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楓目光閃動，死死地盯著凌語嫣的臉，他看，看眼前的女子是否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語嫣，是否還是那個跟自己一樣喜歡自由，無聲約定相守到白頭的紅顏知己。“你，要做他真正的女人了嗎？”

凌語嫣心中一痛，面上卻冷笑道，“王爺這話說得可真是奇怪，我是皇上的妃子，不是他的女人，難道還能是王爺您的女人嗎？”

“爲什麼不可以？”慕容楓一把抓住凌語嫣的手腕，微啓的脣中可見緊咬的牙關。

說啊，說啊，說你喜歡我，說你會帶我離開！

凌語嫣看著慕容楓的眼睛，他眼中的隱忍掙扎全都被她看在眼裡。她看得出，慕容楓對她是有情的，可到底爲什麼他不能瀟灑一點，帶著她一起遠走天涯呢？

僵持半晌，慕容楓的喘息漸漸平復，慢慢鬆開凌語嫣的手腕，眼中的波濤也恢復了平靜。“你想讓我怎麼做。”

脣角微揚，連自己都分不清楚是苦澀還是自嘲，“我要她，在今晚的表演中出醜。”

手腕衣袖一緊，慕容楓突又抓住她，“深宮險惡，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有什麼困難，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多謝王爺！”凌語嫣扯出自己的衣袖，慢慢走出僻角，只餘一聲自嘲的輕笑久久不散。

回到永福宮，陪著凌語萱又用了些點心，想了想，拉過凌語萱道，“妹妹，今日的這場盛會，皇上交給我打理，所以，我還有許多事情要辦。我讓玲瓏陪著你先去看熱鬧，晚會我再去找你們，好嗎？”

凌語萱嘆了口氣，半似幽怨地道，“我的凌貴妃，您都說出來了，我可以說不好嗎？你呀，好好的去辦你的事，我讓玲瓏陪著我就可以了！”

“好，若是碰到父親，告訴她，他讓我辦的事我一定會辦好的，請他放心。”凌語嫣拉著凌語萱，輕聲交待。

見姐姐如此慎重，知是大事。語萱也不敢怠慢，小心地應了，才帶著玲瓏出去。

“蘇玄，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凌語嫣轉身走進了內廂，再出來，卻是一身儒生打扮。長髮束起，碎玉環之。長袍不染纖塵，玉帶環之。素手紙扇，舉手投足間頗有股儒生學子的味道，更有幾分說不出的風流俊雅之氣。

凌語嫣一走出，想要說話的蘇玄便將所有的話語都卡在了喉間，蘇玄愣愣地看著一身難裝走出來的凌語嫣，疑惑道，“娘娘，您這是？”

凌語嫣抖抖衣袖，一甩摺扇，壓著嗓子道，“不是說，今日是才子佳人翹首企盼的盛會嘛，那定是有不少才子俊傑了。本公子亦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怎麼能錯過這個切磋學習的機會呢？而且，假若能借此機會爲皇上覓得良才，也不失爲一件美事啊！你說，是嗎？”

蘇玄又是一愣，但很快腦子就轉了回來，臉上浮上驚喜，改口也是極快，“公子爺說的是。公子您學識過人，豈是凡夫俗子可比！”

落霞湖邊，早就已經擺好了桌案戲臺，請來的戲班在上面依依呀呀地唱著，桌案上是一列美酒佳餚，珍奇異果。這些東西，大多是地方進貢，世間罕有，一般只有皇上和後宮中得意的人才能吃到。而今日，卻在這裡大擺開來，供人隨意採摘，這是之前幾乎沒有過的事情。衆人一邊感嘆著新帝的寬厚體恤，一邊揣測著聖意。還有一邊的桌上，擺放著筆墨紙硯等物，卻是用來供人展示才藝的。每年，都有青年才俊在這裡展示才華，或是得到佳人的垂青，或是得到皇上賞識。所以，這裡也聚集了不少的人。而其中，還不乏有女子流連。

落霞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超過百畝的湖面，平靜無波。日光灑落，泛著金鱗點點，映著湖邊的垂楊綠柳，爛漫紅花，也美得頗讓人心動。

湖的中心，有一個小島，島上修築了一座貢苑，圍著曲折的長廊，可以更好得欣賞湖光山色。從島上到岸邊，沒有修築橋樑，唯一可以過去的方式，就是渡船。而在靠岸的地方，早已經停泊了一座裝飾華美的畫舫。

這盛會，除了皇室衆人，親王貴胄，還允許三品以上官員的子女參加。儘管如此，來此的人依舊不少。也虧得慕容皇室中的人丁一直都不是太興旺，否則這盛會，到真的是要熱鬧得有些過分了。

正是：龍鳳同戲落霞畔，爭芳鬥豔佳話傳！

不知是誰，突然高呼一聲，“清凌凌，水藍藍，行人墨客自在閒，忽聞幽香迎鼻饒，疑是花下仙子來！”

“好！好！”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喝彩聲。

只見一方桌案邊，圍著五六個人，似乎還有兩個女子。其中有一男子頭束金冠，二十左右的年紀，面容雖然也算俊朗但眉目間卻帶著幾分輕佻。他瞇著細細的雙眼，嘴角噙著略帶邪氣的笑容，正盯著面前的兩個女子看。剛纔那詩，就是他做的。周圍是一干圍著他轉的公子哥。

朱脣輕啓，其中的一個藍衫女子不驚不怒，迎著那人放肆地目光，笑道，“石榮，沒想到你這個草包到還是有兩下子。若是我朝科舉改改考試內容，想必你一定高中！”

石榮搖了搖手中的扇子，上前湊近一步，“多謝玉小姐的誇讚，若是石某真的可以高中，一定向玉家下聘，八擡大轎送到府上。到時，還請小姐不要嫌棄在下才是。”

玉佩容畢竟是女子，被石榮這一番戲弄，不禁也羞紅了臉，憋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回去。

“區區沒有水準的兩句話，就想讓我表姐下嫁與你，石公子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說話的，是站在玉佩容身邊的另一女子，天穆左騎將軍的千金。雖沒有豔麗的姿容，但因爲自小習武，骨子裡的一股英氣倒是也讓她格外的照人。一聲藕荷色的衣裙將她嬌小的身量包裹著，似是有些不習慣這樣的穿著，顯得有些彆扭。

“怎麼，難不成，你想動手？”石榮挑挑眉，挑釁地看著蘭萍。都是官宦子弟，石榮自然曉得蘭萍的底細。“你說我的詩沒有水準，那你來兩句有水準的，讓我們大家見識見識？”

蘭萍冷冷一哼，鬆開攥著她的玉佩容的小手，走到桌案邊，拿起筆，眼望著湖邊山色，和三三兩兩地人羣。一低頭，寫了開來：喬柳垂湖頻點翠，水桃紅豔映平湖。本是遊湖好心境，誰奈蚊蟲耳邊哼。

洋洋灑灑地四行大字，雖然不算美觀，到也是工整得緊。隱隱間，還有一股不服輸的韌勁。

石榮瞧見蚊蟲兩字，臉色有些難看，剛想發作，從旁卻伸出一隻手來，將那首詩拿在手裡，細細地瞧著，微微一笑，“姑娘真是客氣了。”

衆人向那隻手的主人看去，就見一個書生模樣的公子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的身旁，溫潤的面容，白皙的臉顯出幾分病態。

石榮一揚眉，看著那病態公子道，“林敬之，你不在家裡養病，跑這裡來幹什麼？”

被稱爲林敬之的病態公子，放下手中的東西，淡淡一笑，“你能來得，我爲什麼就不能來得？”

“本公子是爲你的身體著想，怕你一個不小心，倒在了這裡，驚擾了聖駕。”石榮瞅著林敬之淡漠的神情，眼中閃過一抹不屑。

感覺著氣氛不對，玉佩容想要拉著蘭萍離開這裡。蘭萍卻甩開手，不忿地瞪著石榮，“我們爲什麼要走？這位公子爲我們解圍，我們不可以丟下他不管！”

“哎呦，看不出你這個醜丫頭到挺重情義的。”石榮搖頭嘆息，嘖嘖出聲，“可惜啊，你的一片芳心，怕是要被人辜負了。這個人，不是來給你們解圍的。他只是喜歡湊熱鬧，別人的死活，他可是從來都不在意的！”

蘭萍疑惑地看向林敬之，“真是這樣嗎？”

林敬之望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蘭萍一下子愣在那裡，呆呆地看著淡漠得近乎透明的林敬之，任由玉佩容拉著離開人羣。人羣？是的，這裡早已經圍滿了人，等著看他們之間的爭鬥。

“哎呦，原來是有人在做詩啊，難怪圍了這麼多的人呢！”一道聲音突然插入，衆人詫異，誰人敢在這時候說話？

卻見一華衣公子，儒雅中蘊著三分風流，一邊走一邊甩著扇子，搖步輕移而來。一眼瞧見桌子上蘭萍留下的東西，細細地看了起來。

“看公子的模樣，應該有些學識。”林敬之盯著來人，腦中莫名閃過一個人的影子，快得抓不住。

儒雅公子還未說話，跟在他身旁的一紅口白牙的小太監卻先叫嚷起來，“怎麼說話呢你！我家公子何止是‘有些學識’，你們在場的每一個人，恐怕都難抵得過。”

小太監話剛說話，就被主人一扇柄瞧在腦門上。“多嘴！”

“在下雖然讀過幾本書，但這作詩……”儒生笑著搖搖頭，“不過，我倒是會看哦。你們可以寫來讓我看看，我來當個評委，爲你們做一評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