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保寧府是個好地方 隨著秦良玉和其子馬祥麟戰(zhàn)死,江畔的戰(zhàn)場上再無任何抵抗力量。
近萬明軍死的死,降的降,臨陣脫逃的侯良柱也沒能倖免於難。
在他倉皇逃出七八里地後,便被緊隨其後的洪明帶人追上,亂刀砍死在了小道上。
眼下,川中最後一股明軍,就只剩坐困愁城的張令了。
早在江瀚親率主力撤出保寧府,南下圍殲侯良柱時,張令就敏銳的發(fā)現(xiàn),賊兵的攻勢有所減緩。
他曾三番五次的帶人想要突圍出去,可都被打了回來。
昔日保寧府引以爲傲的三道防線,反而成了牢籠,把張令手下的部隊牢牢困住,動彈不得。
他曾試探著組織了一支數(shù)百人的小隊,打算乘坐皮筏子順江而下,從水路突圍。
可沒想到筏子還沒劃出百步,原本沉寂的江面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哨聲。
緊接著,數(shù)十艘大小不一的漁船便從四面八方包抄而來,筏子上的明軍都盡數(shù)沉江餵了王八。
如果有大隊明軍出城,賊人的貨船就會載著火炮趕來,肆意轟擊岸上的明軍。
眼見水路不通,張令又把希望寄託在了北面的蟠龍山上,試圖帶兵從路陸衝出去。
可董二柱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當官兵費勁力氣,剛剛爬上陡峭的蟠龍山山脊時,迎接他們的是從山林兩側,鋪天蓋地射來的火箭。
時值深冬,但川北卻不見雨雪,天乾物燥。
大火瞬間點燃了整個山頭,近千名官兵盡數(shù)葬身於火海中, 張令可謂是用盡了渾身解數(shù),也沒能突破賊兵的防線。
而此時,江瀚已經打掃完南邊的戰(zhàn)場,班師回到了保寧府城下。
他把侯良柱的人頭和總兵印信,都扔進了城裡,企圖瓦解明軍的防守意志。
數(shù)十名嗓門洪亮的士兵,提著鐵皮喇叭,頂著長盾在城牆下來回奔走,大聲喊話: “城裡的明軍聽著!
“總兵侯良柱已經伏誅,川東的秦良玉也已戰(zhàn)死,爾等再無援兵!”
“我家大帥有好生之德,如果你們肯開城投降,一律既往不咎!”
“我三萬大軍兵臨城下,識相的就趕緊降了!免做困獸之鬥,白白誤了性命。”
聽到援軍覆滅的消息,城中士氣更加低落,不少底層官兵都有所鬆動。
可城中的張令卻一意孤行,誓死不降。
江瀚等了三日,城中還是沒有任何迴應。
見此情形,江瀚也果斷下令發(fā)起總攻。
僅僅半日,保寧府的南門便宣告被破。
張令渾身浴血,帶著麾下親兵且戰(zhàn)且退,戰(zhàn)至了最後一兵一卒。
眼見事不可爲,他隨即縱身一躍,從保寧府的城牆上跳了下去,以身殉國。
而保寧府的知府吳邦傑,則是帶著數(shù)百生員死戰(zhàn)不退,最後倒在了箭雨之下。
至此,這場歷時近半年的川北大戰(zhàn),終於落下了帷幕。
從崇禎六年七月底開始,直到第二年正月末,江瀚帶隊連破數(shù)城,陣斬三員明軍大將。
此役,共計殲滅四川明軍萬餘人,俘虜近三千人。
而他的部隊,只損失了不到兩千人,其中大半還是在攻打堅城時,傷亡的民兵。
總的來說,部隊在野戰(zhàn)中傷亡不大,大部分傷亡,都是在最後強攻府城時,被張令帶著守軍硬生生啃下來的。
保寧府,府衙內。
江瀚正在堆積如山的公文和卷宗裡埋頭苦幹,滿臉愁容。
就在此時,一名親兵快步入內,抱拳稟報: “大帥,趙贊畫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江瀚如釋重負地長出了口氣: “快!快帶他進來!”
他放下手中的毛筆,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的疲憊都減輕了幾分。
總算是把這個能幫他分攤政務的大管家給盼來了。
自從拿下保寧府後,江瀚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就開始了對這片新地盤的整合工作。
保寧府可不比龍安府。
龍安府滿打滿算,也就只有五個縣,人口不過十萬。
作爲川北的政治、經濟中心,保寧府下轄兩州八縣,境內的大小村寨,數(shù)以千計。
光是在冊的人口,就有將近三十萬! 面對這麼一個幅員遼闊、人口密集的地區(qū),江瀚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
所以他在拿下保寧府的一時間,便立刻傳信,讓負責留守的趙勝帶著整個行政班底,火速趕來保寧府。
“恭喜大帥!賀喜大帥!”
人未至,聲先到,趙勝眉飛色舞地邁進了大堂,
“此戰(zhàn),川中明軍主力被一掃而空,大帥基業(yè)可成!”
趙勝一進來,就開始拍起了馬屁。
江瀚只是笑著擺了擺手:
“僥倖僥倖,全賴麾下將士用命。”
他指著屋內堆積如山的竹簡和卷宗,嘆了口氣:
“事情多得能把人活活累死,你要是再不來,我這府衙,就要被這些公文和資料給淹了。”
“我寧可多打幾仗,也不想再碰這些玩意兒了。
“你來得正好,這些活兒都交給你了。”
趙勝聞言,神情一肅,立刻抱拳道: “大帥儘管吩咐。”
江瀚從桌案上抽出一張信紙,遞給趙勝:
“軍事上的勝利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咱們得儘快把保寧府消化掉,變成根基之地。”
“你先看看,這是我最近列出來的單子。”
“接下來,你就按照這個步驟一件一件地去辦。”
趙勝點點頭,伸出雙手接過江瀚手裡的信紙。
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接下來數(shù)月的工作安排。
“馬上就要開春了,”
趁著趙勝一邊看,江瀚一邊解釋道,
“現(xiàn)在最要緊的,就是分田分地。”
“咱們當初是打著‘均田免賦’旗號殺進來的王師。”
“現(xiàn)在,保寧府的十幾萬百姓,可都眼巴巴地看著呢。”
“咱們絕不能言而無信。”
“你接下來的工作重點就要放在分田上,務必把這件事辦得漂漂亮亮的,絕不能出任何紕漏”
這工作量可不小。
趙勝剛想開口,江瀚便接著補充道, “至於人手的問題,我來想辦法。”
“保寧府文風鼎盛,城裡的士紳學子不少,我會想辦法甄別一批,拉攏一批。”
“咱倆分頭行動,我先帶兵把不聽話的犟種、作惡多端的蛀蟲都給犁一遍。”
“剩下的你再上手,到時候就好辦多了。”
可趙勝聽罷,卻皺起了眉頭:
“大帥,這保寧府不比其他地界。”
“據(jù)我所知,城中光是有功名的舉人、進士就不在少數(shù)。”
“咱們現(xiàn)在,好歹也算是一方政權了,是不是要採取點懷柔的政策,好好拉攏這些人?”
“要是還用以前那套簡單粗暴的法子,我擔心這幫人懷恨在心,日後在背地裡捅咱們刀子。”
江瀚聽罷,卻不以爲意地擺了擺手:
“無妨,這幫士紳什麼德行,我比你更清楚。”
“這羣人最是欺軟怕硬,刀架在脖子上,別說是讓他們交田,就算讓他們剃髮易服,也絕非難事。”
“眼下整個川中,已經沒有成建制的明軍了,骨頭硬的讀書人早就死在了戰(zhàn)場上。”
“剩下的都是些貪生怕死之輩。”
“咱們只要刀子夠硬,一直保持軍事上的勝利,這幫人就不敢有異心。”
說著,江瀚攤開輿圖,將趙勝招到了近前: “你看,咱們現(xiàn)在已經佔據(jù)了保寧府。”
“從漢中南下入川的金牛、米倉和荔枝道都在我手上。
“漢中一帶的明軍,已經再無可能從陸路入川。”
“而保寧府的東邊就是夔州府。”
江瀚的手指順著嘉陵江一路向東,最終點在了長江上。
“我打算,下一步先往夔州府用兵。”
“只要扼守住長江上的瞿塘峽、巫峽、西陵峽這三道天險,湖廣的明軍也無法再大舉往四川進兵,只能走巴山小道。”
趙勝看完點了點頭,軍事上的事情他插不上嘴,不過政務上他還能提提意見。
“大帥,我從龍安府一路過來,發(fā)現(xiàn)保寧府境內水網(wǎng)密佈,更是有嘉陵江橫穿一府之地,連接南北。”
“咱們是不是可以,依靠這條水路做點文章?”
“比如,興建一支水師?”
“到時候水路並進,估計能更快拿下夔州府。”
可江瀚聽完卻搖了搖頭,當場否決道:
“一支真正的水師,從造船、練兵到形成戰(zhàn)力,沒有數(shù)年之功,根本無從談起。”
“水師是不折不扣的吞金獸,以咱們現(xiàn)在的家底,恐怕還力有不逮。”
“再說了,四川明軍的野戰(zhàn)主力已被我全殲。”
“剩下的,不過是些龜縮在城裡的守備部隊。”
“對付他們,只需要紅夷大炮就夠了,水師未免也太過奢侈。”
眼見趙勝有些氣餒,江瀚話鋒一轉,提了個折中的法子:
“不過,你的思路是對的,水路必須掌控在手裡。”
“我們可以先搞幾支水運商隊,半商半軍,以商養(yǎng)戰(zhàn)。”
“一來,可以賺取錢糧;二來,也可以藉此培養(yǎng)和儲備水兵人才。”
江瀚指著輿圖,解釋道,
“保寧府可不僅僅是川北的糧倉,東部的巴州和通江都是主要產茶區(qū)。”
“本地產的邊茶,在松潘衛(wèi)的番部裡可是硬通貨。”
“再加上閬中、蒼溪等地的農戶普遍養(yǎng)蠶,這裡的生絲和絲綢都是上好的商品。”
“府城內外的小型染坊、踹坊也不少,蜀錦更是天下一絕。”
“還有,”
江瀚笑了笑,指著府城閬中,
“我聽說,這裡的保寧醋也是傳承數(shù)百年的名產。”
“那些常年往來於川陝之間的商幫,可是很喜歡這玩意兒的。”
“只要把這些資源整合到一起,無論是建水師還是養(yǎng)精兵,都不在話下。”
今天回來的有點晚,sorry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