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轉身，竟驚動了顧修延！
他的眸猛地睜開，正好看見微弱月光間嚴瑤的眸子，很黑亮，彷彿質地很純粹的曜石一樣。
一時間，氣氛曖昧至極。
顧修延怎麼都不會料到，就在睜開眼看見嚴瑤的一瞬，心咚了一下。
而他的手臂，還緊緊攬著她的腰。
掌下的纖腰似弱柳，而且嚴瑤剛剛因爲轉身的關係，使他的手十分徹底的接觸到了女人的肌膚。
“顧修延，你決定娶我，是因爲在乎我嗎？”嚴瑤的聲音微不可聞，像是小女生撒嬌一般。
他的心跳漸快，卻沒有說話。
“還有上次在醫院，你又吻了我，是因爲喜歡我嗎？”嚴瑤眨了眨眼睛，睫毛幾次輕顫，遮住了她瞳仁的明亮。
面對一次比一次輕柔的聲音，顧修延整顆心都狠狠一炙。
可一時間他也彷彿失去了語言能力般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你睡吧，晚安。”嚴瑤的聲音突然有點失落。
她想轉身，誰知顧修延猛地翻身而上，淡淡的說，“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在乎你。可笑的是我說不出什麼時候開始在乎。第二個問題的答案，比不討厭又多了點喜歡。滿意嗎？”
男人的身軀很沉重，沉重到嚴瑤從來沒意識過身上多了一個人，竟是如此令人窒息的分量。
兩人的呼吸徹底紊亂，對於毫無經驗的兩個人，這樣的夜晚是值得摸索的，也是值得紀念和放下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微微放亮，嚴瑤才大喊一聲，“好疼。”
早起的顧志強正好路過，腳步停下，耳朵趴在門上聽了好一陣，低低笑道，“臭小子，行啊。”
屋內，地上的衣物已經散了一地。
顧修延的手臂墊在嚴瑤後腦，死死盯著她，“瑤瑤，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
“我知道。”她害羞的低頭，怎麼都沒料到顧修延在這方面的經驗值竟然是零。
這多少讓她覺得有點暗爽，畢竟反過來說，顧修延的第一次……
顧修延坐起身，精健後背整個展露在她面前，“你好好睡一覺，我今天有會要開就不休息了。”
席氏國際辦公室。
席天擎一手支撐著額頭，一首轉動手中鋼筆若有所思。
整整一個上午，桌上文件他一份都沒有批閱，時不時會想起那天去八四胡同的場景。
年少的錯誤如果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後果，是值得被原諒的。
如果那個女人坦然接受了那筆錢，或許，他心裡會好過一些。
可她沒有，那個院子的人說她匆匆搬家，而她搬家的時間正好是他們見面後的當天。
她是真的不想攀龍附鳳，這樣的人，席天擎實在狠心不起來。
辦公室的電話鈴聲匆匆響起，席天擎快速接下電話，路裎的聲音傳來，“天擎啊，我查到了。”
“在哪？”席天擎的嗓音染上了急切。
路裎像是在嘆氣，“和你的猜想一樣，她還是在那城市。只是換了個廉價的租房區。”
席天擎從這一聲
嘆氣聲中彷彿聞到了什麼，“把具體地址給我。”
路裎匆匆報下地址。
席天擎掛掉電話飛奔出辦公室，駕車直奔路裎所說的地址。
車速似閃電，他花了比一般時間少一半的時間達到。
黑色賓利車張揚的在一個弄堂前停下，他穿過又黑又窄的弄堂在一處貨倉前停下。
男人的眸光一暗，擡手用力敲門。
“誰啊？”
門後傳來她的聲音。
席天擎的瞳仁頓時狠狠縮動，他沒有回答。
門很快就開了。
女人看見席天擎先是一愣，隨後立刻要將門關上。
席天擎一手撐住了門，女人用盡全力與他僵持了好一會。
他低低緩緩的說，“放棄吧，我根本就沒用力。我只要一推，還是能進來，但這麼做你可能會受傷。”
陸巧蔓鬆開手，席天擎將門一推，進去！
剛剛吃完稀飯的席燃走出來，看見席天擎，烏黑的眸子一亮，“爸爸，又是你。”
女人不悅，扭頭對孩子吼，“亂叫什麼。”
席燃避開了母親的眼神，看向席天擎時笑了，“爸，我想吃冰棒。”
他聞言，脣角勾起一絲和善的笑意，從兜裡掏出皮夾和上次一樣抽出張紅色嶄新的鈔票遞給孩子。
小手還沒觸到就被陸喬漫給掃了回去，“席燃，平時媽怎麼教你的，你和他認識嗎？熟嗎？你就隨便拿別人東西。你太沒教養了！”
“他們都說我是沒有爸爸的野種，還說我舅舅是個賊，我天生就是垃圾！就因爲我是垃圾所以大家都不喜歡嗎？”縮了縮鼻子，席燃眼中噙了顆晶瑩剔透的淚。
孩子嘴裡一番話說得無心，可聽到席天擎和陸巧蔓耳朵裡卻異常刺耳。
女人纖弱的身子微微一晃，像是要當即暈倒一般。
席天擎立刻扶住了她，她才站穩。
他蹲下，怒目一橫，脾氣就上來，“席燃，你忘記你媽媽給你取這個名字的意義了嗎？人怎麼會沒有爸爸？我就是你爸。以後別人要是再說你沒爸爸，你就告訴那些人暮城首富是你爸！別人要敢欺負你，就告訴我！”
“什麼是手扶？就是大超市裡的電梯嗎？你明明是人，怎麼是手扶呢？”席燃盯了他好一會，抓抓腦袋。
席天擎聞言，哭笑不得，低低的補了句，“首富就是很有錢的人。”
席燃一聽，激動的拉住陸巧蔓的衣角，“媽媽，真的嗎，真的嗎？我爸爸是有錢人？”
“席燃，下午上學時間到了，快去上學。”她不著痕跡的嚥了口唾沫。
“我不去。我要和爸爸在一起。”席染衝到席天擎身邊緊緊抱住他的腿。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她看向席天擎，指著孩子，“告訴小燃你是他爸，然後呢？”
席天擎正低著頭，含笑看著孩子，可耳畔鑽進這句話，他脣畔笑意頓時隱去。
她一把扯過孩子，“我說這個人不是你爸！你要是再胡亂喊別人爸爸，晚上我就讓你睡在馬路上！上學去！”
她拉著孩
子出門，走了幾步又回頭，“民工子弟學校就在附近，我把他帶到學校裡，回來再和你說。”
席天擎沒有說話，尚在思索陸巧蔓剛剛的話。
他微微點頭回應，然後靜靜看著一高一低兩道身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弄堂深處。
等待的過程中，席天擎邁步走進倉庫。
一股濃重的柴火味撲鼻而來。
他目光巡視了一眼，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裡的條件比八四胡同還要差勁。
甚至連張像樣的牀都沒有。
陸巧蔓爲什麼會過成這個樣子席天擎一點都不難猜到。
她的家庭條件原本就不是很好，未婚生子這種事對老觀念的人來說更是奇恥大辱。
一個女人拉扯孩子，能做的工作無非只有能拿到家裡的零工和網絡上淘寶店的客服這一類。
等孩子大了，陸巧蔓的年紀也大了，一個高中畢業文憑的人在這個社會實在是舉步維艱。
席天擎心口的惻隱不斷的涌動，同樣是親生骨肉，一個在偌大的別墅裡有專人伺候著，一個卻連買根冰棒都成了奢望。
想到這，堅強的男人心被撼動。
“她到底需要什麼？”席天擎低低的呢喃。
“我什麼都不需要。”女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席天擎轉過身來，她冷靜的臉色讓他一下子想到最初認識喬漫時的樣子。
他走近，一瞬不瞬凝著面前失去青春的女人，“你的生活明明就很糟糕，爲什麼就不能接受我的幫助？”
“糟糕也是我自己選的。”她自顧自收拾桌上的殘飯剩粥。
席天擎側身，雙眼瞇起極度危險的弧度，“你這樣，會讓我很爲難。”
兩隻碗疊到一塊，她放在了桌角。
想了許久，陸巧蔓輕輕的說，“席天擎，你真不用爲難。我生下孩子的心態確實是因爲喜歡你而不想輕易放棄孩子。但做出這個決定時我才十九歲，心境肯定是不成熟的。你那天問我有沒有後悔過。我有！我有無數次我都很後悔。特別是對你的喜歡完全不存在之後，後悔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可現在孩子都那麼大了，後悔也沒有用。日子不照樣得過？”
席天擎心中一窒，低低道，“不管怎麼說他始終是我的孩子，你寧可讓孩子陪著你吃苦也不肯他過的好一些？”
她不開口。
席天擎又補了句，“上次給你那筆錢你一直沒去銀行兌現！剛剛孩子說的話你也聽見了，有了那筆錢，他不會再被別人歧視……”
女人猛地打斷他，“沒有爸爸的孩子永遠都被別的小朋友嘲笑。”
席天擎雙目狠狠一怔。
她說完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合時宜，低頭，輕輕的說，“你別誤會，我說這些不是想和你怎麼樣？你沒結婚的時候我沒有來找你，你結婚了我就更加不會來煩你。我只希望以後你不要再出現了。”
席天擎好久都沒有說話，良久，他的眸瞇起危險的弧度，“如果你執意要這麼做，那我只能通過法律手段拿到孩子的撫養權，由我和我現在的太太撫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