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頭靠在我頸窩,陣陣呼吸吹在臉側(cè),驚起我一身雞皮疙瘩,那身上帶著的淡淡酒香,與麝香味道混在一起,濃烈的味道令我極不舒服。我掙扎,可是被一雙手臂緊緊圍著絲毫動彈不得,想抽出手去摸懷中迷藥,他似乎看穿我的意圖,捉住我一雙手向前一靠抵在門上,整個身軀緊貼在我身上。此時的我又羞又恨,後悔沒在身上塗上□□,反正這藥人之軀百毒不侵,至少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被人輕薄。
“你再這樣亂動,別怪我控制不住做出什麼事來。”他輕笑著貼在我耳邊說道,男子溫熱的身體靠在背上,讓我極不舒服。
我立馬不敢再動,恨恨問道:“你要做什麼?”
身後沒有回答,他的臉貼在我臉頰,體溫高的似乎有些燙。我倆保持著這樣曖昧的姿勢,就在我以爲背後那人已睡著之時,他沒頭沒腦的說:“不要跟葉天走太近。”
我啼笑皆非,不跟他走太近難道要跟你麼?“三殿下,你這是何意?”
“離他遠一些,不然你會受傷。”他閉著眼,淡淡說道。
我冷笑一聲,反問:“難道你就沒有傷過我嗎?”
感覺身後人身體一僵,許久,才試探著問:“你……想起來了?”
我閉上眼,那慘烈的回憶歷歷在目:“秦煜,你欠我的,我不想再計較;我欠你的,你還我一掌,又將我經(jīng)脈盡斷百般折磨煉成藥人,還不夠嗎?”
握著我手腕的手似是一緊,他靜靜說道:“還了,你我之間的恨早就了結(jié)。”將那身體靠的更緊些:“七七,跟我走吧,九幽谷餘孽被剿滅是早晚的事,你待在那裡只有死路一條。”
我哼了一聲,覺得他這話十分可笑:“難道我跟你走就有生路嗎?我長在九幽谷,那裡再危險,也有人信我、護我,不像你,從來只會騙我、傷我。秦煜,你捫心自問,你可曾真心待過我,從始至終,我不過是被你利用的棋子而已。”
他沒有說話,沉默良久,嘆了口氣,鬆開了抓著我的手。我猛地轉(zhuǎn)身,同時抽出袖刀,比在面前。屋內(nèi)黑暗一片,只能模糊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面前,我自知以這二把刀的水平,拿著武器也是自欺欺人,他輕鬆便能將我制服,可此時,唯有這樣我才能稍稍安心。
我說道:“秦煜,你方纔說過,給你秘藥便各走各路,莫非想要反悔?”
他淡淡說道:“在這裡,我不會把你們怎麼樣。只是,密室被盜,已經(jīng)驚動宮內(nèi),你們還是早些離開,不要給我惹上麻煩。”說完,輕輕拉開門,出門而去。
我等他一走便將門栓柱,靠在門上,一顆心狂跳不止,手上溼漉漉全是冷汗。心想驛館是不能呆了,收拾了東西便要去找葉天。剛要出門,便聽到樓下些許喧鬧之聲,我放下包袱,打開門,下樓看個究竟。
此時樓梯上已站了幾個看熱鬧的人,擠進去一看,上次秦煜門外那位大人,正在一樓與身著玉竺官服的人說著什麼。我輕輕問旁邊的人發(fā)生什麼事,聽那人說,今夜我們剛出宮,宮內(nèi)便發(fā)現(xiàn)被盜。玉竺國王自是不敢明目張膽的來懷疑秦國使團,派了人以問候三殿下的名義來探探虛實,我裝作不知的問:“宮內(nèi)丟了什麼寶貝?”那人說:“聽說是玉竺國一味密不外傳的神藥,能醫(yī)死人、肉白骨。”我心中暗暗發(fā)笑,哪有如此神奇的藥,不過以訛傳訛罷了。同時也確定此次取的藥並無差錯。
只見那玉竺官員拜了一拜,便帶著護衛(wèi)轉(zhuǎn)身離開了。一班看熱鬧的人也就散了,我回到屋,心想此時街上必定各種盤查,宮中被盜,使團必被懷疑,此時出去,正好被監(jiān)視的人逮個正著,說不定會給葉天引來麻煩,今晚怕是不能離開這裡了。如今之計,唯有跟著使團離開玉竺後,再作打算。
我打定主意,便將包袱放回原處,只待明天與葉天碰頭與他商議。
第二天一早,秦煜便進了宮,與玉竺國商談兩國邊境通貿(mào)之事。我們這些閒散人員無所事事,各自行動。我將藥瓶藏在身上,下了樓,也沒有去葉天住處,只在街上閒逛,偶爾看看街邊小攤的各色貨物,眼神卻觀察著四周,果不其然,這一路被我發(fā)現(xiàn)有兩個普通人打扮的玉竺人悄悄尾隨。我裝作不知,漫不經(jīng)心在街上走著,看到前面似乎有一處藥房,遠遠地有藥香飄來,便走了進去。
在各色藥材中細細掃了一眼,指了幾樣秦國罕見之藥讓夥計包了,一回身,果然看到葉天不知何時已站在身旁,心中一喜。他向我使了眼色,我倆裝作互不認識的樣子,站在一處各自看著面前的藥材,趁著夥計給我秤藥的功夫,我低聲說道:“使團的人已經(jīng)被宮內(nèi)盯上,我怕是暫時脫不了身。”他眼看著別處,也低聲說道:“昨晚我住的客棧也被搜查過一番,看來出關(guān)不會容易。”
“既然如此,你帶著我出關(guān)必然受拖累,不如你先行一步把藥先帶回谷,我隨使團出了國境再回去。”
葉天想了想,說道:“看來只有如此了,只是你獨自留下……”他迅速看了我一眼,那眼中帶這些擔憂。
我不敢說秦煜昨晚來找過我,只說道:“秦煜此次出來有要務在身,怕是不會有功夫管我,而且此事他也有份,想必也不希望出什麼差錯。”說完偷偷把手中藥瓶遞給他。
他不動聲色接了藥瓶塞入懷中,叮囑我:“那你多加小心。”便離開藥店。
我付了錢,拎著幾包藥又在街上逛了一圈,直到天色漸暗纔回到驛館。直到晚飯用完,也沒見秦煜他們從宮中出來,想必玉竺國王又是一番款待。我將藥交出去,沒了心事,慢悠悠回了屋,將包袱中的藥清點一下,便坐在那發(fā)呆。不知葉天打算如何出關(guān),想來他身經(jīng)百戰(zhàn),必有方法出去,無需我爲他擔心。
正想著,樓下又是一陣喧譁,我跑出去偷聽,似乎是秦煜回來了。接著便有人來敲我的門,開門一看,是一名侍從,說三皇子叫我過去一趟。我不知他有什麼意圖,想了想,還是拿了藥包,又塞了□□在身上以備不測,跟了那侍從來到後院。
侍從給我推開房門便離開,我覺得那屋內(nèi)似龍?zhí)痘⒀ǎ玖税胩觳趴线~步進去,小心防備著。進屋掃了一眼,秦煜此刻正坐在書桌前寫著什麼,見我進來,便停了筆,輕輕吹乾墨跡,疊好塞入一個信封中。
“不知三殿下找小醫(yī)何事?”
“關(guān)上門過來。”他吩咐道。
總覺得一關(guān)上門他便會化作猙獰模樣將我五花大綁各種折磨,心驚膽戰(zhàn)的關(guān)了門,也不上前,遠遠的站了。他看我不願過去,便站起身朝我走來,我後退幾步,手探入懷中,觸到藥包,想著他萬一動手便將藥粉揚出。沒想到秦煜越過我走到旁邊一方桌坐下,伸出手臂,問道:“還愣著做什麼,診脈!”
我此時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叫我複診。按照本來計劃,我今天便應離開玉竺,可臨時有變沒走成,按照常理,今天的確是應該給他再把一把脈。我走到桌前,坐在他對面,靜了靜心,纔將兩指按在他腕上,屏住呼吸,閉上眼把脈。
片刻,我睜開眼,收了手,說道:“脈象平穩(wěn),暫時無甚大礙,再用一副藥調(diào)理下便可。”
“你可知我爲何要將你製成藥人?”他突然說道。
我本在收拾藥包的手一抖,僵在當場。
“三年前,我在宮外被刺客襲擊,中了一箭,那毒性甚烈,即便是宮中御醫(yī)也只能延緩毒性蔓延全身,不能清除,眼看著性命不保。這時,有人推薦一位來自異域的巫醫(yī)進宮,他說異域有一種邪術(shù),將人用數(shù)十種藥浸泡七七四十九天煉製成藥人,用藥人的血做引,便可解我的毒。”
我手指緊了緊,問道:“爲何偏偏是我?”
“能煉製之人必須極陰體質(zhì),要尋找並非易事,我那時與你早已決裂,又如何會想到你?誰知那晚你不知爲何半夜闖入宮殿,被那巫醫(yī)看到,說你自小服用藥物延緩身體生長,意外變成極陰之體,正是做藥人難得的材料。”
我甚是奇怪,問道:“我爲何會入宮?”
他看我一眼,搖了搖頭道:“那時我中毒高燒不退陷入昏迷,並不知發(fā)生何事,等我意識清醒時,你已被抓住,封住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所以,你便推我下藥池。”我閉上眼,浸泡在藥池中的記憶涌來。
他過了許久,才繼續(xù)說道:“四十九日之後,你已神志不清,按那巫醫(yī)所說,要解毒需連續(xù)七日取你鮮血,製成解藥,可誰知第四日,你竟逃出地牢,不知去向。”
我看著他,想找到一絲說謊的痕跡,可是那雙眼睛平靜無波瀾,看不到任何掩飾和心虛。難道,在破廟中殺死羅小七真與他無關(guān)?那麼,究竟會是誰?
心中這般想著,表面卻不動聲色。淡淡說道:“這事雖不是你所做,但終究因你而起,推我下藥池的也是你,哪怕再有苦衷,終是害我功力盡毀,這一生只能做個無法自保、四處躲藏的藥人。雖然我不喜以前刀光劍影的日子,但現(xiàn)在這種擔驚受怕的生活也非我所願。我不想以後與你再有瓜葛了,秦煜,我們之間兩清了罷。”
說罷便收了藥包,又將藥方寫了放在書桌,看也不看他便往外走。余光中,他一動未動的坐在桌前,我臨出門時,似是聽到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走出後院,上樓時聽到一樓幾人議論,說是今晚有人殺了城門守衛(wèi),闖關(guān)而出,據(jù)說便是那盜寶的賊人,現(xiàn)在城內(nèi)已撤了夜巡的守軍,集中兵力出關(guān)捉拿此人。我知那人便是葉天,以他的功夫,本可以悄無聲息的離開,弄這麼大動靜,無非是故意吸引注意,讓我輕鬆脫身罷了。
回到屋,並沒有點燈,我獨自坐在黑暗中,心底生出一陣寒意。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一個謎一般的局,而我、秦煜、莫洛就像這個局裡的棋子,每個人身上都有無法解開的謎團,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走向未知的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