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麥克在哪?”席天擎聲音冷然。
“在裡面。”
席天擎一把反扣住男人的手,槍口隨即抵住他的太陽穴,命令道,“帶路。”
進了倉庫,一股徹底的涼意從席天擎腳底升起。
除了手中的人質之外,倉庫裡沒有更多的人,更甚至,無數槍支擺在四處的角落裡。
他剛想開口,有警車的聲音遙遙滑過夜色。
席天擎往遠處挑了一眼,沒有看見厲行海的身影,那麼剛剛的電話,一定是厲行海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向他報信。
接二連三有警車行駛而來,都在倉庫門口停下,無數黑洞洞的槍手對準席天擎的腦門,喝斥他放開人質。
他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聽人質反咬一口,告訴法國當地警方這個倉庫的擁有者是席天擎。
他頓時心口一窒,意識到麥斯利這次是真的要他死!
販賣軍火,這是多大的罪名自然不用言說。
可他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立刻放開人質,否則我們就開槍了!”持槍警員用極度標準的法文命令道。
席天擎沒有放下槍的意思,他明白,一旦被抓就是九死一生。
想從裡面出來幾乎是不可能,因爲麥斯利恐怕早就準備好了一系列僞造的證據要置他於死地。
想到這,他腦中閃過一個極其大膽的念頭。
先前因爲勘察地形,他對這倉庫的四周都很熟悉,倉庫的後面就是條海,是他能逃脫的唯一機會。
“給我準備一輛車,不然我現在就槍斃了他。”席天擎粗暴的吼出來,英偉健碩的身材在夜色下宛如神祗。
警官們互相看看,席天擎見狀,絲毫沒有廢話,立刻一槍打在了人質的腳背上。
“立刻!”他沉冷的聲音再次傳來。
警員們照做,當著他的面打了電話。
席天擎知道一定有貓膩,而且他的真正目的也絕對不是要驅車離開,他很清楚,就算是驅車,他也根本逃不掉。
席天擎大致估算了一下,四輛警車下來了十二人左右,如果正面突破,成功逃脫的機率等於0。
夜色荼蘼,席天擎的雙眸異常鎮定,當死亡來的輕易,他唯一想到的人只有喬漫,一旦以軍火商的身份進去,喬漫該怎麼辦。
一場成爲桎梏的陰謀,代價絕對是死,他不怕死,但也不想冤死。
正在警官以爲席天擎會等調來的車輛來臨時稍稍放鬆了警備,而他早已把離開的路線從腦中裡過了無數遍。
突然,他緊拽人質的脖子,腳步挪移,讓人質整個人都擋在他面前,迫使警官不敢輕易開槍。
等到了轉角,他一把將人推開,用前所未有的衝刺速度快速奔了大概二十米。
有子彈從他肩膀擦過,他濃眉一蹙,雙眸望向遠方,目測離海域還剩不足五十米。
他加快步伐,可槍聲再度滑過,他肩膀忽然一疼,一顆子彈鑽進席天擎的肩膀。
夜色上宛如黑色喬木的身軀微微一勾,他頭一偏,繼續拼命往前奔跑,直至奔入冰涼的大海。
凌晨三點,厲行海回到家裡,
喬漫房中的燈還亮著。
他剛上樓,喬漫就打開房門迎了上去。
看見厲行海的西裝上全是泥污,她立刻往他身後望去,竟然沒有席天擎的身影。
“他人呢?”她的臉莫名的慘白。
大概一個小時前,她打了一通電話給席天擎,但他的電話突然之間就失聯了。
現在厲行海如此狼狽的回來,席天擎卻沒有來,她心湖頓時一沉,來自女人的第六感滑過腦際,席天擎有可能出事了。
“我先去洗個澡,如果你要問什麼,等我洗完澡再問。”男人的聲音略顯疲憊。
喬漫一聽,心臟就愈發加速跳動,記憶中這個五十六歲年紀的男人,但凡出現必定氣場強大,就連那時候在擂臺上被席天擎擊倒也沒有露出過如此疲憊且憔悴的神色。
她點了點頭,待厲行海的身影從身旁擦過,她在走廊上來回踱步,一顆心不安極了。
大概等了半個多小時,身後響起一道沉沉的男音,“下樓吧,泡杯茶邊說邊聊。”
喬漫沒有說話,緊跟著他的腳步下樓。
沙發上,兩人隔開一米多的距離,各自捧著一杯清茶。
厲行海吹散懸浮在杯麪上的茶葉,想喝,卻又奈何太燙放下了茶杯。
他頭一偏,毫無意外的看見一雙滿含探究的清澈雙眼。
“他人呢?在哪?”喬漫沒有再浪費時間,當厲行海的目光向她投來,立刻問了出來。
“喬小姐,對不起。”簡短的六個字,彷彿與她的問題風馬牛不相及。
一雙沉邃的眼睛,喬漫看出了些許端倪。
她暗自嚥下一口唾沫,小心謹慎的問,“他出事了?”
厲行海雙眉輕擰,瞧見喬漫的眼睛莫名有種無法呼吸的窒息感。
當時他接到現報有警車正往倉庫趕立刻撥通了席天擎的電話,但席天擎沒有接,當然那種情況下不接是肯定的。
後來他在一處雜草堆後看見了整個事情發展經過,警車離開的時候,他甚至隱約聽見他們在談論席天擎中槍逃海的事。
曾經身爲ICPO的一員,從來沒有像今晚這麼窩囊過。
他嘆了口氣,沉聲道,“席天擎制定的計劃是先騙麥斯利其親生女兒在厲宅,引他入甕,到時候再利用用麥斯厲受到警方監視的時間偷走麥斯利的手機實行營救計劃。”
喬漫一聽,瞬間明白爲什麼麥斯利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又被警察帶走,原來這是席天擎步下的棋。
她來不及細問爲什麼要讓麥斯利以爲自己是他的親生女兒,又著急追問道,“然後呢?計劃失敗了嗎?”
“麥斯利這隻老狐貍比我想象中更老奸巨猾,他被警察帶走,加上手機被我拿走,反而成了他的利處。席總和我兩個人夜闖倉庫,原本是以救麥克爲目的,卻不想席總反而被誣陷成了軍火商……”
厲行海花了將近十分鐘將整件事都全盤托出,等最後一個尾音落下,喬漫早就已經懵了,整個人都癱軟在沙發上。
“喬小姐,你彆著急。雖說席總中了槍,但他跳進大海逃脫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厲行海只能這麼安慰。
喬
漫情商雖低,智商卻不是完全沒有。
她眼中凝聚出無數透明的東西,幾乎模糊了她全部的視線。
她哽咽,“說是逃脫,也可能死在大海,不是嗎?”
一句話,她花了很長時間才說完,厲行海避開了她落寞的視線,沒有說話。
喬漫的眼淚終於抑制不住的掉落下來,她縮了縮鼻子,緩緩的站起來,“不,他一定沒事。我要去睡覺,等睡醒了他就會出現在我面前,我現在是做夢呢。夢醒了就都會好的。”
厲行海聞言,心裡一股惻隱騰的竄了起來。
他伸手拉住喬漫的胳膊,喝斥道,“席天擎死亡的機率確實比較大,但他生也好,死也好,這不是一個夢!你必須面對現實,哪怕是最壞的結果你也得擔著,因爲你還年輕。”
喬漫聞言,徹底崩潰般甩開男人的手,惡狠狠道,“你明明和他一塊出去的,爲什麼沒有保護好他。你以前是犯罪畫像師,是刑警,對待罪犯就這麼束手無策嗎?席天擎是被冤枉的,他不是什麼軍火商,不是!”
嘶聲力竭的吼出了心底最真實的聲音,她整個人,整顆心都被掏空了。
就在前幾天,席天擎還保證過他不會死。
這才幾天?他中槍墜海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令她措手不及。
她怎麼去接受這個現實?
她不能!
正在這時,一雙粗糲的手突然覆上喬漫的肩膀。
她身子狠狠被搖晃了幾下,隨即厲行海沉涼的聲音傳來,“你沒有時間難過,懂嗎?”
喬漫茫然的擡頭,充盈淚水的眸子愈發的清澈灼亮,“難過?我不難過,如果他真死了,我就去陪他了。我沒有親人了,活著做什麼?”
打從走出那個暗無天日的監獄,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消極,消極到對死亡有所期待。
厲行海盯了她好一會,黑眸深邃至極,似在斟酌。
良久,他一字一頓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席天擎沒死,他還是將揹負上被誣陷的罪名。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好不容易東山再起的一切產業就都會被收走。只要一天是通緝犯,他就一天見不了光。”
連番打擊重重落在她心頭,她連去承受的能力都沒有。
雙脣隱隱顫抖,卻是說不出半句話。
“現在有一個辦法或許能幫席天擎翻案,如果他活著,解除他莫須有的罪名才最關鍵。”
她睫毛輕顫,聲音也抖得厲害,“什……什麼辦法?”
“敢不敢去到麥斯利身邊?”一個極度大膽的提議從厲行海口中溢出。
喬漫思索片刻,驚呼出來,“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去冒充他親生女兒?然後找出證據?”
“這個任務很危險,我可以暗中保護你,不過突發的狀況應該會很多。你敢嗎?”厲行海的眼中皆是深蘊。
喬漫後退了一步,心中的紛亂無以言說。
去到讓她家破人亡的人身邊伴隨膝下,甚至還要叫那個殺父仇人爲父親,想到這,她身體裡似乎有一股熾熱的血在快速竄行。
她胸口悶悶的,揉了好一會太陽穴,垂下手再度看向厲行海的時候已是沉涼鋒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