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似海的眼眸失了平靜,他強忍著快速騰起的恐懼和憤怒,死死的望向了她們。
蘇荷步子漸近,席天擎微調坐姿,看似平靜的嗓音卻頗爲鋒利,“不想死就放開她!”
蘇荷一手勾著喬漫的脖子,一手用到抵著她,望著席天擎冷笑,“那麼多年了,你還是處處護著這個賤人!她除了會比我討男人歡心之外到底哪裡好?我恨她,恨你們!”
蘇荷嘴裡吐出的每一個字節幾乎都是從喉嚨裡撕扯出來的。
席天擎站起身,身軀筆挺的好似黑色喬木,眸的嚴苛愈演愈烈,“盡說廢話,開門見山吧,怎樣才肯放開她?”
蘇荷盯著目光灼灼的男人,不禁笑出聲來,“啊哈哈哈。席天擎!你也有今天,有被我牽著鼻子走的今天!怕了嗎?我手上這把刀子只要再往下按那麼一點點,你說會怎麼樣!你心愛的女人會不會就從此消失呢?”
刀尖微微劃破了喬漫頸部的皮膚,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脖子被刀抵著。
上回錢遠東用刀劃開的小口子經過這幾年早已癒合,淡的幾乎尋不到痕跡了,難道今天脖子又要遭殃的麼?
嘶嘶的疼不深刻,但卻很磨人。
喬漫的眉心微蹙,從始至終都一語不發。
席天擎見喬漫一副隱忍的樣子,再也抑制不住的咆哮出來,“住手!”
下一秒,他的長腿一邁,原本就已經不遠的距離一下子被拉近很多。
蘇荷急了,厲聲警告,“不許過來。你要是敢過來我就殺了她。”
席天擎猛得頓下步子,光影交錯下的臉異常嚴苛。
“席天擎,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有多愛這個女人!你想救她,可以,你跪下求我啊。”
喬漫一聽,整顆心都要縮起來。
讓席天擎跪下,這簡直比要他命更難。
“抱歉,我席天擎上不跪天下不跪地,只跪長輩高堂。要我跪你?”席天擎鎮定的站在原地,喉間滾出低低的笑意,笑聲中嘲笑的意味極度的明顯。
“你真有種!你就不怕我真的殺了這個賤貨?”蘇荷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雙眼中的紅色血絲布滿了瞳白。
席天擎盯著喬漫,沒有說話。
而她並沒有因爲席天擎不照做而生氣,相反,她的目光中流淌出一抹欣賞。
這纔是她愛的男人,如青松般硬朗。
蘇荷眼底噙著一抹淚,她縮縮鼻子,“反正我也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我媽不認我,老麥也不認我,就連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也死了。我還剩下什麼啊?不就是一條爛命了嗎?現在的我哪怕是死在馬路上,恐怕不會有人爲我掉一滴眼淚!你以爲我真不敢動手!”
席天擎垂在西裝褲兩側的手隱隱的捏成了拳,他真的太討厭被威脅的感覺,更何況蘇荷拿的還是他最愛的女人的命做要挾。
喬漫的目光從席天擎臉上移開,蘇荷這番原本足以動容別人的話鑽入喬漫耳朵裡卻頗爲刺耳。
一直沉悶不吭聲的她,冷不丁冒出一句,“說的沒錯,你就剩下一條爛命。別說你死在馬路上不會有人爲你掉眼淚,恐怕連看都懶得看你一眼。”
喬漫的語速極快,每
一個字在如此靜謐的夜晚更加清晰。
震住了席天擎,也震住了蘇荷。
喬漫特別安心的看了眼席天擎,而他似乎從她眼神中讀懂了什麼。
外面的夜色濃稠似墨染,冬日的涼風開始躁動的咆哮,彷彿既然有一場雨雪要降臨。
“你說什麼?”蘇荷彷彿不相信剛剛自己聽到的。
喬漫冷哼一聲,“蘇荷,你功利性太強,性格里的劣根太多,就算那時候席天擎沒有安排你去見色狼客戶,你的下場也絕對不會好。”
蘇荷一下被刺激到了,握刀的手隱隱顫動,“憑什麼,你憑什麼這麼說?如果沒有那次,我會意外懷孕嗎?我會生下孩子?我會出車禍?”她笑,笑容落盡,五官幾近扭曲,“我告訴你,不會!就是你們毀掉了我的人生!”
喬漫之前那絲絲縷縷的恐懼被盡數壓下,咄咄逼人的繼續開口,“蘇荷,現在整個暮城都想通過你找到麥斯利,你就算把我殺了,甚至把我們都殺了,你恐怕也活不下去。”
“敢威脅我?我現在還怕嗎?我什麼都沒有了。你說的有道理,反正橫豎都是死,我就拉你陪葬讓愛的那個男人痛苦一輩子!”蘇荷的表情無比極端,她猛地一揚手,刀子掠過寒光晃進喬漫眼底。
她下意識閉上眼睛,可刀子沒有落下,緊跟著有金屬墜地的聲音,再然後是蘇荷的慘叫。
喬漫猛地睜開雙眼,只見席天擎用力捏住蘇荷的手腕,臉頰兩側的咬肌淺淺迸了出來。
“敢動我女人的人,下場一般都很慘烈。”沉穩有力的男音蘊藏著極度驚人的壓迫感。
蘇荷忍著骨頭近乎要碎裂的疼,大吼道,“席天擎!你非法收養我的孩子,以我們之間的恩怨,一旦我被那幫子警察請去做客,你以爲警方不會重新調查念兒的死?我絕對不信什麼窒息而死的說法!呵呵,到時候你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你一定會後悔的。”
席天擎靜靜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蘇荷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受害者,可打從喬漫認識她那天開始,真正的受害者一直都是喬漫。
真要說後悔,該後悔的人也該是他席天擎!
“說夠了嗎?”一道嘶啞的聲音從二樓傳來。
麥克坐著輪椅出現在二樓樓梯口。
“別聽她的鬼話,她一定知道麥斯利在哪!Ryan,送她去警局。”麥克脣邊溢出一絲冷笑,隨後居高臨下的看向蘇荷,“念兒是我殺的,和你們沒關係。不用忌憚這個女人!”
“念兒果然是被害死的。”蘇荷的聲音稍顯悲傷,可這份悲傷並沒有持續太久,她大笑,“好歹還拉了個陪葬的。麥克,反正你現在也是廢人一個,活著浪費糧食,死了更痛快。”
席天擎黑眸一凌,落在麥克臉上的目光重新移回蘇荷臉上。
他似在斟酌,良久他猛地鬆開手,順勢將蘇荷推到地上,一字一句道,“這次放過你。正如你所說,你現在一無所有,死有多可怕?我就是要讓你這麼活著!”
喬漫瞪大眼睛,深凝著席天擎堅毅決然的側臉,心不由縮動。
對蘇荷來說這樣的懲罰比送她去死來的更殘酷。
蘇荷還坐在地
上,仰頭看向席天擎。
“滾!”一聲厲喝揚起,席天擎一把揪住蘇荷的頭髮一路拖到門口丟了出去。
今晚又下起了雪,大門緩緩合上,蘇荷佈滿仇恨的眸子在深黑的夜色裡像鷹的一樣亮。
一門之隔,席天擎望向二樓,與麥克對視了很長時間。
兩個男人再沒有言語上的交流,麥克轉動輪椅,身影消失在樓梯的轉角。
席天擎邁開步子,快步走到喬漫面前,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揉著她脖頸傷口附近的肌膚,“嚇壞了嗎?”
喬漫搖頭,笑了,“沒有。”
“生死關頭,剛剛你怎麼還敢激怒她?你不怕她真的一刀下去你小命就沒了?”男人的眼眸瞇起,嗓音中略帶責備。
她沉吟片刻,淡淡道,“蘇荷進門的時候情緒已經很激動了,如果你和她的對話繼續下去,激怒她也是早晚的事,倒不如我來轉移她的視線,我相信你會抓住她分神的機會救我。”
席天擎聞言,嘴角彎起弧度,沒有說話。
有力的臂彎將她削薄的身子圈緊,恨不得揉進身體裡去。
喬漫的臉頰順勢貼在他胸口,“我沒想到你剛剛會放她走。”畢竟席天擎對敵人從不手軟。
男人的脣在她耳邊摩挲,“從麥克說出念兒的死因開始,我放她走已經是必然的事。”
“嗯,我懂了。”
桌上的電話響起。
席天擎鬆開手臂,快步走到沙發前彎腰拿起電話。
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路裎。
他接下。
路裎有些氣喘吁吁,“天擎啊,你的消息可靠嗎?我幾乎都把暮城翻過來了,沒有找到你說的人。”
“抱歉,消息有誤。麥斯利和蘇荷沒有來暮城,收隊吧。”
此時,這座城市的另外一處也將上演一出驚心動魄。
顧修延和嚴瑤坐在酒吧裡,兩人的距離隔了很遠。
“顧修延,你……”嚴瑤欲言又止,今天下午他打電話來,說是晚上有話要說,可兩人都坐了差不多十幾分鍾了,顧修延還是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他看她一眼,光影交錯間,顧修延淡泊似外面飄雪的眼眸特別的幽深,“你有話要說。”
他伸手拿起酒杯,小小的啜了一口。
從拿起杯子到放下,整個過程都十分優雅。
嚴瑤主動挪了挪座位,兩人距離被拉近。
酒吧這種地方光線本身就暗,嚴瑤的臉被很多彩色的光線打過,她靈動的眸子中心,瞳仁看上去異常的清亮。
嚴瑤眼睛睜的和玻璃球一樣大,睫毛輕輕顫動,“難道不是你有話要說?”
“是有。”男人回答的極其簡單。
嚴瑤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笑著問,“你要和我說什麼?”
顧修延不動聲色的將她的手挪開,淡淡的說,“我是在想今天早上你留的紙條,你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寫的,我很好奇。”
嚴瑤輕愣了一下,“心情?沒什麼心情不心情的,這都是我心裡想說的。”
顧修延聞言,嘴角不由輕扯出一抹弧度,“你說你把我睡了,要對我負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