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圍堵侯良柱
石泉縣的偏師被全殲,巡撫劉漢儒和參將丁雲翔殉國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川北。
一時間,整個四川的官場都爲之震動。
總督朱夑文更是氣得直跳腳,不停地咒罵著劉漢儒和丁雲翔這兩個蠢貨。
但他雖然氣急敗壞,可如今成都府所有能調動的兵力,都已損失殆盡。
現在,整個川北的戰場上,就只剩下被困在保寧府城內的張令,以及侯良柱的主力部隊了。
張令已經被江瀚的大軍,死死地困在了城裡,如同甕中之鱉。
可唯獨這個侯良柱卻跟泥鰍一樣滑,江瀚三番四次地想引他入局,卻始終抓不住他的尾巴。
當初,侯良柱接到總督朱燮元的命令後,雖然當天就罵罵咧咧地拔營起寨,但他還是在行軍路線上,玩了點小花樣。
他先是帶兵輕鬆拿下了防守空虛的梓潼縣,但他隨後卻沒有選擇直接東進保寧府,反而沿著小潼水南下,跑到了南部縣一帶。
這可把跟在他後面盯梢的劉寧給整不會了。
什麼情況? 梓潼縣離保寧府不過三百里地,急行軍三天就能抵達城下。
這姓侯的,怎麼反而跑到了五百里開外的南部縣了?
真就友軍有難,不動如山唄?
可令劉寧萬萬沒想到的是,根據順慶府的百姓來報,渠縣突然出現了一支官軍,正拼了命的北上。
聽說這支部隊是從重慶府千里迢迢趕過來的。
估計還有十來天左右,便能抵達南部縣,並與侯良柱的部隊合營。
根據前去探查的斥候所描述,這支部隊約有三千多人,穿著清一色的靛藍色軍服。
其武器大多是白桿木矛,並束有紅纓,最關鍵的是這支隊伍的主將還是個女子。
與平常明軍不同,這支官兵軍容肅穆,所過之處秋毫無犯,一看就是支強軍。
劉寧不敢怠慢,立刻派人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保寧府城下的江瀚。
江瀚也沒想到,侯良柱這廝竟然是在等援軍。
紅纓白桿,女將,重慶府. 江瀚一聽就明白了,這是秦良玉來了。
說實話,江瀚也沒想到張令竟然請來了秦良玉。
要知道,秦良玉所在的石柱可是在重慶府,離保寧府至少一千多裡的距離。
現在江瀚的處境,反倒是有些微妙了。
要是真讓侯良柱和秦良玉合兵一處,那就是一萬多明軍。
以自己現在的兵力,恐怕還真不一定能吃得下。
要是保寧府的張令趁機再出來搗亂,恐怕自己就要吃個敗仗了。
中軍大帳裡,江瀚盯著輿圖沉默不語。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三條路:
第一,趁著援兵未到,立刻對保寧府發起總攻,爭取在十天之內攻下城池,宰了張令。
第二,趁侯良柱和秦良玉還沒合營,分而殲之。
第三,退兵。
大帳裡,一衆將領吵得是不可開交,有說打保寧府的,有說打侯良柱的。
反正說來說去,就是沒人肯退兵。
整個四川估計都在盯著保寧府,如果現在江瀚退兵,損失的可不止是一點糧草。
要是不能趁著這個窗口期鯨吞保寧府,全殲四川明軍主力,那之後江瀚就得面對漢中和川中明軍的兩面夾擊。
“我覺得打保寧府最穩妥,趁著侯良柱畏戰不前,我親率主力登城,勢必能一舉攻破城池。”
“你可別小瞧了張令,咱們雖然輕易拿下了外圍兩道防線,可城裡的明軍還剩不少。”
“且不說強攻會導致損失慘重,萬一沒能攻下來,咱們就得被援軍包餃子。”
“到時候官軍一內一外夾擊我軍,神仙難救。”
“我覺得還是要撤軍,先把官軍的主力部隊殲滅再說,城池就擺在這裡,隨時都能打,不急於一時。”
“你說的倒輕巧,咱們撤了,萬一城裡的明軍跟著出來怎麼辦.”
帳內衆將的爭吵還在繼續,江瀚被吵得腦仁兒生疼。
他猛地一拍桌案: “都給老子閉嘴!”
“這裡是中軍大帳,不是菜市口!”
“一個個吵什麼吵!”
見著江瀚發怒,帳內瞬間安靜下來。
剛剛還吵得面紅耳赤的衆將,一個個跟犯了錯的雞崽子似的,低著頭不敢再多說一句。
江瀚掃了一眼帳內,緩緩開口道:
“聽我的,把城池放一邊,先打侯良柱,再打秦良玉!”
“無論如何,這一戰必須全殲明軍主力!”
帳內衆將聞言,面面相覷。
他們不明白,爲什麼大帥此次用兵如此急躁,甚至不惜冒著被夾擊的風險,也要殲滅明軍主力。
在他們看來,最穩妥的方式就是步步爲營。
保寧府現在只剩一座孤城,十天的時間無論如何都能拿下來。
衆人不知道的是,江瀚的眼光可不止侷限在一城一府之地。
他看著衆人疑惑的目光,隨即解釋道: “眼下機會難得,朝廷的主力現在無暇他顧,咱們現在只需要對付四川明軍。”
“要是拖久了,咱們很可能會面對漢中和川中明軍的夾擊。”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江瀚沒說,那就是後金的動向。
根據鄧陽傳來的消息,後金已經統一蒙古諸部。
江瀚很清楚,皇太極接下來就要對朝鮮動手,將其吸納爲藩屬國。
反觀自己這邊,還在想辦法怎麼拿下四川府,進度實在太慢。
江瀚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是,一年之內攻破成都府,進而拿下四川省。
三年之內拿下雲貴兩省,然後再尋機出漢中,定西北。
時間緊迫,所以江瀚只能把步子邁大點。
“我軍現在有三萬人,我打算兵分兩路。”
“一部由民兵做主力,看住保寧府城內的明軍。”
“這一路留一萬人,六千人守住北面的蟠龍山,防止張令從陸路突圍。”
“另一路四千人,依託岸防和水師,阻擊明軍,一旦發現張令想從水路突圍,立刻切斷浮橋。”
“剩下兩萬人由我親自帶兵,圍剿侯良柱。
議計已定,軍中諸將開始有條不紊的交接工作。
保寧府這邊由董二柱領兵,留下一半重炮繼續圍堵城池,鼓譟生事,避免被城中明軍看出端倪。
而江瀚則帶著邵勇,趁夜離開了保寧府,直奔南邊的侯良柱而去。
南部縣,明軍大營。
侯良柱此時焦躁不已,感覺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保寧府張令的求援信一封急過一封,字裡行間透著城破在即的絕望; 總督朱燮文更是措辭嚴厲,幾乎是指著鼻子罵他畏敵如虎,警告他如果再止步不前,就要立刻上書京師,直達天聽。
侯良柱憤怒地將手中急報拍在案上,破口大罵: “催催催,就知道催!”
“老子手裡就這點人馬,沒等來秦良玉的白桿兵,拿什麼去填那三萬賊兵的刀口?”
“他張令也是沙場老將了,連十天半個月都撐不住嗎?!”
看著朱燮元信中那不加掩飾的警告和威脅,侯良柱更是一臉煩躁。
“再怯敵畏戰,逡巡不進,定當上奏朝廷,以貽誤戰機論罪.”
“這朱燮元好生歹毒,什麼叫‘逡巡不進’,老子明明是在等援軍,到他嘴裡就成了‘怯敵畏戰’,簡直豈有此理!”
可牢騷歸牢騷,侯良柱也不敢再繼續磨洋工了。
朱燮元的手段,他比誰都清楚。
要是再敢畏戰不前,那老東西是真的敢上書京師,把自己往死裡整的。
“傳令下去!”
“全軍拔營起寨!沿嘉陵江北上,救援保寧府!”
頂不住壓力,侯良柱最終還是咬著牙下令拔營。
他打定了主意,慢!一定要慢! 沿著嘉陵江往保寧府方向“挪”,能拖一天是一天。
只有拖到石柱的秦良玉趕來匯合,纔有幾分勝算。
可侯良柱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倒是不急,賊兵反倒比他更急。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江瀚,已經親自帶著兩萬主力,朝著他殺了過來。
接到消息的劉寧所部,更是悄無聲息地綴在侯良柱大軍的身側。
侯良柱磨磨蹭蹭地離開南部縣沒多遠,沿著江岸才走了不到一天。
突然,一名負責前出偵察的塘兵,神色慌張地從前方疾馳而來,臉色煞白: “侯總兵!大大事不好!”
“前方十五里開外發現賊兵主力,黑壓壓全是人!”
“旌旗蔽日,塵土飛揚,人數.人數根本望不到頭!”
侯良柱聞言大驚,手中的馬鞭,都掉在了地上。
“什麼?!”
“賊兵的主力,怎麼會在這兒?!”
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了他的心頭。
難不成賊兵的目標是自己? 侯良柱勒住躁動的戰馬,當機立斷: “快!傳令!”
“扔掉所有輜重糧草,只帶隨身兵器,全軍後隊變前隊,立刻撤回南部縣!”
“快!”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什麼救援張令,什麼總督嚴令,此刻都比不上保住性命更重要。
命令倉促下達,官軍隊伍頓時一片慌亂。
沉重的糧車、帳篷被胡亂推倒在路邊,士兵們驚慌失措地調轉方向,擁擠著朝後方南部縣涌去。
可隊伍剛走了不到三裡地,左側原本還算平靜的原野上,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馬蹄聲! 官兵循聲望去,只見一片黑色的浪潮從遠處奔涌而至,瞬間漫過了幾道低矮的土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