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
喬漫跟在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士身邊,腳步匆匆的從出艙口出來。
她神色凝重,有意識的左右張望。
“你在看什麼?”男人停下腳步,眉眼間染上狐疑。
喬漫眉心緊皺,“於先生,爲什麼突然從新加坡轉戰到了暮城?”
“見一個合作伙伴。”
“這裡是國內,不需要阿拉伯語翻譯,我能不能先回去?”自從知道行程突然更改之後,喬漫的心就惶惶不能安。
這次行程是臨時更改的,喬漫跟著的男人是她離開暮城後偶然遇見的一位先生。
至今爲止,喬漫甚至不清楚這個男人的中文全名,不過她倒是因此收穫了一次很好的工作機會。
於先生的很多生意都在中東,說阿拉伯語的人極多。
正好喬漫遇見於先生的時候,他的專屬翻譯有私人原因要離職,喬漫調整好身體狀態後便從此接替了這個位置。
於先生給的待遇非常好,是國內白領的好幾倍,再加上她沒事會在股市撈點金,短短一年多也有了不少積蓄。
這次突然來了暮城,喬漫的心彷彿過山車一樣難以平靜。
他察覺到她的異樣,關切道,“你臉色似乎不太好啊。前幾天我太太送你的保健品效果十分不錯,你不要放著,記得吃。”
“謝謝於先生。”喬漫看了他一眼,“我能問一下,您來暮城是見……”
男人笑笑,“席氏的珠寶生意和香水生意做的很不錯。金融風暴之後能頂住的企業實在是不多啊。我聽說大概一年多以前席氏遭受外圍資金的嚴重打壓,整個席氏都危在旦夕,卻還是被他成功化解了。席天擎的確是個人物。我收到他的帖子,他想從我這裡拿一部分原石的貨源。這次過來就算合作談不成,他這個朋友我也想交。”
話音剛落,喬漫的腳步退了一小步,臉色也頃刻間變得煞白。
“怎麼了?”男人睨著她。
暮城和迪拜一樣,是她記憶中不可磨滅的一部分。
沉靜似水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時間繞了整整十五個月。
當初離開這座城市時所有的情緒都被深深隱埋在心口,卻並不是不存在的。
“我,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不陪同嗎幾個字在她喉嚨裡滾了一圈又一圈,最終還是說不完整。
喬漫醞釀了很久,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開口問,“於先生,我是想問,我可以不……”
男人等待她說話的同時,目光越過她,看見幾米開外正步履沉穩靠近的身軀。
話卻被陡然打斷,“席總,不是讓你不要親自來接機的嗎?”
喬漫愣在原地,心裡猛地一窒,清涼眼眸一點一點的提起,腳步就像是被定格住似的連轉身的勇氣都沒有。
身後響起她記憶中如同刀鑿般深刻的男音,“於先生,暮城是我的地盤,我沒有親自拜訪,你大駕光臨我自然要盡地主之儀,接機是應該的。”
“呵呵,真沒想到席總不但生意做的好,爲人也很上道啊。”
席天擎一手置入褲袋中,“於先生一個人來的嗎?”
“喔,不,這次是我的翻譯陪我一起來的。”男人說完,轉頭,發現喬漫竟然還站在剛剛的地方,像極了木頭。
席天擎順著男人的目光看去,從容的神色頓時有一瞬間僵硬。
這道背影……
他深深瞇
起了眼睛。
“喬漫,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席總。”男人扯過她的手臂,喬漫與席天擎的距離一下拉的很近。
她暗自嚥下口唾沫,緩緩的望向了他。
驟亮的燈光散落在男人墨色的髮絲上,席天擎身姿筆挺,雙眸諱莫如深,且在與她對視的時候極度的平靜。
喬漫看著依然英俊硬朗的男人,心中莫名狂涌起一股衝動。
她緩緩的開口,“好久不見。”
於先生十分詫異,“你們認識?”這幾年自己一直都在國外,對國內的事情知道的很少,他沒料到自己的翻譯比自己還早一步認識席天擎這號人物。
席天擎置在褲袋中的手慢慢的抽離出來,他擡手敲擊了幾下太陽穴,目光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女人。
良久,他削薄的脣瓣微微揚起一絲弧度,“這位小姐是否認錯人了?你確定我們以前見過?”
低低緩緩的聲音隱匿著一貫的城府。
這個回答更是讓喬漫的臉唰的一下漲的通紅,心跳失了頻率,完全不知道怎麼接話。
氣氛尷尬的令人窒息。
於先生見狀,不動聲色的在席天擎肩膀上拍了拍,“現在不認識席總的人恐怕極少吧。我的翻譯肯定是一時激動才語無倫次,席總千萬別介意啊。”
一串低低的笑從席天擎脣瓣溢出,“於先生說笑了,我那麼忙怎麼有空會和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計較什麼。”
席天擎的話聲音壓的很低,淡淡的笑夾雜其中。
喬漫聽在耳朵裡,只覺得一股子穿心的涼意蔓延全身。
午飯,席天擎特意選在了蘇格斯會所。
跨進電梯之前,喬漫的腳步凝滯,心頭的痛意一點點擴大。
他是故意的,故意取消了最初定的餐廳,臨時把地點改在這裡。
他是要她不痛快嗎?
還是隱隱提醒她,曾經懷過他的孩子?
而再度相遇,一句‘你確定我們以前見過’透出明確且堅決的態度。
喬漫心口涌上一陣接一陣的酸楚,渾身的細胞都要炸開了。
晃神間,席天擎和於先生已經進了電梯。
喬漫卻還站在門口出神。
“不進來?”席天擎戲謔的開口,更像是一種挑戰。
她沒有說話,暗自深吸口氣跨進電梯,彷彿是啞巴一樣的存在,靜靜聽著於先生和席天擎之間的對話。
也罷了。
當初離開就沒想過再回來,席天擎拿出陌生人的態度不就是自己心裡所期望的嗎?
可當於先生隨口詢問席天擎的感情問題時,低頭的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那張英俊威嚴的面孔。
席天擎和喬漫的目光有一瞬間的交纏。
可他卻沒有多作逗留,很快面向了身邊男人,似笑非笑道,“我的感情問題最近操心的人特別多。”
話音落盡,席天擎眼底蘊開笑意,深黑的眸子散出一股子淡淡的危險,就連於先生也識趣的不再問下去。
分開至今,喬漫有關注席天擎的消息。
媒體沒有報道過他已婚的消息,就證明他沒有結婚。
至於有沒有女朋友,喬漫就不清楚了。
沉默許久的她突然開口,“我聽說席總現在未婚啊,席總的感情問題之所以關心的人多是因爲衆望所歸。要是早點完成婚姻,人生就真的完整了。”
她淡淡緩緩的說完,卻始終沒有再看他。
“衆望所歸?誰的望?”席天擎低沉開口。
於先生插話,“當然是全國,甚至是全世界仰慕你的女孩兒啊。我覺得我的翻譯說的一點都沒錯,你早點結婚,也好斷了一些仰慕者的念想。你這種身份還單身,完完全全是在耽誤無數女人的青春啊。”
他淡笑,“於先生說笑了,現在的社會哪比當初。結婚!還可以離婚!婚姻早就不是一輩子的事了。”
喬漫聞言,心口猛地抽了一下。
席天擎這話的意味實在太明顯了,如果不是當局者,估計也就當句抱怨聽一聽。
而她,卻被這句話弄得神情恍惚。
電梯滴的一聲,門開。
三人進了席天擎預定的包間,整頓飯他和於先生相談甚歡,從頭到尾都沒再和喬漫有任何交集,包括眼神上的也沒有。
她心裡隱隱難受,卻又覺得這纔是最好的結局。
完全矛盾的兩種情緒在心口牴觸,較量!
拿掉孩子之後,醫生確實說她的子宮壁變得很薄,懷孕的機會比正常人少。
即使懷孕,也可能因爲習慣性流產而保不住。
現在的她根本就不可能面對任何感情。
閒的無聊,桌上的酒在兩個男人聊天途中全數進了喬漫的胃。
直到席天擎和於先生的談話告一段落,他們才發現桌上唯一的女人已經搖頭晃腦,雙頰通紅。
男人擡手看了下表,隨後對席天擎說,“今天時間不早了,看上去我的翻譯喝得不少,不然就先談到這吧。”
“我沒醉。好久沒喝暮城的酒,真好喝。”喬漫清涼眼眸已經變得十分迷離。
她一手撐住腦袋,一手拿起面前的酒瓶,把最後幾滴液體也倒進杯子裡喝掉。
身子晃晃悠悠的,腦袋更是一片漿糊,視線望出去,誰是誰都已然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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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時間沖淡的不只是感情,就連當初那一丁點的酒量也全都沒了。
於先生皺了皺眉,“看來真是喝多了,席總你別介意,平時她很少有失態的時候,可能今天她太無聊就多喝了幾杯。我先帶她去酒店休息。不過下飛機的時候我沒有定酒店,不知道這裡有沒有?”
席天擎沒有回答,快速拿起桌上手機。
手指在鍵盤上飛舞一番後屏幕貼合在了他的耳際,他試探般的說了句,“一間商務套房。”
“席總你誤會了,我和我的翻譯是純正的上下屬關係。要兩間。”於先生神色緊張的伸出兩根手指。
“兩間商務房。”席天擎的眸光有一瞬間輕輕淺淺的變化。
電話那頭傳來接待小姐棉軟的聲音,“好的,0988和0966。”
席天擎將電話掛斷,看了眼迷迷糊糊的女人,淡淡道,“房間我已經預定好了,於先生一會去0988拿房卡,報我的名字即可。”
“好,那還有一間房是幾號,我扶她上去。”姓於的男人問道。
席天擎低低緩緩的說,“這裡就交給我。”
低沉渾厚的嗓音很平靜,甚至連語氣都沒有一絲絲的加重,卻讓人感覺到一股來勢洶洶的命令感。
於先生有些被他的氣場震到,木訥的直起身,“喔,好。那我就先走了。這裡……就麻煩席總了。”
席天擎淡笑,禮貌點頭,又強調了句,“我會安全把她送回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