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天擎的神色沒有任何異樣,喬漫想到今天席天擎公司頂樓出了事,他接受採訪確實很有可能,便沒有再問。
她走到窗口,環(huán)抱住自己。
夜風(fēng)打來,順著脊椎的尾骨緩緩滲進(jìn)深處。
席天擎從後面抱住她,壓低聲音道,“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人死不能復(fù)生,喬菱來我公司可能是來找你,而她回國簡馳卻沒有陪著,你不覺得奇怪?”
“不會是簡馳的。他不是那樣的人,再說喬菱的身體裡還有一顆簡馳的腎臟,絕對不會是他。”
“所以,在你心裡他比我值得信任?”席天擎鬆了手,不禁冷哼。
要不是喬菱的死,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原來喬漫看簡馳和看他竟截然不同。
“這不是信任問題,是手段問題。”喬漫沒有轉(zhuǎn)頭看他神色的勇氣,靜靜地說完這句話。
畢竟,簡馳不管怎麼樣,都從來沒想過傷害她,可席天擎不同。
席天擎兇狠起來殘忍的就像野獸。
手段狠辣,殺伐果斷,這些特質(zhì)早在錢遠(yuǎn)東和蘇荷事件上就體現(xiàn)出來了。
她突然有些後怕,萬一哪天惹席天擎不高興,他會不會用同樣狠辣陰毒的手段來對付她。
身後一陣沉默,喬漫不敢輕易回過神,只覺得身子更冷了些,不自覺的搓動手臂。
好半天,耳畔揚起了一道低沉的男音,“沒有手段就沒有現(xiàn)在的席天擎,有哪個商人只憑運氣就把生意做的經(jīng)久不衰?我不對別人使手段,別人就會很快把我踩在腳下。”
喬漫沒有接話,聽見大門砰得一聲關(guān)上,他出去了。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心裡一陣涼,臨睡前她看了眼念兒,擡手輕輕撫過她的小臉,隨後才鑽進(jìn)被子躺下。
或許是因爲(wèi)不習(xí)慣,她一個人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牆壁上的掛鐘滴滴答答的響,喬漫覺得時間過了很久,可身邊的位置還是空的。
她坐起,開了燈。
一看時間已經(jīng)凌晨兩點了,他出去好幾個小時都沒有回來。
他今天還會回來嗎?他去哪了?去做什麼?這些喬漫通通不知道。
城市另一處。
簡馳和席天擎已經(jīng)打了十幾場斯諾克,輸贏一直在兩者間停留,第十六局,簡馳贏了,與席天擎又成了平手的狀態(tài)。
簡馳將球桿一置,看向他,“要是沒話說,我得走了。”
“你老婆死了,你好像一點都不難過。”
簡馳笑了笑,聲音卻冷厲,“是解脫,我該高興。”
席天擎的瞳仁縮了下,搭在臺球桌上的手抽回,伸手一把扯起男人的衣領(lǐng),“解脫?你娶喬菱有什麼目的?”
“目的?”簡馳溢出聲淺笑,“我心裡怎麼想的,和你好像沒關(guān)係。你管喬漫就算了,怎麼連她小姨子你都想管?沒看出來你胃口還真不小啊。”
席天擎冰冷的眸子擒住簡馳的臉不放,“少放屁。喬菱獨自回國,一回國就死在我公司樓上,你覺得我會信喬菱真是失足墜落?”
簡馳伸手在他胸口打了好幾下,“口供我已經(jīng)在所裡錄過了,沒理由再和你交代一遍。你現(xiàn)在財大氣粗,可我不怕你。”
他順勢握住簡馳的手腕,狠狠一掐,“我不管你什麼目的,我不許你動喬漫的心思。”
簡馳臉上的笑漸漸落下,神色變得
十分陰鬱,沒有說話。
簡馳丟了球桿,木製的韌性在桌面上輕彈。
席天擎的耳邊穿入越來越遙遠(yuǎn)的笑聲,很快簡馳的身影漸漸模糊。
凌晨五點,席天擎回家。
開門進(jìn)去,看見喬漫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電視機裡播放著卓別林的啞劇,爆笑的鏡頭入了她的眼卻化爲(wèi)蒼白。
“你坐這幹嘛?是醒了還是沒睡?”狹長的眼眸瞇成了一道危險的弧度。
她咬住嘴脣悶不作聲。
睡?怎麼睡?
愛的男人夜不歸宿,最親的家人橫死街頭。
就算她再沒心沒肺也不能好好閉上眼睛。
她偏頭,不大反問,“你去哪了?”
“隨便走走。”
“你還需要鍛鍊腿部肌肉嗎?”她顯然不信,止不住諷刺。
席天擎的步子噠噠走近,在她面前停下,望著她紅紅的眼睛,擡手輕挑起她的下巴,“你哭過了?”
她一聽,臉上有點掛不住,眼眶徒然又有點溼潤。
席天擎在她身邊坐下,長臂伸展出去,掌心落在她的上臂,本想用力搓動,最終只是輕輕拍打。
“放心,喬菱的事我一定徹查。”席天擎堅毅的神色深入她心。
她一驚,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抓緊他有力的臂彎,“真的?”
“嗯。”他瞇起眼,沉沉地應(yīng)了聲,尾音拖了很長。
翌日,喬漫還在熟睡,念兒醒來,席天擎沒有打擾喬漫,驅(qū)車把念兒送去幼兒園。
等回來的時候喬漫還是沒有醒來。
他擡手看了下表,差不多快十點了。
一想到她是早晨才睡的,只留了張便利貼貼在牀頭便離開。
中午的時候,喬漫的手機響起。
她被鈴聲吵醒,抓起電話連號碼都沒看就迷糊貼在耳際。
明明熟悉卻語調(diào)疏離的聲音穿進(jìn)她耳中。
打電話來的人是簡馳,因爲(wèi)昨天去過派出所的關(guān)係,簡馳知道喬漫的電話號碼一點都不奇怪。
她坐起,聽了一會,睡意全無。
掛掉電話,她的眼眸垂下,隨後又?jǐn)E眼。
看向牆壁上的掛鐘,時間竟那麼晚了。
她下牀,看見木牀空了,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桌上的便利貼。
原來席天擎已經(jīng)把念兒送去幼兒園,還讓她醒來後給他打電話。
喬漫記得席天擎說過,今天會有媒體來家裡採訪。
她立刻撥了個電話給他,很快席天擎就接了。
詢問過後,席天擎說採訪時間安排在了晚上,還交代她出去吃點東西,白天沒空回來,喬漫想告訴他要出去和簡馳談?wù)勱P(guān)於喬菱的事,可沒開口電話那頭就已經(jīng)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從席天擎的語氣裡不難聽出他這會很忙,一想到簡馳已經(jīng)是自己妹夫,席天擎應(yīng)該不會再介意什麼,也就搗鼓一番就自顧自出門了。
簡馳約她的地方在看守所不遠(yuǎn)處。
她心裡不太舒服,不曉得爲(wèi)什麼會約在這種她一輩子都不想在涉足的地方,只在心裡隱隱猜測,他或許是故意要她不痛快。
一家茶館裡頭,喬漫見到了簡馳。
他痞痞的眼神裡完全沒有半點喪妻的哀傷,這種情緒令她覺得有點憤怒。
她坐下,把包用力一
甩,眼睛不經(jīng)意瞄見他的無名指。
簡馳的無名指空空,就連帶過戒指的白色痕跡都沒有,很明顯,戒指不是臨時摘除的,要麼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帶過婚戒,要麼是從來沒帶過。
這兩個猜測裡,不管哪一個都隱隱證明簡馳和喬菱的婚姻關(guān)係或許並不和諧。
她眸光清冷地看向簡馳,直切正題,“你說要和我說喬菱的事,我覺得還是從你和她結(jié)婚開始說起比較好。我想知道全過程。”
喬漫這番話不過是對他們的婚姻覺得倉促奇怪,可聽到簡馳耳朵裡卻變成了別的意味。
他瞥了眼對面的女人,輕笑出來,“怎麼,你這麼問,難道是吃醋我娶你妹妹?”
她目光冷卻,聲音也跟著冷卻,“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妹她突然回國,而你又不是和她一起來的。我想不明白罷了。”
“她是來找你的。我覺得我們不必再見面,自然就沒有陪她一起。”簡馳的語調(diào)輕描淡寫,不過說服力倒是十足。
他們之間從深愛到陌路,一切發(fā)展的很奇怪,但已成定局,確實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她想了想,還是有些懷疑,“我妹怎麼會去席天擎的公司頂樓?她怎麼會知道我會和席天擎在一起?”
要知道,畢竟那時候席天擎不告而別,兩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東西。
簡馳從她眼中瞧出心思,脣邊滑出冷冽又諷刺的弧度,“就你那點出息,席天擎都回國了,你不和條哈巴狗似的黏上去都有鬼了。”
她不動怒,欠簡馳那麼多,被他說幾句也沒什麼。
沉了沉眸底,她又問,“那你知道她來找我做什麼?”
簡馳看她一眼,拿起桌上的清茶,過分平靜地說了句,“你媽出了車禍。”
“什麼?”她猛地竄起,眼睛瞪得老大。
簡馳又殘忍的補了句,“死了!”
喬漫的眼一黑,身子綿軟起來。
簡馳站起,手一撈,隔著該死的桌子把她給擰了起來。
男人的黑眸閃過危險的光線。
喬漫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簡馳的臉,一個眼圈正巧打在他臉上。
簡馳冷笑,“你可真能睡的。”
她有些斷片,努力回想了好久她一下竄起,伸手就攥住了見到馳的衣領(lǐng)。
這個動作讓男人很不高興。
難道吃一樣的飯,連動作都會相似?
該死的衣領(lǐng)昨天還被席天擎扯過,今天又被喬漫扯。
他徒然擰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她吃痛,條件反射般縮回了手。
簡馳這才緩緩鬆開她腕子,“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你這種女人勾三搭四,誰娶誰倒黴。”
她輕抿住嘴脣,沒有辯駁。確實在她身邊的人總會遭遇不幸,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災(zāi)星轉(zhuǎn)世。
她極度哽咽,“你剛剛有沒有說過我媽……”話到嘴邊又給嚥了回去,她多希望只是一個夢。
簡馳卻極度殘忍的說,“你現(xiàn)在沒有親人了,你媽死了,你小妹死了。”
她一把捂住耳朵,眼淚幾乎要落下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簡馳心裡隱隱還會有難過的感覺,他死死盯著她。
喬漫捂住耳朵的手滑下來,她的聲音無助虛弱,“簡馳,你告訴我,我媽被誰撞的?肇事司機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