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九堯沉沉的嘆了口氣，“她長大了，馬上就會是別人的妻子，孩子的媽媽。她有自己的生活。”
“你明明知道嚴瑤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還要走？”喬漫瞪大眼睛，有點被嚇到。
嚴九堯瞇了瞇眼，嗓音很低的說了句，“她有顧修延了，不會在意的。”
突然傳來一道急切的女音。
嚴瑤下樓，一把抓緊男人的衣袖，指尖幾乎都要隔著西裝掐進肉裡。
“誰說我不會在意？我在意，哥，你是我很在意的人。如果我結婚你就要走，那，那我不嫁了。”
嚴九堯扯了扯脣角，冷不丁冒出一句，“好啊，你別嫁了，跟哥一起走。”
“哥。”嚴瑤的眼睛狠狠一怔。
他狠狠的笑了陣，“我開玩笑的。”
“所以，不管我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你走定了？”嚴瑤彷彿認清了一個事實。
嚴九堯眸光閃爍，“我去加拿大是因爲爲了公司的擴展，沒有說我不回來。等你生孩子的時候，我一定會回來。而且今天，我會風風光光的讓你出嫁。”
“什麼意思？”不知道爲什麼，嚴瑤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嚴九堯的神色忽然嚴謹，他擡手緊扣嚴瑤的肩膀，一字一頓的開口，“爸給我的產業，我全部都給你。是全部！”
她腳步一退，“你說什麼？”
嚴九堯沉沉的嘆出口氣，“我要去加拿大，身邊沒有值得信任的人，我想顧修延的團隊是唯一能夠幫你打理好那些生意的人選。”
“那是爸給你的東西。”嚴瑤有點嚇到了，別說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就算是，那些東西也是爸留給他的，她怎麼能拿過來？
嚴九堯的笑容很寬厚，腳步上前，再度緊緊扣住她的肩，“不重要。這是哥的心意。但，有一點你必須記住，你的婚姻和事業，只能勝，不能敗！”
嚴瑤整個人都愣住了。
站在一旁的喬漫雖然沒有說話，可心裡卻是一陣唏噓，這種哥哥對妹妹的愛喬漫沒有經歷過，但這一刻，她真的好羨慕。
一個口口聲聲阻止妹妹婚姻的哥哥，最後的最後，最後的妥協，最後的奉獻和溺愛，真的讓人好嫉妒。
更讓喬漫重新審視嚴九堯這個人。
彷彿，他的心纔是最深的。
婚禮現場，嚴九堯代替父親的位置親手將嚴瑤送到顧修延手裡。
將嚴瑤的手被顧修延的大手緊緊握住，嚴九堯身子前傾，在顧修延耳邊低低的說了句，“要是敢讓她過的不好，我一定撕了你！”
顧修延淡笑，“我會好好愛她。你說的，不可能發生。”
話落的一瞬間，顧修延的目光從嚴九堯臉上移開最終落向了一襲白色婚紗的女人，“瑤瑤，你相信我嗎？”
一股莫名的激動全數涌上了嚴瑤的心口，淚霧很快充斥了她的眸，她哽咽，點頭，最後顧不得衆人的目光一下撲進顧修延懷裡。
十一年的等待，終於，在今天有了一個結果。
這其中有無數
次想放棄，但她沒有，所以當顧修延回頭的時候，她才能和他相遇。
貴賓席位上，喬漫一把捂住自己發酸的鼻子，眼中淚光瑩瑩。
席天擎看她一眼，伸手一把攬緊她的腰，“人家結婚，你哭什麼鼻子？嗯？”
席天擎的聲音含著笑，句子雖然聽著讓人討厭，但語調卻極寵溺。
喬漫偏頭看他一眼，“你不覺得他們很不容易嗎？”
席天擎聞言，脣邊的笑紋更深，“愛一個人很容易，但要愛的久，愛的始終如一，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難題。你必須明白，要走的人留不住，裝睡的人叫不醒，不喜歡你的人感動不了。所以，顧修延愛上嚴瑤是註定的，你明白否？”
喬漫被他的尾音弄得忍不住笑出來，眼中瑩瑩淚光也跟著擠出眼眶。
“你說話水平高，我說不過你。”喬漫故意白他一眼。
席天擎伸手爲她抹去眼淚，即便愛了那麼多年，他們還是像熱戀時一樣，一點都沒有變。
“對不起，來晚了。”一道熟悉的男音響起。
喬漫和席天擎全都應聲看過去。
簡馳笑著，緊緊牽著方穎的手。
簡馳西裝革履，看上去精神狀態很好，而方穎穿著端莊大方的連衣裙安然站在簡馳身邊。
“簡馳？”喬漫先是一愣，隨後美眸緩緩睜大。
自從那次在席氏的股東大會上，簡馳把到手了的百分之二十的席氏股份物歸原主之後就沒怎麼再出現過。
喬漫一度覺得簡馳是刻意避嫌，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個原因，而是談戀愛太忙。
她淡淡的笑了笑，剛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簡馳已經帶著方穎入席。
四人面面相對，眼神皆是柔和的。
簡馳就連坐下都沒鬆開方穎的手，含笑的說，“很意外嗎？顧修延也請了我和方穎。”
“你們……看上去！”席天擎調了調坐姿，修長手指隨意一指。
簡馳看了眼方穎，聲音極度溫柔的說，“我們很好。”
喬漫笑了笑，沒有說話。
已經記不清是在哪裡看見一段話，好像是這樣說的：一個人一直強行把一些東西送給另外一個人。他的時間，他的愛，他的胡攪蠻纏，他的猙獰和可愛。從沒問過想不想要，只知道這些從不給別人。
而他們，都找到了那個肯把自己的一切全部交付出來的人。
三年後。
監獄。
冰涼的鐵門打開，嚴九堯腳步匆匆的奔進去。
看見劇烈咳嗽的父親，他立刻伸手重重拍打他的後背，“爸，你怎麼樣。”
嚴建安看他一眼，脣角淺淺抽搐，“兒子，你爲什麼這麼傻？”
一貫深沉傲氣的商人嚴建安此時此刻早已磨平了骨子裡所有的傲氣，真真正正像個普通的父親一般。
沒了驕傲，沒了一切，甚至差點沒了活下去的勇氣。
嚴九堯的喉結輕輕一滾，艱難的說了句，“我放心不下你，所以來陪你，就這麼簡單！”
嚴建安的雙目充斥的淚水，一行一行的流淌下來，聲音極低，“你明明可以有很好的人生，可你爲什麼要來自首，把那些沒人知道的過去都……要不是看在你是自首的份上，你的罪行不比我的輕！”
每一個字都說的異常緩慢，異常艱難。
他怎麼都不可能想到，就在傳來嚴瑤結婚消息之後不久，自己唯一的兒子竟然進來了。
他永遠都忘不了看著嚴九堯一身監獄服裝站在自己面前時的一幕。
這個兔崽子，竟然將自己的過去剝開，把可以重新選擇人生的機會就這麼放棄掉了。
原因竟然是……陪伴！
嚴九堯坐在他身邊，伸手將蒼老的手緊握，緩緩的說，“我記得小時候，那時候你和媽還沒有分開，你喜歡抱著我坐在院子裡，你告訴我，歲月在不經意間從身邊劃過，在每個匆忙的身影背後都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在注視。那時候我太小，一點都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很奇怪，就算經過了那麼多年，每一個字我都記得。”
冰冷的監獄光線很微弱，靜靜打在兩張男人的臉上。
嚴建安哽咽，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的兒子，“你恨我嗎？恨我這個不肯回頭的父親嗎？恨我這個連你以身試險，一次次逼我回頭我都沒有照辦，甚至拿謊言欺騙過你的父親嗎？”
忽然，氣氛彷彿都凝固了。
一陣窒息般的沉默算不清到底持續了多長時間。
兩人靜靜對視著，好像就連各自的目光中都寫滿了故事！
嚴九堯笑笑，低低緩緩的說，“恨！太恨了。可你是我爸，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而且，我這次進來後想了很多事。我以前一直覺得你不喜歡瑤瑤，可我發現我錯了。或許你只是不想讓瑤瑤牽扯到你的世界裡來。離她遠遠的，就是你對她的愛。”
嚴建安沒有說話，又是猛烈的咳嗽了好一陣子。
等緩過氣來，嚴建安很慎重的說，“你也被判了無期徒刑，你打算就這麼在監獄裡陪著我過一輩子？”
“我覺得挺好的。我無牽無掛的，不過就是換了個環境生活。”他異常坦蕩。
可就是這份坦蕩，深深的戳痛了一個父親！
嚴建安的淚腺再度崩塌，雙目充斥著愧疚，“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當你以身涉險來暗示我的時候，我就應該收手的。什麼狗屁秘術？什麼無可奈何，說白了，這些都是我抵不住誘惑的藉口。我唯一的兒子，因爲我而毀了一輩子！我，我就是死一百次也沒有用。”
“爸，你別這樣。”嚴九堯眸一凌，“監獄長不是說了嗎？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出去。還是有例外的。”
嚴建安長長嘆了口氣，目光似有擔憂，“瑤瑤至今都不曉得你的事，她聯繫不到你，萬一她受欺負了怎麼辦？”
嚴九堯的雙目輕輕瞇起，脣角勾起一絲極淡的笑意，“我想，我最不用擔心的就是她了。只是很可惜，我答應在她生孩子的時候回去，卻沒有做大哦，她一定對我失望透頂，不曉得現在她，還有她，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