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空間裡,麥斯利靜靜抽著雪茄,看似無害又平靜的問,“還不承認?”
麥克虛弱的笑了笑,“讓我承認什麼?是和警方承認你這些年秘密涉及軍火生意?手下還有……還有一撥人開著製毒工廠?我……我可不敢啊。雖說這些生意你涉及的不太多,但這屋子裡的軍火加在一塊別說是牢底……牢底坐穿,槍斃你一百次都不夠!咱倆好歹是親屬關係,真要有那麼一天還得我來收屍。多麻煩。”
男人玩世不恭的笑意中卻字字珠璣,麥斯利的臉色瞬間陰了陰,“這些事極少人知道,我從來沒和你提過,你從哪聽來的?”
這個倉庫極隱秘,是個已經廢棄的倉庫,但箱子裡確實還裝有一批質量有點瑕疵銷不出去的貨,可這些事麥斯利實在沒有料到平時吊兒郎當只懂花錢的侄子會知曉。
“有句話不是說,若要人不知,除非……除非己莫爲。God was watching。”麥克依舊是那副好死不死的態度,即便雙手已經被吊得發麻,疼痛一層層席捲,他脣邊噙著的一抹壞笑像是從骨子裡長出來的,染進了雙眼,劃上了眉梢。
麥斯利雙目平靜,只是手中的雪茄已然沒了再吸的興致,碾碎菸絲,沉沉的望向麥克,“我做什麼生意不用你管。我現在是問你爲什麼胳膊肘往外拐?我在法國的一切動向你居然通通報告給一個外人!”
“少放狗屁,什麼內人外人的,我的世界裡只有兩種人,一種……一種是我認同的人,還有一種是……是我看不起的人。”他笑,極具諷刺的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你的叔叔,屬於第二種人。”椅背上的男人聲音一點點冷卻下來。
空氣彷彿凝固了,麥斯利的雙眼依舊平靜無波,可黑洞洞的口徑慢慢的瞄準了目標,準確無誤的瞄準了麥克的眉心。
“呵呵,就算……就算今天要交代在這了我還是要說,沒錯,你就是我看不起的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可你昧著良心做這種生意,多少家庭家破人亡?素姨生雪兒的時候死了,雪兒出生後丟了,那都是你報應!報應你懂嗎?”
麥克一句話直戳老麥痛處。
趙素,他傾盡一生強取豪奪強留在身邊的女人,雪兒,一個他苦苦尋找了幾十年的孩子!
兩個聽到後就連呼吸都會痛的名字同時灌入麥斯利的耳朵裡。
平穩握槍的手開始隱隱顫抖。
槍口下移,砰的一聲!
悶沉的槍響短暫而快速的滑過空氣,準確無誤的落在麥克的右腿上。
剎那間麥克原本就慘白的臉愈發的虛弱,像是可以被隨意踐踏的野草,只要再用力踩一腳就會徹底失去生命力。
麥克咬牙切齒,聲音卻很微弱,“嗎的,打老子腿上,你乾脆……你乾脆一槍爆我頭算了。萬一以後瘸了,老子還怎麼泡妞?”
麥斯利一聽,倒有點哭笑不得。都這種時候了,自己的好侄子居然還想著泡妞。
他站起身,腳步沉穩的走近麥克,在男人身前停下。
“知道怕了?”
麥克笑了笑,“我呸!”一口唾沫呼在了老麥臉上。
今天一整天麥斯利都沒有給他喝一口水,這會麥克的唾沫是又稠又膩,順著老麥的臉流淌看著倒也解氣。
麥克的笑更加諷刺,像一把沉默的刀。
“我只要你說出這幾年席天擎究竟知道我多少底,你說出來我可以馬上放了你,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你還是我侄子。”
“放你媽狗屁,我槍子都……都挨完了,要是聽你的屁話那纔是見了鬼!”麥克的臉上除了笑,還是笑。
一雙老目一瞬不瞬落在他臉上,“每次讓你乾點什麼就像是縮頭烏龜,這種時候骨頭是硬啊。席天擎有你這樣的朋友真該慶幸,可你這麼護他,他又在哪?我幾天前就把你的照片發到他手機上了,比起你,他似乎並不在意你這個朋友啊。”
平緩而低啞的聲音滿含城府的說完這一席話。
麥克臉上始終揚起的笑頃刻間收斂,“什麼?你……你把我照片發給他?你要故意引他過來?”
“可惜他比我想象中聰明,行程上雖然來了法國,但遲遲沒有來找我,現在看來倒有點像是想看我們窩裡鬥,隔岸觀火。你護這種人,值嗎?”
麥克聽完,佈滿血絲的瞳仁滑過短暫的落寞。
沉穩厚重的男音這時候又忽而揚起,“我們纔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外人始終是外人。”
“別把我們說那麼親,我壞事是沒少幹,那也是被你逼的,再說和你的行爲比起來,我打打架鬥鬥毆,和別的地頭搶搶工地,那都不是個事了!”
“你別忘了一直以來在花誰的錢。你母親重病的時候每天一隻有錢都難求的肉靈芝是誰在供!”麥斯利死死盯著他。
“就是因爲我記得你對我的恩,所以我這麼多年還叫你一聲叔。”他的話反而又一次激怒了老麥。
又是一陣悶響,槍子落在與麥克右腿相當對稱的位置上。
原本走路都喜歡扭來扭去的男人兩條腿都不停的從窟窿裡往外冒血。
麥克的眉頭陡然一皺,疼痛的程度從他煞白的臉色中顯而易見,“收手吧。你害死太多人了。你不缺……不缺錢,爲什麼還不抽身?你到底在想什麼?”
麥斯利平靜的看著他,良久,頭偏向一邊命令手下,“去請個可靠的醫生過來,把他腿上的子彈取出來!別讓他倆腿真廢了。”
蒼老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他眼中,一時間失去了周旋的對象,他整個人都像被掏掏空般昏了過去。
翌日下午,麥斯利接到一通匿名電話,他接下,沉涼的老目徒然一炙。
一家咖啡廳裡,厲行海包了場。
他坐姿慵懶,右手手臂掛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椅背邊緣。
夕陽西下,咖啡廳裡響起一聲聲沉穩厚重的腳步聲。
厲行海手指敲擊的聲音停了下來,脣角揚起一絲極爲涼薄的笑意。
他沒有擡頭,感覺身邊多了道身影,沉沉的說,“你遲到了。”
隨後他才擡起頭,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望向
臉色陰沉的麥斯利。
他對面的位置被拉開,麥斯利坐下,點了杯咖啡後沉沉的說了句,“我原本是不想赴約的。”
“喔?那你爲什麼又來了?”厲行海似笑非笑的看著面前容顏滄桑的男人,不由升起一絲優越感。
麥斯利老的太快了,明明與他是同齡人,可眼角的皺紋和發白的鬢角,無不暗示著時光一去不復返。
麥斯利沒有回答厲行海的問題,反倒是厲行海不急不緩的替他說了句,“你還是想來看看我究竟會說什麼?”
麥斯利目光避退,拿起侍應生端來的咖啡杯,喝了一口,“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直切正題吧。”
“直切正題?”厲行海眼眸一瞇,似在思索,“直切正題之前我們是不是該先敘敘舊?”
“敘舊?我們應該沒有話好說吧,你給我一個痛快,也給我揭個底,你究竟知不知道我親生女兒的下落?”
厲行海淡淡的笑了,“知道。”
“真知道?”
麥斯利的身影突然傾過來。
厲行海依舊不疾不徐的開口,“我們不是都約定好了?才半年,半年時間你都等不了。”
“我的人最後不是沒有得手嗎?更甚至還死了個我的人。還是自家人走火,呵呵,夠窩囊的。”麥斯利答的異常輕描淡寫。
又有一條人命斷送在了這個傢伙的手裡,可他的態度竟然能那麼漠然。
厲行海的眸突然深邃,隱匿的憤怒騰的一下竄上了頭皮,他強壓住想要揮拳的衝動,鎮定的說,“除了在法國佈下殺局,顧家出事也是你乾的,對嗎?”
麥斯厲的眼睛一瞇,“厲家和席家的交情讓你護著席天擎我可以理解,可喬漫和你又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你一把年紀了還想泡小姑娘?”
這番話徹底的激怒了修養極好的厲行海,他勃然大怒,咬牙切齒道,“放屁!我怎麼想的就不牢你費心了。今天約你來只是想問你一句,還想不想知道你女兒在哪?”
“當然想!”麥斯利態度堅決且肯定。
厲行海盯著眼前一雙極度迫切的雙眼,調了調坐姿,“她在我法國的住處。”
麥斯利一聽,兩條劍眉陡然一蹙,伸手就抓住了厲行海的衣領,“你把她怎麼了?”
厲行海猛地甩開他的手,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笑笑,“我能把她怎麼了?我可不是你。”
麥斯利瞪向他,“我現在就要見她。”
厲行海揚笑,“你會不會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你有什麼條件?”麥斯利字字都咬音極重。
厲行海故作考量,“條件我要好好想想,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厲行海意味深長的說完突然起身欲走,走了幾步忽然回頭看向麥斯利,“別妄想帶人闖進厲家,我早就加強的防衛,你進不來。”
出了咖啡廳,厲行海不多久就接到了席天擎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席天擎低沉的聲音,“進展的如何?”
“魚兒已上鉤。你那邊還順利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