抽搐。兩人同情地瞅了顧旬邑一眼,緊跟在凌語嫣身後進了福安宮。
記憶中,這福安宮她來的次數不多。因爲雲向婉常伴在太后身側,偶爾幾次請安也都是在福壽宮。上一次來的時候,是雲向婉小產。
小產?凌語嫣突然覺得腦中有什麼東西一晃而過,待想要細想深究,恰在這時迎面來了人。
來的是雲向婉身邊的大宮女雪雁,許是聽到了聲響纔出來,“奴婢雪雁給貴妃娘娘請安。不知娘娘突然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不過皇后娘娘正在病中,未免過了病氣給娘娘,娘娘還是不要去探視的好。”
雪雁的態度有些生硬,明顯看凌語嫣不順眼。
思緒被打斷,凌語嫣本就有些煩躁,又見到雪雁如此態度,當下也沒了好臉色。“既然知道錯了,那就該罰。今天太陽不錯,你就跪在這兒好好曬曬吧。”
聞言,雪雁霍然擡頭狠狠地瞪著凌語嫣。凌語嫣不爲所動,一轉身繞過她朝著雲向婉的寢宮走去。
顧旬邑經過雪雁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擡頭看看炎炎的烈日,又看看雪雁白裡透紅的肌膚,很是認真地說道,“比我還嚴重,的確要好好曬曬。”
雪雁原本正在氣頭上,聽了顧旬邑的話更是怒不可遏,“瘋子!”
寢宮內侍候雲向婉的丫頭太監,見到凌語嫣就這麼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顯然是嚇了一跳。待回過神來,呼啦啦跪了一地。
雲向婉被人從內侍扶了出來,見到凌語嫣明顯也是一愣,面上顯出幾分慌亂,“你,你怎麼來了?”
“聽說姐姐病了,妹妹過來看看!”凌語嫣將雲向婉的那抹慌亂收在眼中,心裡更加肯定,這福安宮有問題。
察覺到自己失態,雲向婉尷尬地笑笑,在椅榻上坐下,“這段日子發生了這麼多事,難爲妹妹還記掛著本宮。想必進來,妹妹也費了番功夫吧。”
“還好。”凌語嫣笑了笑,眼底寒光一閃,雲向婉幽居深宮,對她的事還是很上心啊!“姐姐病了這麼些日子還不見好,妹妹今日特意把顧太醫帶了來。顧太醫醫術不錯,妹妹我的寒癥在他的調治下也快好了。”
溫柔清幽的目光在凌語嫣身上一轉,雲向婉柔聲道,“妹妹身體見好是喜事,如此,更應該好好照顧自己纔是,莫要再爲我的事勞心了。而且,我身邊有常德照料著,已經無礙了。”
“姐姐不提,妹妹竟然差點忘了。說起這常太醫當真是好醫德,辭了院首的職務專門過來照顧姐姐,讓妹妹我好生欽佩。不過……”凌語嫣望著雲向婉,眼神中帶著幾分殷切,“妹妹我已經把人給帶來了,而且妹妹來之前是請奏了皇上的。若是稍後問起姐姐的病,妹妹也好回話啊!皇上其實也是很關心姐姐的。若是他能聽到姐姐康健的消息,必定會高興些。”
聽到凌語嫣說慕容錚關心她的身體,雲向婉眼神亮了下。抿了抿脣,道,“那,就勞煩顧太醫了!”
顧旬邑立刻上前,躬身道,“娘娘請這邊坐。”
後宮女子身份尊貴,太醫把脈的時候都要在手腕上隔層面巾纔可。雲向婉回頭對身後的蘭兒道,“去讓雪雁把本宮的面巾拿來。”
“是!”
“哎呀,剛纔只顧著說話,有件事忘記告訴姐姐了。”凌語嫣故作驚訝,有帶有幾分歉疚。
“什麼事?”雲向婉擡頭看她,隱約覺得不會是什麼好事。
凌語嫣歉意地笑笑,“剛纔進來的時候碰到雪雁那丫頭,顧太醫觀其起色不太好,有些陰虧之色。妹妹我擅自做主,讓她在院子裡曬曬,好去去黴氣!”
聞言,雲向婉眼中閃過一抹慌色,幽幽地望了望凌語嫣,嘆道,“那丫頭性子不好,也確實該治治了。只是我的東西一向都是她在收著……”
“姐姐若是不嫌棄,就用妹妹的吧!”不等雲向婉說完,凌語嫣就從身上抽出一跳乳白的絹帕,親自上前搭在了雲向婉的手腕上,“時候不早了,趕緊診完,皇上還等著妹妹回話呢!”
雲向婉的臉色微變,伸出去的手臂不經意縮了縮。而顧旬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在雲向婉剛要動的時候搭上了脈門。雲向婉抿著脣,手臂卻是不敢再動一下。
反觀雲向婉的侷促不安,凌語嫣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閒閒地坐在一旁,也不去看他們,專心致志地盯著身側的盆景研究,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
半晌,顧旬邑收回手,笑道,“常太醫不虧是太醫院裡的老人了,娘娘的身體得他照料,儘可安心養著。”
凌語嫣終於從那盆雪松上回過頭來,笑問,“這麼說,姐姐的病並不是很嚴重,只要安心調養就會好了?”
“確是如此。”顧旬邑收拾了東西起身。
凌語嫣也站了起來,“這下皇上總該放心了。姐姐安心養著,等皇上把政務處理好,一定會將姐姐的禁足解除的。”
雲向婉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有些虛弱。
“那,妹妹我就不打擾了,皇上還等著回話呢!”說完,凌語嫣轉身就朝外走,身後凌飛等人趕緊跟上,幾人很快消失在殿門口,如來時一般隨意自如。
院子裡,雪雁的臉已經被曬得通紅,額上大顆大顆的汗珠往下落。凌語嫣走到她的身旁,斂著眉嘆道,“跟在皇后的身邊,說話做事一定要嚴謹慎行。今日小小懲戒,快回去伺候皇后吧。”
雪雁狠狠地瞪著凌語嫣,也只一眼,就支持不住軟了下去。
幾人出了福安宮,沿著樹蔭下的小路漫走,顧旬邑見凌語嫣久久不問雲向婉的事情,心中疑惑,終於還是忍不住,自己問了出來,“娘娘讓臣來給皇后把脈,不想聽聽結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