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靜擡頭,伸手在喬漫眼前晃了晃,“怎麼又發呆?”
喬漫一下回神,望著眼前氣質絕佳的未來婆婆,尷尬的綰了下耳畔的發,“沒,我只是在想,人心險惡。”
王舒靜看她一眼,合上手中的筆記本,目光落至她脖上的絲巾,“最近你和修延怎麼了?”
“沒怎麼,挺好的。”她撞進女人探究的眼睛裡,心沒來由的慌了。
雖然王舒靜一直都沒問過她爲什麼這段時間總帶著絲巾,也沒有問過顧修延出事的那晚去了哪裡,可喬漫總感覺眼前的女人彷彿早已洞穿了一切。
王舒靜不動聲色喝了口茶,淡淡道,“我和他爸吵吵鬧鬧幾十年,你們是不是出現了問題能瞞得了我?”
喬漫聞言,微抿脣,沒有說話。
王舒靜微微嘆出口氣,“我兒子喜歡你,做母親的私心當然是希望自己兒子能高興。修延什麼性格你應該清楚,對他來說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一生就只有一次,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王舒靜說的這些,其實她都明白。
喬漫點頭垂眸,“嗯。”
她應的很輕,王舒靜眼神犀利的盯著她,一針見血道,“你似乎並沒有信心啊。你已經結過一次婚也離過一次婚了,或許離婚對你而言不算什麼大事,但我們顧家不行。兩年前修延和老蘇家女兒要結婚,我和他爸鬧彆扭,加上那段時間我確實也是忙了點就沒有回國,這次不一樣,我想親眼看見我兒子結婚那天是幸福的。”
王舒靜的坦白迫使喬漫也只好實話實說,“阿姨,我知道你在顧及什麼。打從我決定嫁給他開始就沒打算給自己退路。只是之前顧修延對我而言一直是朋友,從朋友轉換到丈夫,我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
王舒靜瞇了瞇眼,瞧見眼前一雙烏黑的眼睛,輕蔑孤冷的笑了,“承諾這種東西,一點用都沒有,修延他爸娶我的時候還說愛我一輩子,你看看他現在哪裡還有一點愛我的樣子。”
王舒靜笑了好一陣,可在喬漫看來,眼前這個女人的笑容頗爲可憐。
當王舒靜的笑容一點點收去,喬漫冷靜的問了句,“那阿姨的意思是您想給顧修延一條退路?”
話音落定,書房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兩人都互視著對方。
“是個聰明的孩子。”王舒靜的眼中似有欣賞,“我認爲你們先別去登記,婚禮可以辦,要是感情穩定,一年兩年,或者是有了孩子再去領證也不遲。當然,這點得你來說服他。”
王舒靜這番話令喬漫心湖一沉,細細想來,顧修延從一開始就沒有提過要和她去領證的事,甚至還建議過奉子成婚。
難道,他也認爲這段婚姻一定是場鬧劇嗎?
喬漫沒有出神太久,淡淡說了句,“我明白了。”
秋葉落索的季節,風裡帶了點明顯的涼意。
樹上的葉子已經枯黃,似乎正準備迎接初冬的到來。
喬漫的日子也似落葉般一天天枯黃,婚期前一晚,顧修延吃完晚飯後就把她拉進房中。
連日來,他們說的話少之又少,今天是顧修延距那次吵架之後第一次主動找她談話。
兩人靜靜坐在沙發上,沉默蔓延是好一會,最後是顧修延先開了口,“明天就是婚期了。”
他的聲音很沉,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喬漫不自覺的攥著衣角,“是啊。”
兩人再一次沉默了。
沙發後面的窗戶開著,涼風從外面吹進來,彷彿能讓人的頭腦也特別的清醒。
“你……”顧修延突然偏頭看她,“你真的想好了?”
“嗯。”她感覺到臉上有兩道目光落下,但她一時間竟然沒敢轉臉。
“那時候我和蘇荷的婚禮,我爸因爲我已經丟過人了,這次要是席天擎來參加婚禮,你會不會……”會不會逃婚幾個字生硬的梗在了顧修延的喉間。
喬漫聞言,心中一窒,她極其緩慢的側目,面前的一張臉靜默至極,可她還是從顧修延眼中看出了顯而易見的期許。
她凝著他,淡淡的說,“如果踏入了殿堂,我想我不會的。”
“那……”顧修延剛想說什麼,喬漫突然從對面的白牆上看見兩道黑影。
從黑影裡可以看出,這個人握著棍子。
喬漫的臉上瞬間白了,“小心。”她伸手推開顧修延,原本朝著顧修延砸去的一棍子還是重重的落在了顧修延的後腦,顧修延當場昏了過去。
緊跟著帶著口罩和鴨舌帽的男人躍窗而入,一把捂住喬漫的嘴,目光不停在房中掃著。
當男人的目光再度落回喬漫臉上,手上的力道也徒然加重,“孩子在哪?”
一把極度沙啞的聲音,是典型的菸酒嗓。
喬漫被捂得口鼻生疼,瞪大眼睛凝著這個男人的眉眼。
大眼睛,單眼皮,右眉三分之一處有一道白色的疤痕,疤痕縫過兩針,眼角沒有皺紋,說話時煙味很重,但不是普通香菸,似乎是雪茄。
這一系列信息都在喬漫腦中快速閃過。
下一秒,耳畔突然傳來慘叫聲。
一聲比較老沉,一聲比較尖銳。
喬漫的心幾乎整個都提了起來,剛纔那兩聲應該是王舒靜和顧志強的聲音。
這個人還有同夥?
這時門被推開,進來一個衣著打扮和屋裡這個一模一樣的男人,急切道,“孩子找到了。有個下人逃出去了,我們快撤!”
喬漫一聽念兒已經在他們手上,立刻奮力掙扎,可男人的手捂的更緊,她幾乎快要窒息。
“這女的怎麼辦?”
“長的好像還不錯,要不一起帶走,給兄弟們嚐嚐鮮?”後來闖進來的男人問。
“好。”
喬漫聞言,眉頭越擰越緊,她很清楚如果真的被帶走,很有可能會受到難以承受的屈辱,可她又實在是好奇這羣人是什麼來頭。
矛盾心理的促使下,她全身很快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男人鬆手的一瞬間,從兜裡掏出一塊手帕,喬漫立刻感覺渾身無力,眼前驀地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
房間很熟悉,很熟悉。
施華洛世奇水晶燈,綿延至牆角的奢華地毯,綿軟的牀鋪,還有,眼前死死盯著她的一雙眼睛。
她一下坐起,伸手就往席天擎的臉色甩了一記重重的耳光。
聲音清脆響亮不說,連她自己的手都麻了。
席天擎的側臉微微一側,見她又想打上去,在空
中便接住她的手。
喬漫咬牙切齒,“你真卑鄙。”
席天擎幽深的眸子淺瞇,和他料想的結果一樣。
喬漫的聲音極冷,像雪一樣,“說話?怎麼不說話?你把顧修延他們怎麼了?念兒呢?你把念兒帶去哪了?”
席天擎不慌不忙從褲兜裡掏出手機,他按下一個鍵盤,一段錄音倏然響起。
“昨天夜裡,顧氏銀行的董事長顧志強家宅遭到不法份子入侵,造成了一死一重傷六輕傷的後果。其中顧行長妻子被一刀斃命,顧行長頭部受重傷昏迷,至今還在昏迷,顧志強其子顧修延也被打昏現已醒來,除此之外顧家多名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據顧家下人說,管家當時趁亂逃走,現在下落不明。重案組已立案偵察,爭取早日破案。以上是暮城電臺發來的報道。”
“什麼?阿姨死了。顧叔叔中風。”也就是說,和他們比起來顧修延被打昏還算是輕的。
喬漫的臉沒來由發了白,手也抑制不住的輕輕顫抖。
她看向席天擎,一瞬間眼淚就下來了,“殺人對你來說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你真行!”
席天擎瞇了瞇眼,似笑非笑。
喬漫死死盯著他,眼前的男人高大英挺的身子端坐在牀沿,一身挺括到不起一絲褶皺的西裝也掩蓋不了他骯髒的靈魂。
她心都酸了,笑出來,“我真後悔,後悔認識你。”
一字一句,如同鋒利的刀刃,直插入席天擎的心臟。
他耐性極好,出口的聲音依舊平靜緩慢,“你確定是我乾的?”
她略帶苦澀輕笑,“除了你還會有誰?”
不久前,就是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設計顧修延和顧志強入獄。
在馬場的時候他又清楚明白的說過,她這個婚,結不成。
可她萬萬沒想到席天擎阻止婚禮的方式竟然極端到這種地步。
男人的黑眸幽邃得不見底,他赫然站起,整了整衣襟淡淡道,“很好,是我。待在這,哪都不許去。”
他說完就朝門口走去。
喬漫厲聲喝住他,“站住!”
席天擎腳步微頓,英俊的臉輕輕一側,在燈光下異常的俊朗漠然。
喬漫用力抓住被角,止不住心臟傳來的劇痛,一字一頓道,“你再不收手,我不會放過你。”
席天擎轉過身,步子緩慢地重新邁到她面前,濃眉輕輕一挑。“喔?你預備怎麼辦?去警局報案?”
喬漫臉色一白,“你有錢就能隻手遮天?那是人命!”
“是人命,可和我有什麼關係?”他笑。
“你!”喬漫愣了下。
席天擎緊握在手裡的手機突然扔到她面前。
喬漫低頭一看,又仰起頭問,“什麼意思?”
席天擎眸色深深,“不是要去告發我嗎?電話現在在你手上,你一通撥出去,我馬上就會被帶走。”
她心裡咯噔一下,顫抖的手緩緩拿起面前的手機。
她解了鎖,心臟越跳越快。
頭頂突然落下一道厲喝,“快打!”
嘟的一聲,喬漫狠心按下一個鍵。
席天擎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她,耐性極好。
緊跟著,又嘟了一聲,她按下了第二個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