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漫抿了抿脣,根本就不敢與席天擎對視,“你猜到了?”
席天擎的嗓音變得粗暴至極,“你想留下和麥斯利談一談。這是在找死!”
喬漫看著他,爲不可聞的說,“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昨晚既然你們能進來,相信麥家上上下下都見過你們了,想賴也賴不掉。這種時候除了破釜沉舟根本就沒別的辦法。”
只要席天擎能躲過這一劫,就算讓她和殺死家人的兇手下跪,她也認了。
簡馳爆了句粗口,“草他媽的,這世道還真是壞人活千年,明明沒犯罪的人被誣陷成軍火商,表面上乾乾淨淨的手上卻握著那麼多不乾淨的生意,最諷刺的是還拿他沒辦法。”
又是一陣死了般的沉默。
席天擎深吸口氣,沉沉的命令了句,“簡馳,你先回國。你是張生面孔,這邊應該沒人能認得出你。我和漫漫就先去嚴瑤的住處,具體怎麼樣,讓我好好想想。”
喬漫心有不甘,剛想再說點什麼,席天擎眸光泛冷,不容人拒絕的低喝了句,“就這麼定。”
“念兒她……”喬漫低頭看了眼孩子,欲言又止。
席天擎向來就深諳人心,怎麼會不懂喬漫心裡想什麼。
他語調沉緩,“把她帶走。在這樣的壞境里長大,不該!”
麥家附近的一個岔路口,簡馳從西裝袋裡拿出一張喜帖遞到喬漫手上,“下個月十八號,我希望你們出現。”
喬漫和席天擎互視一眼,隨後都輕輕點了點頭。
簡馳又從兜裡掏出一張銀行卡塞到喬漫手裡,“現在席天擎的卡被凍結了,你們要用錢就從這卡里取,密碼小漫應該猜得到,和上學那會我電腦的密碼一樣。”
席天擎哭笑不得,“莫名其妙就欠了你這麼多。你還真會挑時機。”
簡馳伸手拍拍席天擎的胸口,“都這種時候了,想想怎麼保住你這條命才最要緊,不然到時候小漫找誰去?再說這錢可不白花,等你洗脫了罪名所有花掉的錢全都要雙倍還回來。”
和簡馳分道揚鑣後,喬漫的心五味雜陳,她從沒想過簡馳會和席天擎有相處得那麼融洽的一天。
越是這樣,她就越是覺得對不住簡馳。
簡馳是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簡馳愛她嗎?一系列問題騰騰騰竄了起來。
出租車裡,喬漫一直握住席天擎的手。
車窗上印著席天擎淡淡的剪影,喬漫偏頭看他,發現他臉上毫無血色,額頭上還不斷有汗液冒出來。
可他筆直的坐姿依然顯得那麼沉穩。
喬漫抿了抿脣,冷聲道,“你痛就叫出來,我不笑話你。”
席天擎聞言,英俊逼人的臉轉向她,眉眼之間全是淡淡的笑意,“女人,這話聽上去你說似乎有點不合適。”
她愣愣,有些茫然地問,“哪裡不對?”
席天擎棱角分明的臉突然俯向她,一股曖昧的有些徹底的氣息悄然打在她側臉,“我覺得這句話用在牀上的時候,我對你說似乎更合適。”
喬漫的臉刷的一下紅了,下意識看向前排的副駕駛位,果然,嚴瑤已經轉過頭,一臉壞笑的望著他們。
喬漫暗自白了席天擎一眼,“嚴瑤還在,說話就不能收斂點。”
席天擎只是笑,沒有再說話。
嚴瑤嘆了口氣,“真羨慕你們。看見你們這樣,我估計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喬漫好奇挑眉,“爲什麼?”
“看見你們太甜蜜,我這隻單身狗要被虐哭,好像越來越相信愛情了,當然就越想等一個人了。”嚴瑤是笑著說的,可眼中卻滑過一絲淡淡的落寞。
喬漫發現了這個細節,越發小心翼翼的探問,“等一個人?”
沉默許久的席天擎低低的說,“這丫頭玩暗戀。上學幾年連對方的電話號碼都沒要到手。”
聽完席天擎的解釋,喬漫微抿了下脣,之前的那些小心眼不知不覺全都蕩然無存了。
回到嚴瑤那的第一天晚上,幾人圍坐在一張不大的飯桌前。
桌上放著個熱氣騰騰的火鍋,邊上還放了牛肉片,羊肉片,還有蔬菜和水果。
“不辣的火鍋,裡面有枸杞和雞湯,席大哥你多吃點。”嚴瑤揚著笑,邊說邊往席天擎碗裡夾菜。
席天擎擡起疼痛的手臂幫喬漫燙了幾筷子,放在她碗裡,“漫漫,你也多吃點。”
喬漫假裝瞪他,“我自己會夾。你還是好好保護你的膀子。少亂動。”
可心裡卻有個聲音在叫囂著,這是她想要的,這就是她想要的。
嚴瑤洗碗的時候,喬漫靜靜的走到席天擎身邊,“飯前嚴瑤給你換藥的時候我看見了,你傷的很重。”
“男人有點傷在所難免。”席天擎嘴裡淌出的話輕描淡寫。
“所以我喜歡你不是沒道理的。”她心頭驀然騰起悸動。
席天擎望著她,修長有力的手臂猛地一把攬過她的腰,強悍而危險的氣息猝不及防籠罩住她。
他低笑著問,“女人,你是不是措辭不當?對我?你僅限於喜歡?”
喬漫無心玩笑,“這種時候還有心思談這個。我很擔心你,知道嗎?”
男人的眸徒然幽深,“擔心我被抓到會槍斃?”
“嗯。”她輕輕應了聲。
“那我要是槍斃了,你就可以改嫁了。多好。”一把好嗓音在靜謐的夜裡似乎愈發的蠱惑。
喬漫下意識的捶他胸口,“席天擎!”
“放心,我死不了,也不捨得死。”男人脣邊噙著一抹笑,眼中似有無盡的狂狷。彷彿暗示著喬漫,自己還能睡夠她,怎麼捨得輕易的去死。
夜色沉涼,喬漫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給厲行海打了通電話。
電話那頭的厲行海聽完喬漫的敘述,半響緩緩的說了句,“把地址給我,我現在就去接你們,具體情況等我們見面了再談。”
喬漫將電話遞給了席天擎,他報完地址之後厲行海火速趕到,就在他們走後,一大波人闖進了嚴瑤家,環視一圈後什麼也沒說就又都離開了。
城市另一處,厲行海把席天擎和喬漫兩人安置在了一個朋友家裡。
幾人在一張桌子前面坐下。
厲行海介紹了這個朋友的身份,“席總,喬小姐,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他叫斐俊,是我曾帶過的一個徒弟,現在調來法國刑警隊,算的上是個小領導。上回死在酒店牀下的屍體我也是秘密交給了裴俊。”
喬漫看了席天擎一眼,沒有說話。
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響起,“我不太明白厲先生是
什麼意思。”
厲行海從兜裡掏出根菸,深深吸了一口,“事情到了現在我也不想和你打什麼暗語,我就直說了。法國重案組盯著麥斯利其實有一段時間了,只是收集到的證據還是微乎其微。麥斯利應該有兩部手機,斐俊調過他的通話記錄,沒有什麼大問題。他旗下涉及的生意鏈太多,要將他繩之以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到的。”
席天擎明白厲行海的意思。
如果不能收集到很多犯罪證據很容易顧此失彼,到時候麥斯利隨便找幾個人出來頂罪,還是會很容易就賴掉一切,那麼,再想抓他,只會更難。
煙霧靜靜的盤旋在幾人頭頂,彷彿連他們的視線也不再透明純粹。
喬漫的眸子冷下來,同時冷下的還有她的聲音,“天哥是被冤枉的,既然這樣法國警方爲什麼還要把席天擎塑造成軍火商嫌疑人的身份,甚至把消息帶回暮城?”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喬漫的情緒十分激動,一雙冷然的眼睛裡滿滿都是對席天擎的擔心。
厲行海頓了幾秒,深凝著喬漫的神色。
他伸手輕拍她的肩,“你們不用著急,這件事已經秘密報告過了,席氏國際暫且停牌不過是權益之計,爲了讓麥斯利這隻老狐貍信以爲真。以爲自己已經洗脫嫌疑,從而放鬆警惕。”
喬漫的心湖依舊沒有平靜,她望了眼身邊的席天擎,隨後又將目光落回厲行海臉上,“要是按照裴先生所說,席天擎就不該中槍!爲什麼開槍?而且出事那天,厲先生的表情似乎寫著你對這件事一點都不知情!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她幾乎切齒!
一時間,桌上的其他人全都沉默了。
喬漫的一番話擲地有聲,最關鍵的是氣場異常強大,和她削薄的身材完全不成對比。
席天擎淡淡的揚起一絲笑意,特別灼熱的偏頭看向她。
斐俊合上資料,笑了笑,“特警隊的人個個槍法了得,席先生只是肩膀中槍,你們不覺得……”
話到最後,斐俊那輕挑而起的眉梢被喬漫納入眼底,她彷彿一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心中一陣唏噓,喬漫的聲音突然轉高,“膽子真大,天哥是跳海才逃脫的,要是當時他沒能活過來,你們就真的害死了他。”
“先前席先生讓人準備車,我的人原本是想放他離開的,沒想到……”說起這個,裴俊也略微有些自責。
喬漫強忍著心湖捲起的波濤,將目光轉至厲行海身上,“厲先生爲什麼不事先告訴我?”
“我當時並不知情。”厲行海抽了幾口煙,說的有點無奈。那時候連他自己都差點以爲席天擎這次在劫難逃。
喬漫垂下的手隱隱攥著衣角,連日來都十分艱強的她居然抑制不住的掉下眼淚。
連她自己都弄不清爲什麼這會眼淚跟不要錢似的,那麼輕易的就落了下來。
一道沉穩的力量快速緊攬她的腰,只是輕輕一扯,喬漫便主動的貼到席天擎的胸口,失去了所有強勢的外衣,彷彿只是被他這樣摟著就已經是全世界。
此時的喬漫並未意識到就在不久的將來,此刻如此深愛她的男人會拼盡全力掐住她的脖子要她死!
而她,學會了開槍!
一場難以克服的浩劫,正在悄悄的逼近這對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