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這人,那種恐懼襲遍全身的感覺,彷彿置身冰窖,連呼吸都凍住。本能的想後退,可身體彷彿失去控制一般,邁不開腳步,一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你……你還活著……”我努力想要鎮定,卻連話都說不完整。曾想過他們要抓莫伽並沒有那麼容易,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找到我。
此時的他身上雖著黑衣,卻能看到幾道刀劍劃破的口子,顯露出幾處包紮過的傷口,紗布上面還在往外滲著血跡。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一雙眼通紅,面露兇光,狠狠地盯著我。
“你以爲,就憑秦煜那些人能殺得了我?”他惡狠狠的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如此猙獰,讓我心中一悸。“不過,我倒沒想到他居然能狠心到給親爹下毒。”他咳了一聲,吐出一口血沫,看來是受了內傷。
看來秦無亦中毒後,秦煜已順利進入宮內,我稍稍放了心,除去被莫伽逃脫,計劃已經成功。他似乎受了重傷,那我還有一線希望。握緊手中的袖刀,突然想到,這屋中燈亮了許久,爲何青青沒有任何動靜?想到這,心中一沉:“你把青青怎麼了?”
他邪邪一笑,說道:“你猜?”
想起他對那些宮女做的事情,我的心剎時揪緊,難道……一陣心慌,我顧不上眼前的危險,轉身就往門口跑,拉開門頓時驚呆了:月光下院中橫著一地的屍體,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薰得我一陣噁心,我捂住鼻子,在屍體堆裡找著青青。
一具具屍首死狀恐怖,有的甚至殘缺不全,在慘白的月光下顯得更爲陰森可怕。我顧不上害怕,一個個翻找,終於在一根石柱旁找到她。我的手顫抖著慢慢靠在她鼻下,見還有呼吸,一顆心終於放下。吃力的將她從屍體堆裡拖出來,仔細看過,發現她只是被打昏過去,並沒受傷,這才緩過神來,想起此時自己的處境。
只聽背後傳來緩慢腳步聲,那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一步步彷彿踩在我心坎上,我慢慢站起來,渾身發著抖,轉過身看著他。莫伽此時失血過多,又受了內傷,腳步有些踉蹌,我卻仍如臨大敵,將手中袖刀比在胸前,絲毫不敢放鬆。
他一聲冷笑:“就憑你那把刀還想防住我?”說罷,繼續向我走來,我將刀向他一劃,想要嚇退他,可他絲毫沒有停的意思,就在我打算劃出第二刀時,只聽他喝了一聲:“放下!” wωw ⊙tt kan ⊙¢O
那聲音不大,卻彷彿魔音一般衝入我腦中。接著,身體彷彿不受控制一般,放下了拿刀的手,轉過身,走向一旁的青青,在她身邊蹲下,將手中刀比在她的頸側。不,不能這麼做!意識還清醒,身體卻不聽使喚,手上漸漸用力,似乎能感覺到劃開皮膚的觸感。
住手!莫伽!住手啊!我此刻才明白,他故意保留我的意識,讓我眼睜睜看著自己殺掉青青,作爲我對他所做一切的報復。我的心如刀絞,手上卻未停,一刀劃過,接著月光,青青頸上已顯出細細一道血口,傷口不深,卻有血汩汩流出,染溼了那身淺色衣衫。我心中一痛,眼淚嘩嘩流下,手卻未停,又將刀比在她的喉管處,此刀一出,她必死無疑!
我拼命想止住手,可是絲毫使不上力氣,除了流淚什麼也做不了。此時,莫伽邪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麼樣,殺人的感覺是不是很好?”
他低低的笑著,那笑聲彷彿地獄惡鬼般透著無法救贖的惡。我拼盡全力轉動眼珠看向他,用眼神求他放過青青,哪怕將我千刀萬剮都可以。淚眼模糊中,感覺到手停了,一支冰涼的手輕輕捏住我的手腕,將刀從青青喉部拿開,在她面上停了一停,最後放到她耳邊。
“既然你求我,那便饒她一命,但是要給你個教訓,讓你知道與我爲敵的下場。”他話音未落,按著我的手猛地往下一壓,只聽到刀入骨肉的聲音,青青的耳朵被生生割下。
她在昏迷中,卻仍疼的一聲慘叫,我的攝魂術此時突然解開,看到她疼到抽搐的臉,想到身上帶著迷藥,哆嗦著手掏出灌入她口中,青青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管不了還腿疼,跌跌撞撞跑回屋,翻出紗布,又跑回她身邊,輕輕給她包好傷口。這一切結束後,我看著地上那小巧的耳朵,顫著手撿起捧在手心,那隻耳朵離了人,已變得冰涼,若不是上面沾著斑斑血跡,彷彿不曾長在人身上一般。
我淚如雨下,是我害了她,應該早讓她離開我的,如果不是在我身邊,便不會……這時,腦後一痛,我便昏了過去。
一陣劇痛從腳腕傳來,我疼的一個哆嗦,猛地睜開眼。莫伽冷冰冰的站在我面前,見我醒來,轉身走到離我丈餘遠的地方,盤腿而坐,運功調息。起身坐起來,掃了眼四周,這裡似乎是一所久無人住的廂房,房內陰冷沒有人氣,四處落了厚厚的灰,牆角還有蛛網,只有我睡的牀鋪似乎簡單收拾過,被褥明顯是臨時湊得,與牀簾布料相比差了許多。莫伽此刻正坐在旁邊一把太師椅上打坐,看來這屋子是某處廢棄宅院。
我拿袖口擦了擦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細細回想事情經過,便猜了個大概。秦煜派重兵守衛太子府,莫伽自宮中逃脫後,不知怎麼混入府中。我的小院外多加了一隊守衛,所以應該不難找到。想必那一地屍體是他施了攝魂術將他們引入院中,互相砍殺而亡。而青青……想到她便一陣心痛,不知她現在是否醒來,傷處是否上過傷藥。
此時屋內還點著一盞破舊燭燈,緊閉的窗門並未透進光來,此時天應還未亮,可見我並沒有昏很久,失蹤的事,也許還未有人發覺。
“你有那功夫擔心別人,倒不如先擔心下你自己。”旁邊莫伽閉目養神,卻彷彿一直在監視我一般。我冷冷看他一眼,反倒沒有剛見他時那麼恐懼。我冷冷說道:“我記得每次月圓之夜,都是你殺人吸血之時,今天沒有宮女讓你殺,你怎麼還不動手殺了我?”
他的雙眼猛的睜開,一道寒光射向我,驚得我心中一抖。“你想找死?”他冷冷說道。
我自然不想死,可今後落在他手中,免不了身心都要受折磨,說不定還要將我也變成那般行屍走肉的活死人,既然生不如死,還不如趁他沒有恢復體力,還受著重傷,就此拼一把,說不定能尋了機會逃出去。
練武之人受了內傷,必要打坐運功,最受不得分神,決不能給他機會休養生息。只要他的傷一日不好,我便多了一日的機會逃脫,我知他一向喜歡炫耀,便故意拿話激他開口,擾亂他心神。
想到此,我壯著膽子有意問他:“秦煜派了那麼多兵力圍住觀星樓,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果然,他輕哼一聲說道:“秦煜以爲派的人多便能制住我,可惜他低估了我的傀儡。”
“傀儡?”我想起在觀星樓遇到的打掃宮女,記起他似乎說過樓內有幾名隨侍,想必所謂的傀儡便是指他們。
“那又怎樣,那些不過是普通人,就算成了你的傀儡,難道還神功護體?”我有意帶了絲輕蔑的語氣,引得他繼續說下去。
“就因爲秦煜跟你一樣輕敵,所以你們纔沒有抓到我,”他因失血臉色有些蒼白,卻仍顯出得意之色:“當我發現觀星樓被圍,就給那些傀儡餵了見血封喉的劇毒,讓他們衝入官兵當中,只要那羣士兵中有人被他們的血濺到,頃刻便會喪命。而且,這些傀儡不會痛,除非剁碎,否則會一直攻擊周圍的活人。”
說罷,他臉上現出病態的潮紅,似又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十分享受自己的傑作。
我腦中浮現出一羣殭屍般四肢不全的人與活人混戰在一起,血肉橫飛的的慘烈場景,一陣反胃。看來,秦煜沒想到莫伽居然有如此狠毒的後招,才被他僥倖逃走。
“你如何知道我在太子府?”我皺著眉問道。
他掃了我一眼,有些不屑的說道:“秦煜以爲他這招瞞天過海做的巧妙,卻不知道自從知道他私藏了你之後,太子府有什麼動靜都在我掌控之中,況且,他一個不好女色之人,五年來都只有一個太子妃,偏偏在此時要納一位側室,接著宮裡便出了事,我若還猜不到是你,怎麼會活到今天?”
我點點頭,心想秦煜這步確實是大意了,但又覺得似乎以他的性格並不會犯這麼愚蠢的錯誤,應該有些我並不知道的內情。我還想追問別的,莫伽惡狠狠瞪我一眼,嚇得我不敢再煩他。
漸漸地,窗外天色漸亮,我下了牀,熄了燭火。心想他必然不會放我出門,便在屋內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莫伽被我煩的睜開眼,才老老實實坐到牀上。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忍不住問道。
他沒有理我,依舊閉目運功,許久,才輕輕說出兩個字:“冷宮。”
他居然敢帶我回到宮內!我聽了目瞪口呆,轉而一想,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秦煜恐怕不會想到,他一直在找的人居然就在宮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