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延拾起角落裡的那枚戒指後再次走到嚴瑤面前。
他將戒指捏在手上,淡淡的說,“如果你確定不想成爲顧太太,那麼這枚戒指就沒有任何意義,你大可收下,權當是件裝飾品。”
嚴瑤聞言,心底的悲愴更是難以自抑。
她雜著哭腔說,“我爲什麼要收下?這是我們的訂婚戒指,感情都沒了留著戒指做什麼?”
他仔細揣摩她的神色,“如果你不收下就證明不想睹物思人,那麼剛剛你說不愛我了,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全是謊言。”
“我……”一句話梗住了喉。
顧修延沒有給她緩和的時間,冷硬的氣息落下,“是還是不是?”
嚴瑤將頭一偏,“你不要逼我。”
顧修延不著痕跡的嘆出口氣,他乾脆拉了把椅子坐下,慢條斯理的開口,“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想告訴你,從我提出要和你訂婚開始就是認真的。”
嚴瑤緩緩轉過頭,瞳仁明顯縮動,“我不懂了,我真的不懂了。你說想和我好好在一起,可你又留著和喬漫的婚紗照,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誰料男人的薄脣輕淺勾起,“你住我房間的那天我就知道你已經發現了,第二天我就丟了,如果不信你可以去檢查。”
她一愣。
心臟不停被他的話衝撞,她哽咽,“顧修延,那你告訴我,爲什麼瞞著我哥坐牢的原因。”
顧修延的眸光有片刻閃爍,很快鎮定的落回嚴瑤的臉,“如果我沒記錯,打從嚴九堯被帶走開始你就沒見過他,這證明什麼?證明就連你哥也不肯告訴你原因。我又何必說?”
她向來是頭腦簡單的人,顧修延這麼說,先前的氣竟然就……
“不是因爲喬漫?”她低下頭,聲音很輕很抖。
顧修延不著痕跡的引導,“訂婚宴那天從她驚詫的眼神中可以得出她也是當天才知情的,我猜測席天擎同樣瞞著她。而且你和喬漫有過交集,按照她的性格,如果她知情怎麼會不說?”稍稍停頓,他有點違心的又補了句,“我不是爲了她才騙你!”
嚴瑤徹底信了顧修延的話,不是因爲愛情而盲目,而是顧修延不是個喜歡解釋的人,今天他肯解釋,她豈有不信的道理?
“所以,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席大哥嗎?”嚴瑤嗓音裡的尖銳和排斥蕩然無存,更多的是驚慌和不知所措。
顧修延手指在病牀邊緣敲擊,“我不認爲席天擎有什麼錯,你哥哥確實解釋不清楚槍的來源,喬漫殺了麥斯利用的就是你哥給的槍。席天擎保護喬漫供出你哥,這是情理之中。”
他不急不緩的將人情世故都分析給嚴瑤聽。
她不是那種思想扭曲的人,聽完這番解釋,一顆心開始緩緩平靜。
她皺著眉頭,有些急切的說,“所以我哥哥真的私藏了槍,對嗎?可他離開法國之後一直和我在一起,你知道的,以前我們的租房就豆腐乾大小,不可能藏那種東西。”
顧修延強硬道,“問題就在這裡。”
“我還是聽不明白,我現在腦袋暈暈的。”她虛弱的閉
了下眼睛。
顧修延靜靜等待她徹底平靜下來。
等了十多分鐘,嚴瑤的臉上終於沒什麼特別的情緒。
他緊緊捏在掌心的戒指再次揚到了她面前,“瑤瑤,戒指我給你戴上,你如果不縮手就代表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如果你把手縮回去,以後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和我說。婚姻不成情意在。”
說罷,顧修延拉起嚴瑤的右手,小心且緩慢的將戒指重新套回到她手上。
嚴瑤纔剛剛沉靜下來的心又泛開了層層波濤。
今天,顧修延已經給了她足夠的臺階下。
她很清楚如果真的縮回手,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
她全身僵硬,被顧修延抓起的手不爭氣的顫動。
戒指慢慢的套牢了她的手指,戒指在鋪灑進來的光斜下褶褶生輝。
顧修延涼薄的雙眼陡然清亮,一貫漠然的聲音似乎有了溫度,“相信我,我不會再讓你等我了,這次換我守著你。”
嚴瑤低頭看了好久重新回到手指上的戒指,低低的呢喃,“我真不是在做夢嗎?”
耳畔很快傳來極其肯定的答案,“不是。”
嚴瑤看向他,烏黑的眼珠蒙上溼氣,“顧修延,你今天把一年的好聽話都摞一塊說了。”
他淡笑不語。
因爲暮城出現兇案的事情,嚴九堯接受警方排查。
通過嚴瑤,警方很快得知了嚴九堯的手機號碼。
他坐上警車之前才知道嚴瑤住院了。
本就危險的眸光淺瞇,他一語不發,安靜的有些異常。
盤問過程很快,嚴九堯將自己回到暮城後的時間安排一一交代清楚。
而且他每個時間段都有目擊證人,再說路裎也根本不信這幫人和嚴九堯是一夥的,無非是走個過場。
路裎將案本一放,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雖說這個案子你沒有什麼大嫌疑,但你一年前說自己那把槍是撿到的,可信度還是太差了點啊。你究竟在隱瞞什麼?”
嚴九堯挑起眉鋒,“你要是真這麼好奇,自己去查。警官的工作不就是查案?”
啪的一下,嚴九堯的兩手掌心重重落在路裎的辦公桌上,“我就不留下喝茶了,再見!”
他站起,轉身。
身後響起路裎試探的聲音,“是不是和你父親有關?”
嚴九堯的腳步明顯一頓,他不置可否,腳步匆匆的離開警局。
出了警局,嚴九堯回頭看了眼掛在警局最上面的威嚴標誌,直奔嚴瑤所在的醫院。
推門而入的瞬間,顧修延正坐在嚴瑤牀頭削蘋果。
嚴九堯闊步上前,一把將顧修延扯到一旁,怒聲喝道,“訂婚宴那天是你說嚴瑤以後就交給你了,結果你做了什麼?”
“抱歉。”他不動聲色的將手中的水果刀一放,順勢將蘋果塞向嚴瑤。
嚴九堯一手甩開,蘋果滴溜溜滾了很遠。
“抱歉?真他媽輕描淡寫。我剛剛問過護士情況了,你真行啊你。”嚴九堯這次是真的怒急。
嚴瑤著急打
圓場,“哥,你別怪顧修延,是我自己不好。”
嚴九堯回頭看了自己親妹妹一眼,冷笑很快溢出,“你從小多怕痛的一個人,我覺得我可能相信你是不小心劃到玻璃?護士已經把你被送來醫院的詳細情況告訴我了,你確定還要繼續撒謊?”
嚴瑤的臉憋的通紅。
正在此時,席天擎和喬漫也從路裎口中得知嚴瑤住院的消息趕來。
幾人一照面,病房頃刻間變的十分擁擠。
三個男人的氣場都不同,互相牴觸排斥,形成一個戲劇性的三角。
席天擎落在嚴九堯臉上的目光移開,長腿一邁,他提著水果籃走近,“路裎和你們打電話詢問嚴九堯的聯繫方式時告訴我你住院了,我和喬漫特意過來看看你。”
“謝謝你們。”嚴瑤微勾了下脣角,雖說勉強,但總比訂婚宴那天的情緒好了很多。
喬漫依舊站在門口,像被釘子釘住似的沒辦法邁開腳步。
自打她知道嚴瑤對嚴九堯爲什麼進監獄的事情之前一直都不知情,再面對,總有隔閡。
“喬漫,站門口做什麼,快進來。這幾天都是顧修延陪著我,想找個母的說說話都難。”嚴瑤左手打著石膏,右手插了好幾個針頭還揚起召喚。
喬漫的心頓時一暖,揚笑快步走近。
嚴九堯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喬漫臉上,這個細節被席天擎盡數捕捉進眼底。
喬漫坐在牀邊,看著嚴瑤的左手被厚厚的石膏包裹,心裡頓生出憐惜。
她皺著眉頭,“嚴瑤,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嚴瑤看了眼顧修延,隨即將目光落回喬漫臉上,“行了,我原諒你了。顧修延說你應該和我一樣不知情,所以要怪也該怪他們幾個男人。”
她一聽,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看向顧修延。
顧修延微微搖了搖頭,意思再明白不過,讓她到此爲止。
喬漫抿了下脣,低頭看著嚴瑤,“你的手嚴重嗎。”
“我沒事。”嚴瑤沒心沒肺的笑了笑。
就在喬漫和嚴瑤聊天的時候,嚴九堯衝席天擎打了個眼色,兩個男人一前一後的離開病房,在走廊一處安靜的拐角面對面而立。
席天擎一手置進褲袋中,脣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嚴先生有何貴幹啊?”
嚴九堯擡手怒指他,“席天擎,我和你不同,你少拿商場上那一套來和我說話。”
“喔?我平時對陌生人和不在意的人向來都是這種態度。或者嚴先生希望我用更極端的態度對你,似乎也未嘗不可。”說到這裡,席天擎的聲音驟然冷卻,“我聽漫漫說你要試我是不是真的喜歡她,我很想問問嚴先生關心別人老婆是不是你的特殊愛好。”
嚴九堯從兜裡掏出根菸點燃,深吸一口後煙霧猛地噴灑在他臉上。
“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話音一落,嚴九堯的神色盡顯魅惑。
席天擎眉心微蹙,“這話什麼意思?”
嚴九堯走近了一步,一字一句的問,“陸巧蔓這個名字你還記得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