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戰(zhàn)前偵測(感謝‘立根本在破巖中’大佬的盟主)
江瀚站在嘉陵江西岸的錦屏山,手裡拿著千里鏡,仔細地觀察著保寧府的防禦體系。
這個張令不愧是征戰(zhàn)多年的老將,守城的本事確實有兩把刷子。
三段式的立體防禦,水陸聯(lián)動,層層相扣。
江瀚看了都覺得頭皮發(fā)麻。
但他此時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雖然此次作戰(zhàn)的目標是圍點打援,殲滅從綿州來的侯良柱所部。
但江瀚也不可能真的就囤兵城下,一槍不發(fā)。
明軍又不傻子。
如果看到江瀚的數(shù)萬大軍,只圍不打,任誰都知道肯定有詐,十有八九就是要圍點打援。
到時候,張令只需要派人乘快船順流而下,就能輕鬆地通知到其他各路援軍,提醒他們小心防備。
所以,這保寧府該打還是要打!
只不過不能硬打,要想辦法巧打。
看看怎麼才能以最小的代價,給城內(nèi)的守軍施加最大的壓力。
要讓守軍感覺到城池危在旦夕,從而不斷向其他府縣的明軍求援。
中軍大帳內(nèi),江瀚召集了所有將領(lǐng),準備聽聽他們的意見。
“這保寧府怎麼打,我想聽聽各位的看法,怎麼才能減小傷亡。”
但董二柱顯然還沒想明白其中的關(guān)竅,甕聲甕氣地問道:
“大帥,咱們不是圍點打援嗎?”
“何必非要攻城?等援軍自己送上門來,不就好了?”
江瀚恨鐵不成鋼地撇了他一眼: “說你笨,你小子就真不聰明!”
“咱們要是一槍不發(fā),只要是個正常人都知道其中有詐。”
“到時候守軍乘船通知其他路援軍按兵不動怎麼辦?咱們豈不是白白囤兵城下,浪費糧草?”
董二柱恍然大悟,撓了撓頭又坐了回去。
江瀚沒有再管他,而是繼續(xù)看向帳內(nèi)的其他將領(lǐng),想聽聽他們的看法。
邵勇倒是很謹慎,只是提議道: “大帥,現(xiàn)在官軍各處守備力量還沒探明,工事部署也不甚明晰。”
“依我看,要不還是先偵查偵查,等彙總了消息再做決定也不遲。”
江瀚聽罷點了點頭,先把戰(zhàn)場情報探明總是沒錯的。
於是,他開始朝著衆(zhòng)將分配起任務(wù): “這樣,咱們分頭行動。”
“保寧府城三面環(huán)水,水師尤爲重要。”
“邵勇,你立刻把斥候都派出去,給我沿岸散開,務(wù)必搞清楚官軍的戰(zhàn)船數(shù)量,”
“洪明,你帶馬隊沿著嘉陵江和涪江一路往上,去上游找船。”
“不管是漁船還是貨船,只要是能浮在水上的,都給我調(diào)過來!”
說著,江瀚又補充了一句:“記得給錢,別壞了我軍形象。”
“馬旭,你回去之後,帶領(lǐng)軍中掌令和把總一級的將領(lǐng),在民兵營中逐級摸排,看看有沒有精通水性的。”
“這些人我有大用,記得把他們單獨拎出來。”
“我?guī)Р芏泵嫒ィ@邊沒有臨水,我試試看能不能從陸上攻破城池。”
議計已定,所有將領(lǐng),都開始行動起來。
找船的找船,找人的找人,整個隊伍都各自忙活了起來。
江瀚帶著中軍,急匆匆的趕往了府城北面的蟠龍山。
蟠龍山是緊挨著府城北側(cè)一系列山脈,它並非一座孤峰,而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山丘和山脊。
這裡的情況並不樂觀。
經(jīng)過江瀚數(shù)日的偵查,他發(fā)現(xiàn)蟠龍山面向府城的南坡、以及可供攀登上山的北坡,兩處地方坡度都十分陡峭。
尤其是在靠近城池的南面區(qū)域,山勢更爲險峻,甚至有一部分地段是天然的峭壁陡坡,根本無法通行。
而且這裡的地形起伏較大,山體並非平緩上升,而是由多個山丘、山脊和溝谷組成,地形極爲破碎。
在這種地形下,要想進攻城池,十分困難。
在山腳和城牆之間幾乎沒有足夠開闊、平坦的大片區(qū)域。
江瀚的數(shù)萬大軍,根本無法在這裡集結(jié),更別提部署大型的攻城器械了。
雲(yún)梯、衝車,甚至是重炮,都很難通過這片細碎的丘陵區(qū)域運抵城下。
最令江瀚忌憚的是,城中的守軍竟然沒有派人,提前砍掉山上的喬木、灌木等植被。
按理說,凡是攻城戰(zhàn),守城的一方都會提前將城牆周圍的林木,全部砍伐乾淨。
一來是防止攻城方,就地打造攻城器械;二來也是爲了防止林木遮擋視線,影響城頭火炮的射界和殺傷效果。
可偏偏張令就沒有這麼做。
都是積年老將了,怎麼可能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江瀚站在山脊上,看著周圍的林木恍然大悟。
眼下正值初冬,天乾物燥。
張令這廝,恐怕是想趁著自己在山林中集結(jié)部隊之時,趁機發(fā)動火攻! “走!這北面攻不下!”
探明瞭北面的情況後,江瀚沒有絲毫的猶豫,帶著部隊掉頭就走。
聽到賊兵撤走的消息,城頭上的張令還有些失望。
他本來在北門的山林沿線,佈置了重重的工事和伏兵,想要趁機埋伏賊兵,殺一殺這幫人的銳氣。
可沒想到,賊兵竟然如此謹慎,連試探性的進攻都不肯發(fā)起一次,直接就放棄了北門。
看來,接下來的攻防重點就是那三面臨河的區(qū)域了。
張令不敢大意,立刻從北門抽調(diào)了數(shù)千營兵,投入到了沿河的淺灘之上繼續(xù)加固工事,準備應(yīng)對賊兵接下來的進攻。
此時的江瀚,已經(jīng)趕回了西面,正聽取著從四面八方彙總起來的消息。
“大帥,現(xiàn)已探明,敵軍水師共有十五艘戰(zhàn)船,基本都是小型的蒼山船和沙船。”
“另外,馬隊沿嘉陵江和涪江,往上游方向探查了三十里,只找到了十幾艘小型的漁船,每次最多隻能搭載三到五人。”
“根據(jù)當?shù)貪O民說,官府很早之前就開始大規(guī)模地組織鑿船。”
“顯然張令是提前做好了打算,準備靠著水師死守江面。”
“洪明派人把漁船先送回來了,而他則是帶人繼續(xù)往上游找船,估計還得十來天,纔會有最新消息傳回來。”
江瀚聽完,陷入了沉思。
他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思索著該如何破局。
邵勇見狀,試著提議道: “大帥,要不咱們乾脆派人泅渡過去?”
“馬旭搜遍了軍中,大概找到了三百多號精通水性的當?shù)貪O民。”
“這幫人的漁船都被官府給鑿沉了,眼看斷了生計,這才憤而參加起義造反,加入了我軍。”
“根據(jù)斥候的回報,官軍大概有六艘戰(zhàn)船,一直停靠在府城正面的深水河段,作爲主力部隊。”
“我的想法是,能不能派這些精通水性的漁民,趁著夜色泅渡過去。”
“讓他們用油布攜帶炸藥包,等靠岸後,找機會吧官軍的戰(zhàn)船給炸了。”
“等官軍的戰(zhàn)船少了,咱們就可以趁夜搭建浮橋,強行渡河。”
可江瀚聽了邵勇的計劃,卻有些不太認同。
三百多號人實在太少,且不說他們能不能順利避開江面上巡邏船。
就算他們真的成功摸到了對岸,也要時刻警惕,千萬不能被沿岸巡邏隊的發(fā)現(xiàn)。
如果江瀚沒看錯的話,那幾處水流平緩的河段岸上,可都是築有箭塔的。
這幫沒經(jīng)過訓練的漁民,能不能避開箭塔和巡邏兵的偵測,都是個問題。
更別提在重重守備之下,炸燬岸邊的戰(zhàn)船了。
再說了,對於這些精通水性的漁民,江瀚十分看重。
他們這幫從西北來的邊軍,大多都是旱鴨子。
日後,如果要在川中的水網(wǎng)地帶作戰(zhàn),還得看這羣漁民的本事,水師估計也少不了。
肯定不能爲了一次夜襲,就讓他們白白葬送性命。
得想個更穩(wěn)妥的法子才行。
接下來的幾天裡,江瀚親自帶著那三百多號漁民,晝夜不停地沿著江岸,探查著官軍水師的佈防情況。
爲首的漁民叫做林潮生,他對於江瀚這種事必躬親的舉動,很是不解: “大帥,要俺們說何必浪費這個功夫。”
“只要您一聲令下,咱們弟兄帶著火藥,就游到對岸去了!”
“您別看我個子不高,但我從小就跟著我爹在江裡打漁,水性是一等一的好!”
“其他人都叫我小張順!”
江瀚聞言,不由得樂了:
“嘿,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是個人才。”
“竟然還讀過水滸,知道‘浪裡白條’的綽號。”
林潮生被江瀚這麼一誇,有些臉紅地撓了撓頭,憨笑道: “認不了幾個大字,大多都是聽城裡的說書先生講的。”
“以前打漁的間歇,咱沒事兒就愛往茶樓裡鑽。”
“花上幾個銅板就能聽一下午,順便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直到不久前,官府強徵把咱們的船都給鑿沉了,斷了生計,一氣之下就投奔了大帥麾下。”
江瀚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跟著我好好幹,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泅渡的事就算了。”
“白天過去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晚上官軍水師的巡邏又太過頻繁。”
“你們先別急,等我想個穩(wěn)妥的辦法,儘量幫你們減小阻力。”
“大家都是爹生娘養(yǎng)的,如非必要,我也不會讓大家平白無故地去送死。”
聽了這話,在場的幾百名漁民,眼眶都有些紅了。
他們這些人,雖然不是“疍戶”,但在實際生活中,與那些被視爲賤籍的疍戶,其實並沒有太大區(qū)別。
林潮生這羣漁民,大多都是以船爲家,居無定所。
他們不僅會遭到官府的盤剝,而且還經(jīng)常會被冠以“賤籍”“化外之民”的蔑稱,飽受欺壓。
就拿這次徵船來說,官府壓根兒就沒提過補償一事。
直接派出衙役,把他們視以爲家的漁船全給鑿穿沉江,害得他們妻兒老小,盡皆露宿街頭,食不果腹。
本來吧,這幫漁民參加起義,也不過就是奔著一口吃食來的。
結(jié)果萬萬沒想到,義軍的頭頭竟然絲毫不以他們的身份爲鄙,反而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
言語之間,盡是對他們的看重。
上位之人很小的一點善意,對於下面的人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榮幸。
林潮生這幫漁民們感受到了久違的善意,所以纔會表現(xiàn)得如此動容。
江瀚倒是沒注意這羣漁民的神色變化,他還自顧自的走在前頭,仔細思考該如何突破官軍的防線。
結(jié)果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聲音,搞得他措手不及。
“大帥宅心仁厚!”
“大帥長命百歲!”
“我等願爲大帥效死!”
江瀚聞聲轉(zhuǎn)過頭,看見跪倒一片的漁民時,都愣住了。
什麼情況? 自己才說了幾句話,怎麼都跪下了?
他連忙上前,將林潮生等人一一扶起:
“這是幹什麼?”
“都起來吧,給我點時間,總能想到辦法。”
誰懂啊,從晚上12點寫到凌晨6點40,我真的要崩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