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漫眼眸一沉,將電話掛斷。
她什麼都沒有帶就匆匆踏上了飛往法國的班機。
下飛機後她立刻撥通了席天擎的電話。
嘟嘟聲縈繞在耳邊,最終化成一句蒼白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電話那頭的席天擎盯著手機屏幕,大拇指懸空,像是隨時都要回撥過去,可他拿了又放下,拿了又放下,垂下了手。
麥克看他一眼,拿著斯諾克球桿抵了抵他沉穩有力的手臂,“呵呵,想撥過去就撥,我不會告密的。”
“打了又能如何?”席天擎的嗓音略沉。
高大頎長的身子一附,他黑眸瞇在桌上一顆火紅的小球上,桿子打出去,隨著球和球撞擊的聲音,紅色小球準確無誤的落進洞穴。
他剛把球桿瞄準下一個目標,兜裡的電話又響了。
男人的眉頭輕皺,拿起手機,顯示的還是喬漫的號碼。
“接吧,說不定啊,她遇到危險也有可能,萬一這通電話是求救電話怎麼辦?”
麥克後半句話立刻迫使他快速按下了接聽鍵。
“我在法國。”簡短的,沒有任何渲染色彩的語調傳入席天擎耳中。
他高大的身子輕微的搖晃了下。
良久,沉沉的嗓音從喉嚨裡溢出來,“來做什麼?”
席天擎把徒然翻滾暗涌的心情收拾的極好,彷彿真的沒有什麼。
“喔,能不能把婚禮地點告訴我?”
席天擎愣了一下。
不等他再問點什麼,喬漫立刻補了句,“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來法國是有事,聽說你明天結婚,能不能把婚禮地點告訴我?我想要是那時候我還沒離開,我……”一句只想遠遠看看梗在了喉嚨,她說不出口,更沒臉說。
“法國最大的海景酒店,五十樓。”席天擎沒有給她猶豫的機會,說完就掛了電話。
胸腔被不斷拉扯,呼吸的頻率也開始失常,他甚至用蠻力折斷了球桿來發泄。
麥克瞧見他臉色比包公還黑,硬是不敢上前,反而倒退了好幾步,靠在牆角喊了句,“愛情讓人成傻子,成瘋子,她一個電話你就瘋了。”
席天擎提眸,冰冷漠然的目光掃向麥克的臉,“麥克,千萬不要愛上女人這種動物,更不要愛上一個理智的,冷清的,心裡時刻都放著一把尺的女人。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席天擎的這句話成了當晚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之後他就丟了球桿,揚長而去……
麥家。
“老麥,你盯著我做什麼?”心荷一臉幸福的笑。
一圈煙霧從男人嘴裡噴出來,“寶貝,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消失的一個月都在幹什麼?”
“就不告訴你。”心荷朝男人吐吐舌頭。
麥斯利含笑,“哎,明天就要嫁人了,今天心就飄走了。果然都說女兒就和狼一樣,養不熟的。”
心荷撒嬌的嘟起小嘴,“老麥,你纔是狼,我可不是。” шωш⊙ тt kan⊙ C〇
“小丫頭,呵呵。”麥斯利是黑道白道都有所忌憚的人物,也只有在面對心荷的時候纔會展露出柔和的笑意。
心荷走到他身邊坐下,一把攬住他的手臂,“老麥,我和他連婚紗照都沒拍。可我還是好開心。”
女人的嗓音裡十分委屈,可又不難聽出她要嫁給席天擎的決心。
麥斯利什麼都沒說,掌紋深邃的掌心輕輕拍打她的手背,輕輕嘆出口氣。
要是親生女兒當年沒被人拐走
,現在也該出嫁了。
他就算再有人脈卻還是找不到自己的親生女兒,記憶裡那張尚還稚嫩的臉經過年華的洗禮,已然漸漸模糊。
心荷瞧見身旁的男人出神的厲害,立刻問,“老麥,你在想什麼呢?”
“丫頭,善惡終有報。”蒼白的,略有深意的嗓音滑過。
心荷聽愣了,然後又撲哧一下笑出來,“老麥,你可是黑的,你和我說善惡終有報,發燒了吧你。”
麥斯利笑笑,沒有再說話。
一個沒經歷過多少風雨的孩子,怎麼可能聽懂他現在說的話。
夜風綣綣,一江之隔的地方,喬漫站在酒店窗口,俯視著法國全景。
她特地買了瓶酒,只爲讓今晚好睡點。
目光一橫,她偏頭掃在酒瓶上,一把拿起,一口氣就幹了個底朝天。
酒精到底還是管用的,沒多久她就倒在了大牀上一覺睡到天亮。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了。
她頭疼欲裂地抓起手機,“喂。”
“怎麼樣了?”
是顧修延辨識度極強的嗓音。
她猛一睜眼,正好看見大牀對面的古典擺鐘時針指向了十。
“顧修延,我先不和你說了,我,我一會打給你。”她語速時快時慢,有點答非所問語無倫次。
身子一下從牀上竄起,她連頭髮都沒疏,抓起手機和包就匆匆離開。
此時的酒店大堂已經開始忙的不可開交,心荷一身潔白的婚紗穿在身上,靜靜坐在梳妝檯前。
從早上開始她的眼皮子就狂跳不止,心臟也時不時會心率失常。
她搜索出當時報道過喬漫的一條新聞,截取她的照片吩咐下去,“一會絕對不能讓這個女人進來。”
“是。小姐。”
心荷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是顯得多餘,畢竟這裡是法國。
喬漫怎麼可能會隨便過來,不過爲了以防萬一,心荷還是把這麼件蠢的事進行到底。
酒店另外一間休息室,霍行趕來參加席天擎的婚姻,推開門就看見精神萎靡不振的男人坐在沙發上低頭喝燜酒。
霍行見狀,快步走過去奪下他的酒杯,“怎麼回事啊?突然結婚嚇了我一跳,你結婚那喬漫要怎麼辦?”
席天擎看他一眼,笑了,“簡馳,顧修延,他們都真心愛她,所以你不必爲她擔心。”
說完,又從霍行手裡拿回了酒杯,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那你還會過的好不好?”霍行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席天擎又想倒酒的動作停了,他一把將酒杯甩出去,頃刻間玻璃茬子碎了一地。
“今天你過來是參加我婚禮的,別的,無需操心。”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在隱忍著什麼,可依舊一字一句地說完。
“天擎,你真想清楚了嗎?”霍行親眼見證過眼前這個冷若冰川的心是怎麼被喬漫一點點唔熱的,這樣突然的結果實在是令人擔憂。
他沉吟片刻,“很多事,就是因爲我和她都想的太清楚了,纔會選擇分開。”
他擡手看了下表,時間差不多了。
高大的身軀站起來,所以情緒都被深深壓在心底,他的臉上是沒有表情的,漠然至極的。
想起昨晚的一通電話,他腳步下意識地移到窗口,低頭望下去,人和車都如同螞蟻一樣渺小。
他垂在西裝褲上的手隱隱握成了拳頭,輕輕地顫抖。
這時候
門被推開,“Ryan。”
席天擎回頭,微點了下頭,扣上西裝盤扣後含笑對霍行說,“這次伴郎輪不到你了,要是還有下一次,一定找你。”
霍行微微一愣,沒有說話,跟著他的腳步默默地走出去……
他並不知道,他腳下的大樓門口,已經多了道身影。
“讓開!”喬漫靜靜說著。
酒店一樓好幾個保安都伸手攔截她,說著她聽都聽不懂的法語,但從他們的表情和動作裡分析,應該是不讓她進去的意思。
她沒有和這幾個人高馬大的人周旋,步子緩退了幾步……
婚禮現場,到了很多人,麥斯利平生朋友不少,所以場面十分壯觀。
而席天擎,無疑成了今天婚禮現場的焦點。
大家都想看看麥斯利的女婿會是誰。
席天擎進場,一身深藍色西裝低調沉穩,墨色的髮尾隨著腳步輕揚,眸光一掃就掃到前面五十桌黑壓壓的一片。
這些人大多是麥斯利手底下養著的,他們表面上乾乾淨淨,手上卻沾過不少骯髒的人,就連參加婚宴,腰間都是明晃晃的,而他,也曾經混跡在他們之中。
正回憶間,席天擎的肩膀一沉。
他側目,一個頭頭般的人物嘴裡叼著根牙籤,與他勾肩搭背。
“不錯嘛,那幫生意人不清楚,咱們一幫兄弟心知肚明,今天要娶心荷的人就是你?”
男人的語調像是肯定中還有些試探。
席天擎毫無表情,“是又如何?”
輕蔑的笑聲傳來,“不錯嘛,有個麥斯利撐腰,你還有什麼生意不能做的,以後我們這一大幫兄弟早晚爲你所用。”
席天擎的面色微微一沉,沒有說話。
歐式的婚禮和國內的不同,沒有太繁瑣的程序,只在開放前有個神父宣讀的儀式,完成後就可以入席用餐了。
背景音樂突然響起,播放的是一首全世界通用的結婚進行曲。
席天擎的腳步沒有動,依舊站在紅毯之外,只是他的眼睛死死盯著紅毯的另外一端。
神父說了幾句話,麥斯利就牽住心荷的手往席天擎的方向走去。
他低頭,看見只有一步之遙的紅毯,可步子就生生邁不出去。
心荷卻沒有覺察出這一點,笑的嘴都要歪了。
新娘是很漂亮沒錯,但在席天擎心裡,心荷再漂亮也不過是他想要丟棄的垃圾。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各自的表情也逐漸清晰。
麥斯利和心荷在離席天擎一步的停下,將手交到席天擎手裡,他握住的動作有些疏離,甚至是一點都不親近的。
神父宣讀誓言,席天擎的目光卻是散的,視線中只有正對面的窗戶射進來的陽光,一片蒼白的,灼亮的光,任何事物都不存在,就彷彿他看見自己以後的人生,也會如同這些光一樣蒼白。
神父宣讀誓言,問完心荷,得到的是一句迫不及待的“我願意。”
問到席天擎的時候,他身後的賓客竟全都站起來,神聖的時刻頓時變得嘈雜不堪。
“啊……”身邊一聲大叫,心荷的臉頓時就白了。
席天擎反射般的望向心荷,隨後才順著女人的目光移到窗前。
透明的玻璃窗外是一張含笑的臉,而她的手,卻已經血肉模糊。
這時候有人用法語叫出來,“這女的瘋了嗎?這可是五十樓!外面只有不到二十公分的延伸站立點,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