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天擎深深嘆了口氣,凌厲目光轉向喬漫,沒有說話。
頓了好幾秒之後,他纔對厲行海說了句,“聽天由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
席天擎的身手一直不錯,爬上牆頭絲毫不費力,而厲行海雖然年紀大了點,但五十七歲高齡又如何,他對眼前這個牆頭並不懼怕。
喬漫就更加不用說了。
三人很利索的坐了上去,目光全都死死盯著同一個方向。
屏氣凝神間,押送車在他們目光所及的地方停了下來。
喬漫抓緊席天擎的手,因爲緊張,指甲深深的嵌入他手背。
而好笑的是,席天擎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手背上的隱隱痛楚,眸光愈發(fā)的專注,像極了冷靜的獵人。
一時間,空氣都像是被凝結包裹,似乎連每個人轉爲急促的呼吸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耳畔,又有車通過的聲音。
四人同時正身,脊樑骨挺得扳直。
很可惜,通過的只是一輛過路的小貨車。
喬漫當下便起疑,“爲什麼還會有路人通過?”
嚴九堯不急不緩的插了句嘴,“難不成把這條路封了?如果這樣做麥斯利怎麼可能上鉤。”
此話一出,三人同時看向嚴九堯,可嚴九堯卻在把玩手中煙盒,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到時候一旦搶戰(zhàn),有無辜路人受傷怎麼辦?”喬漫偏頭問席天擎,目光稍帶掃過厲行海的臉。
席天擎溫和解釋,“可能性不太大。周圍有人的時候警員肯定不會採取行動。等沒人的時候幾十米開外一旦聽見了搶聲,車載電臺馬上會反覆播放這條路不許靠近的廣播。這一點路裎早就安排好了。我想,等麥斯利聽見車載廣播的時候應該會後悔莫及。”
喬漫聽後彷彿是大大鬆了口氣。
席天擎不動聲色的將目光落至嚴九堯,暗自觀察片刻後重新看向路口。
大概五分鐘後,又有一輛車在顛簸路道上行駛的聲音由遠及近。
席天擎看見有兩個警員下車,深眸微瞇,“快來了。”
一時間喬漫的心像是整個都被鉤子勾著,緊張的渾身的細胞都有點缺氧。
早晨陰霾的天色這會卻是大日頭,可光線時而濃烈又時而消失,詭異的天氣更爲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增加了神秘感。
樹葉的縫隙間,出城口近二十米區(qū)域都在目光所及之處。
一聲槍響拉開了這場戰(zhàn)鬥的序幕。
從搶聲的來源可以聽出聲音不是押送車的方向傳來的。
厲行海擡手看了下表,“不出意外的話十分鐘內可以將麥斯利制服。”
嚴九堯聽到他們的談話,猝不及防的笑出來,“十分鐘?從搶聲上來聽,麥斯利持有的是最新重型機槍,射程很遠,百米之外就能命中對方。而且他敢單槍匹馬,身上絕對穿著防彈服。”
“就算他本事再好,寡總不敵衆(zhòng)。今天他落網(wǎng)是肯定的。”一向淡定的厲行海忍不住嗆回去。
槍聲在耳邊一次次揚起,喬漫的手全都是汗。
大概五分鐘後,視線裡終於出現(xiàn)了麥斯利的身影。
席天擎的眼眸輕瞇,麥斯利舉槍身子半截都在天窗之外。
一聲中
氣十足的聲音穿透力極好的從遠處傳來。
“把我女兒交出來!”麥斯利的聲音顯然似在嘶吼,隔開了那麼遠,竟然還很清晰。
喬漫不知道爲什麼心臟猛地一縮,無數(shù)不好的預感竟似狂涌而至的潮水,一次次震盪她的心。
“快,快!圍起來!”巷口外圍,路裎大喊。
席天擎看見了路裎露臉,他的手臂竟然已經(jīng)中槍,軟趴趴的垂下來。
席天擎眸光一凌,看了眼厲行海,“保護好喬漫。”
說罷,英偉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牆上竄下,快速奔向巷口。
“席天擎!”喬漫瞪大眼睛,完全沒料到他居然會這麼衝動。
他,他衝出去了!
席天擎,什麼都沒有就這麼赤手空拳的衝了出去!
這一刻,喬漫覺得自己怎麼好像從來沒認識過他?
她不管不顧的要跳下去,厲行海和嚴九堯同時扯住她臂彎。
“喬漫我來照顧,你去追席天擎。”嚴九堯雙眉緊皺,嗓音十分厚重,以往玩世不恭放蕩不羈的樣子頃刻間蕩然無存。
厲行海從嚴九堯的表情裡看到了真誠,善於研究微表情的厲行海在這種關鍵時刻竟然只能賭一把。
厲行海試探開口,“喬小姐,席總讓我留下保護你。我現(xiàn)在聽聽你的意思。如果你……”
喬漫雙目冷凝,急切的打斷他,“求你去找他!一定要把他安全的帶回來!”
厲行海陡然一怔。
他沒有再說什麼話,點了點頭快速奔過去。
巷口,厲行海的聲音也很快消失了。
喬漫轉頭看向嚴九堯的褲兜,“把槍給我。”
嚴九堯邪氣的雙眼一凝,“讓你學的時候你不肯,現(xiàn)在就算給你,你會用麼?開槍的能力,有些人是骨子裡長出來的,有些人必須要一次次的學。至於你……肯定不是前者!”
“就算不會用,就算拼勁所有力氣,哪怕是我今天就是死了,我也不能讓席天擎有事,你明白嗎?你總說自己欠我,我今天要你還債,把槍給我,拿來!”喬漫語速極快,眼中乾涸的絲毫沒有霧氣。
嚴九堯有些被震撼到,死死盯著她。
喬漫自己也被當下的冷靜嚇到了,原來當真正的悲傷來臨的時刻,人是不會流淚的。
連路裎這種受過專業(yè)訓練的人都受了傷,席天擎就這麼單槍匹馬的衝出去!
她已經(jīng)不得不往最壞的結果去想了。
喬漫眼中的倔強足夠讓與她對視的人震撼到。
嚴九堯明顯咬了咬牙。
“該死!真拿你沒辦法。”他不由低聲咒罵,而自己的計劃也因爲局面的嚴峻徹底被打亂了。
黑眸掃向墳地,仔細想了想後一把拉住喬漫的手,“希望能來得及。我們從後面走!”
此時的出城口,搶聲連天,火光肆意。
麥斯利的射擊技術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可以說是彈無虛發(fā),槍槍命中目標。
而且他的直覺很敏感,就算四面八方都有警員在靠近,他從能在對方射程之外利用自身武器的優(yōu)勢將人解決掉。
席天擎從巷子口竄出來,一把拖住路裎,火速從他手裡奪過槍,“你
受傷了,我來頂你!”
“你瘋了!”路裎一下就急眼了。
席天擎來不及和路裎廢話,面色從容神色鎮(zhèn)定,不但沒有顧著防守,甚至還舉著槍迎面靠近麥斯利。
第一槍,席天擎就打中了麥斯利的心臟。
可竟然……
真如嚴九堯所說,麥斯利身上穿著防彈衣,毫髮無傷,唯獨子彈旋轉時的力道讓他稍稍的抑了下身子。
這個狡猾的通緝犯,安全意識還真不是一般的強。
麥斯利與席天擎的目光碰撞,不到一秒時間,槍口就死死對準了席天擎的腦袋。
扣動扳機的瞬間,麥斯利的車輪胎被打爆,子彈只差半寸,擦過席天擎的肩膀。
他挺括的西裝很快劃過一道口子,索性只擦傷了最外面的皮膚。
正在此時,厲行海趕到,突然大喝一聲,“都住手!”
一時間搶聲嘎然而止。
麥斯利沉涼的老目瞥向雙手空空站在席天擎身邊的男人,脣角緩緩綻起一絲笑意。
笑意蕩進眼梢,又陡然落下,麥斯利的咬肌一迸,一字一頓的開口,“你終於還是現(xiàn)身了。最想要我死的人是你,可你卻操控一切,假惺惺做著好人。姓厲的,從小到大你就是用這種戲碼博得所有人對你的喜歡。可惜你還是憋不住了。”
厲行海的眸光悄然躲閃,隨後有鎮(zhèn)定道,“今天你逃不掉的,要是放下武器……”
麥斯利陡然打斷他,“你要我放下槍?我要是放下槍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難不成你還想和騙傻子似的告訴我,如果我投降就讓這幫子廢物幫我求情?滾蛋!”
尾音落下,一連串低低的笑聲從麥斯利的喉嚨裡淌出來,在空氣中盤旋,似魑魅般陰森。
席天擎上前一步,“你明明知道今天抵抗還是不抵抗都是死。”
“我一世英名竟然中了這麼個簡單的計策。沒錯,我今天是死定了,但是那個發(fā)佈會上出現(xiàn)的女人真的不是我女兒嗎?”麥斯利瞇了瞇眼,眼中閃過極度濃稠的失落。
席天擎沒有說話,目光悄然掃到麥斯利身後正在悄然靠近他的警員們。
卻不想,不過是如此一個眼神,麥斯利猛一轉身,火速一掃,欲圖靠近他的人一個個倒下了。
突然的風吹動著道路兩邊的樹葉,沙沙作響。
而厲行海和席天擎身後的押送車上,十有八九都成了傷兵。
正有源源不斷的警員正在往這裡趕,多拖延一分鐘,對席天擎他們來說都是轉機。
“麥斯利!”厲行海鎮(zhèn)怒,從席天擎手裡奪過槍,哪知扣下扳機的時候彈道卻成了空的。
麥斯利大笑,隨後揚起手中的槍在席天擎和厲行海之間遊走,臉上老成而又悲涼的笑看著竟然會讓人覺得心酸。
因爲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到自己的女兒,這輩子都聽不到深愛的女人生的孩子叫他一聲,“爸。”
這種悲涼如若不是親身經(jīng)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懂得。
麥斯利笑,笑聲越來越?jīng)觥?
麥斯利沉沉嘆出口氣,而後冷笑,“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你們兩個的命拿走!”
說罷,麥斯利的眼睛輕輕一瞇,一股子嗜血的殘忍在漆黑的瞳仁深處蘊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