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下移在最後一個數字前停滯了好久。
喬漫最終還是似燙手山芋般丟了手機,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身子也抖得更厲害了。
席天擎黑眸幽邃,彎腰拿起自己的手機,整個過程目光都沒有從喬漫臉上移開,“你聽清楚,我只是碰巧路過,要不是我救你,你現在是死是活還不一定!”
“不是你?”她忍不住苦笑,“除了你還會有誰?以爲我是三歲小孩?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顧家一出事正好被你遇見?”
席天擎忽然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低低沉沉的開口,“既然那麼想知道我爲什麼在那?好,我告訴你。”
他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愈發深刻的凝視著淚光瑩瑩的雙眼。
他低低的說,“想到你要結婚了,我犯賤,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顧家門口。這個答案你滿意嗎?嗯?”
喬漫的眼眸猛然一提,嘴脣動了動,卻毫無招架的能力。
席天擎輕扯脣角,“在這待著,繼續睡覺!”
她慌亂的扯住他的手,“等一下。”
“又怎麼了?”
“那念兒呢?如果是你救了我,也一定救了她是嗎?”喬漫眼中涌動著期許。
席天擎沒有說話,但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沒管念兒。”喬漫的心頓時沉了一下,艱難的開口,“這時候我要是不回去,很容易被誤會成殺人兇手。”
席天擎看她一眼,不溫不火道,“顧修延不是傻子。你現在還能躺在這就證明那小子已經和警方解釋過了。再說就憑你,殺人?呵呵,殺雞行不行還有待考究。”
她沒覺得好笑,仔細想著席天擎的話。
確實如此,顧修延一定解釋過了。
可新婚前一天晚上,顧修延發生那種事,他怎麼受得了?
喜事變喪事,他會瘋的。
想到這,喬漫哽咽的說了句,“他現在情緒一定很不好,我想去看看。”
席天擎的嗓音很低,還含著笑,“你是我的女人。去關心別的男人合適嗎?喬小姐!”
顧家一夜間家破人亡,念兒還不知所蹤,此時此刻席天擎的笑容真的太殘忍了。
喬漫不可置信的看著席天擎此刻的表情,全身的血彷彿都衝到了頭頂。
她不由勃然大怒,衝他大吼一嗓子,“他纔是我未婚夫。”
席天擎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現在的情緒,看見她發狂,反而更是想笑,“你非要犟到底?你愛的人是我,想在一起的人也是我。非要嫁給那小子,你是吃飽了撐的。”
喬漫瞪他一眼,“總之,我不可以待在這,我要去陪著顧修延,我還要找念兒。”
說完,她步子上前,徑直往門口走去。
手剛觸及到門柄,後背突然被一股力量往上拖。
不過一兩秒的時間,她從站著的狀態窩到了一個堅實的懷抱中。
席天擎的手臂圈得極緊,像是故意不給她任何空間掙扎。
她微微愣住了。
這樣的公主抱,其實她被眼前這個男人抱過無數次,可現在卻成了奢侈。
燈光下,硬朗英俊的臉微微俯向了她。
兩道渾厚灼熱的氣息輕輕打在她臉上,男人的脣角還掛著那好死不死極度迷魅的笑容,“女人,別逼我對你越來越沒耐心。”
她聞言,暗自嚥下口唾沫,淡淡的說。“那就請席總放我走。我們老死不相往來,各走各的豈不更好?何必再這麼互相牽絆惹的不痛快!”
席天擎脣邊的笑一點點僵下來,起初蕩進眼底的溫和也頃刻間蕩然無存。
原本喬漫今天結婚沒結成,他心情大好,至於顧修延家人
是死是活,他根本一點都不在意。
他的目光從懷中女人臉上移開,快步走到牀邊將她抱回牀上。
喬漫剛想起身,席天擎的一條手臂撐在牀面,胸膛與她只有半米之遙。
他深凝著牀上的女人,她稍顯凌亂的髮絲散落了好多在深藍色的枕頭上。
素白削尖的臉和一雙隱隱與他較量的眼睛,還有,她呼吸時微微起伏的胸口。
所有的一切對席天擎來說都是致命的勾引。
喬漫從他眼中看見一個男人所表現出來的佔有慾。
更甚至,眼前英俊的要命的臉正在一點點俯下。
她木訥,雙手慌亂的無處安放,眼看著席天擎正在一點點靠近。
一個近到不能再近的距離,席天擎忽然停下來。兩道滾燙的呼吸一次次落在喬漫臉上。
她很清楚席天擎現在的意圖,頭瞬間偏向一邊,冷厲的問他,“別再靠近我了,這種時候請別這麼卑鄙?”
他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淺笑出聲,“卑鄙,你倒是說說,我在你心裡有君子過?出了事就往我頭上扣帽子,你當我真的無所不能?”
喬漫還是沒將頭轉過去,“你字字句句否認顧家遇襲是你乾的,那你告訴我,如果你是從歹徒手上救下我的,爲什麼不順便救了念兒?”
那天她看見闖入者一共是兩人,席天擎的身手連麥斯利那樣的業餘拳擊手都能打敗,她絕對不信他搞不定兩個男人。
對於席天擎的解釋,她始終仍有懷疑,連日來的事都逼的她沒辦法相信這番言辭。
席天擎眼睛輕瞇,寬厚的胸膛將她整個人都圈得很死。
他突然伸手,強行將她下巴扭過來,“女人,你腦子的草是不是該鋤鋤了?誰會把一個和你和顧修延和我都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擄走?”
她雙目微怔,“你的意思是……”她驚覺,“念兒是被自己真正的家人帶走的?”
席天擎的嗓音這才稍稍放柔了些,“我還以爲你腦子被狗啃了。看來還不是無藥可救。”
從他嘴裡聽到了隱射的答案,她胸中彷彿被鋸子不斷拉扯,聲音越來越顫抖,“是……是誰?”
席天擎起身,筆直的坐在牀邊,墨色的髮絲連尾端都彷彿透著鋒利。
他靜靜的說,“心荷就是蘇荷。當初蘇荷車禍毀容後整了容,她能救念兒,你就該意識到了。”
“什……什麼?”喬漫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原來自己從小拉扯到大的孩子竟然是蘇荷的孩子。
更令人震驚的是曾經遊走在客戶之間如交際花一樣的存在的女人居然會變成麥斯利的養女。
她腦中複雜不堪,立刻伸手摸住了自己的頭。
細長的指尖插入髮絲之後,直嵌頭皮,似乎只有這種疼痛,才能讓她舒服一點。
席天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他極具深意的笑,“今天本該是你和顧修延的新婚之夜,想逃開我,簡直做夢。如果你早點回到我身邊,或許顧家就不會遇難。”
喬漫聞言,緩緩的擡眸,對上眼前一雙平靜至極,幽深至極的眼睛。
下一秒,他靜靜的說,“生命真的很脆弱,昨天在你面前好好出現的人一眨眼就能沒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聽後,茫然無措的望著他,點點頭,又搖搖頭。
席天擎的聲音突然嚴苛,“到底懂還是不懂!”
她沒有說話,只是越發專注的盯著他。
顧家出事,對她的觸動很大。
王舒靜那麼一個雷厲風行的現代女性說沒就沒了,顧叔叔可能還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有多麼關心自己。
他們還沒有冰釋前嫌,怎麼能陰陽相隔呢?
這對半百老人的感情不正式應了沒有珍惜,追悔莫及八個字嗎?
她腦中混亂,開始思索到底是未來重要還是當下重要。
正在她腦袋悶悶的時候,席天擎低柔的聲音傳來,“一個人活著,連明天的事都不知道,如果愛,就要拼勁全力去愛,每一個轉身都有可能是一生的遺憾。”
她聞言,愈發哽咽。
席天擎瞧出她漸漸恍惚的眸光,伸手在她眼前輕輕一晃,彷彿看到了她心裡般又補了句,“我要活到一百歲,一直會陪著你。絕對不會死!”
喬漫心中一窒,他的一句話真的準確無誤的戳進她心裡,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一時間她所有的顧及,防備,膽怯,彷彿都煙消雲散了。
剪水雙眸中的熱淚一顆顆滾下來。
席天擎神色卻很鎮定,他口氣透著溫意,“你的肩膀就那麼小,挑不起這麼多責任,但是你若想挑,別忘了我的肩膀很寬。”
席天擎前後的兩句話,已讓喬漫的心一敗塗地。
他似乎總在逼她,可又那麼懂她,徹徹底底的看穿了她的無可奈何和身不由己。
她再也抑制不住的撲進席天擎懷裡,緊緊環住他的精腰,肆意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席天擎的心一蕩,順勢將他摟緊。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兩人都波濤洶涌的心在這個擁抱中都漸漸平靜下來了。
喬漫躺在條健魄的手臂上,呆呆的看著天花板出神。
席天擎注視她好一會了,她還渾然不覺。
一股熾熱的氣息突然落在她額頭。
她猛然回神,窩在他懷中仰頭看著他。
席天擎擡手輕輕撫著她的臉,“你還在擔心顧修延?”
喬漫一愣,撞進他深不可測的目光中。
“嗯。”她只是頗爲簡單的應了聲。
席天擎沒有說話,她瞧不出這個男人此刻的喜怒。
喬漫咬了咬脣,“他對我真的不錯。我……我對不起他。”
席天擎調了調坐姿,連帶喬漫也必須跟隨他的動作坐正。
他的黑眸中似有考量,“要是沒記錯,你也挺對不起簡馳,爲什麼就可以一次次決然的拒絕簡馳?”
喬漫脫口而出,“簡馳和顧修延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男人。按照心境來說,簡馳肯定要比顧修延成熟很多。”
席天擎搖頭,似笑非笑,“不,你錯了。”
“錯……錯了?”她好奇的挑眉。
席天擎一把扣住她的後腦,意味深長的開口,“再成熟的人只要碰了感情就會變成傻子。他們都是傻子!”
喬漫看著他灼灼的目光,沒有說話。
誰說不是呢?
感情這東西真的比任何毒藥都要富有殺傷力。
它能讓睿智的人變成傻子,憨厚的人變成瘋子,至於她自己是瘋是傻反正也弄不清了。
席天擎呢,那麼高高在上的一個人也是傻子嗎?
她頭一偏,略帶哽咽的說,“你的意思是說我一直都在做很錯誤的決定。”
席天擎淡笑,嗓音渾厚低沉,“不然呢?”
喬漫沒有說話,仔細想著席天擎的話。
良久,她想了想一路以來發生的事,頓時啞然失笑。
席天擎輕輕握住她的手,“人活著就幾十年,不要總是爲了顧及別人而活,想想自己最想要的是誰!”
“可我……”她垂眸,還是無法跨過心中的道德感。
席天擎的掌心在她手背輕拍,“走。”
“要去哪?”她挑眉。
“去見顧修延。”男人涼薄的聲音帶了點似有若無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