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綿軟的小雨最終刷刷刷的墜下來。
喬漫和lily的眼罩被解下來，有人給她們打傘，穿過一條很幽深的巷子看見了傳說中的工廠窩點。
她緊摟懷中的孩子，洶涌起伏的胸膛被孩子溫熱的身軀嚴密的擋掩。
“就在前面。”
喬漫和lily互視了一眼，每邁出一步都如履薄冰。
工廠門口有四五個身材彪悍的男人守著，喬漫鎮定的想走進去，卻被一條堅實的手臂攔下。
其中一人盯著喬漫打量，用英文問了句，“我們是不是見過？”
這句話喬漫聽懂了。
一擡頭，眼前的人並沒有什麼印象。
她確定這個人最近沒有來過麥家，更不是麥家的手下，現在這麼問她應該只是想框框她。
她搖頭，果然那個人聳了聳肩，預備放人進去。
剛剛越過了男人的身，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stop！”
她一怔，懷中孩子都似乎被這聲音嚇到，哭了好幾聲後又埋頭睡去。
男人語速頗快的說了一大串話，喬漫一句都沒有聽懂，只好轉頭看向女警的臉色。
緊跟著她肩膀被按住，lily壓低聲音道，“他們說你以前來過法國，還破壞過一場婚禮。怎麼回事？”
喬漫的臉刷的一下白了。
那時候蘇荷和席天擎要結婚，她確實很高調的爬了五十層進到婚宴現場。
麥斯利很多來往近的手下應該都去了婚禮現場，現在認出她的確是一點都不奇怪。
一時間，守在外面的幾人都快速從腰間拔出手槍，通通對準了喬漫的頭。
她仍然強制自己鎮定下來，摟緊念兒，還特意的移動了幾次腳步，將現在的情景都用安置在念兒衣服上的攝像頭收錄下來。
有人進去通報，lily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大約四五分鐘後，工廠的大門開了。
暗涌的夜色中，一個身影從大門的位置緩緩的走出來。
微弱的光斜打在男人臉上，一時間喬漫眼前的臉半明半暗，像夜裡的魑魅般陰森。
“放她們進來。”
喬漫聞聲而顫，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
這個男人說的是中文，而且聲音還特別好聽。
她沒來得及看清男人的五官，朦朧光線下的身軀已經轉身走了進去。
喬漫立刻提步跟上，進了工廠後腳步卻不由的放慢了。
她被帶到工廠的其中一個房間，而lily則沒有進去的權利。
“孩子留下，九哥不喜歡太吵。”
喬漫心湖一涼，但又不想自己的行爲舉止再遭懷疑，只能將孩子遞到了lily手裡，並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了九哥這個名字。
門關。
砰的一聲，喬漫的心陡然撼動。
屋子裡有牀，有衣櫃，有洗手間，還有一張書桌和幾把椅子。
老闆椅上的男人背對著她，喬漫還是看不見這個人長什麼樣。
一聲迷魅的聲音在四面皆是牆的屋子裡慢悠悠的揚起，“喬小姐，你想要貨，爲什麼不直接和老闆說？我聽說前不久老闆去馬場買了兩匹馬，其中一匹還特意送給了你。”
男人拖了很長的尾音穿進喬漫耳中，一股徹
底的涼意騰的竄起。
“你就是九哥？”喬漫語速很快的問了句。
男人戲謔的笑笑，“你好像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
喬漫想了想，鎮定回答，“我不想麻煩他。再說這種生意，我用真金白銀買，你交出實打實的貨，明明和市場賣豬肉一樣簡單，幹嘛還搞得那麼複雜。”
一陣沉默。
座椅上的男人把玩著手裡的金屬打火機，蓋子一開一合，好幾次都發出了鐺鐺的聲音。
喬漫張了張嘴，在想說點什麼話的時候，轉椅一旋，男人坐姿狂傲的樣子被喬漫納入眼底。
這個人年紀大約三十左右，一眼看上去就很邪魅，眼梢極長，稍稍一個眼神彷彿就能把人吞入腹中。
一身隨意的皮夾克，一件破洞牛仔褲，搭配上他過耳的發和倨傲狂狷的氣質不但不顯違和，反而特別的自然。
九哥盯著她，眼底諧謔的笑著，“我不想複雜，可你似乎有點複雜。”
喬漫渾身的寒意更濃，“什麼意思？”
男人站起來，步子緩慢的邁向喬漫。
他繞著喬漫走了一圈，步子最終在她面前停下，逗弄道，“既然是老闆的人，你繞這麼一大圈找來工廠。你覺得我該不該懷疑你呢？”
喬漫望著眼前這張無比邪魅的臉，心跳早已因爲恐懼和不安失了頻率。
她嚥了口唾沫，目光一偏，“這是我的事，你只需要告訴我賣還是不賣。”
低低的笑在她頭頂落下，繼續逗弄，“賣，做生意的目的就是賺錢。只是你身份特殊，我想先給老闆打個電話問問他的意思。”
說完，他不疾不徐的從兜裡掏出手機。
喬漫一驚，陡然握住他的手腕，聲音也不由急切起來，“我繞這麼大彎子就是不想欠麥斯利人情，既然你要給他打電話，我就不買了。”
她轉身欲走，身後的男音很有威懾力的穿過空氣。
“站住！”
喬漫的步子猛地一頓，他又開了口，“進來這個門，想走還是想留就不是你能說了算的。”
話音落下不久，她的手臂被用力扯住，硬生生的被他拉了個轉。
“你想幹什麼？”喬漫的臉色發白，身子也微微顫動。
他輕笑，且笑容很快收斂，“我這個人脾氣比較怪，想不通的事情就會一直想，直到有答案爲止。”
“有話就直說。”不知道怎麼的，喬漫看見這個叫九哥的人，總覺得渾身都發顫。
“我想問問你今晚唱的是哪一齣？”男人的語調極緩，聲音也沒有任何的高低起伏。
可喬漫聽完，全身的寒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總覺得眼前這個人似乎什麼都知道似的。
“帶進來。”九哥衝門的方向喊了聲。
很快門被推開，一個男人抱著念兒進門。
喬漫看見lily已經被捆了起來，看上去已經喪失了意識。
就那麼短的時候，無聲無息的危險在這個夜晚逼近了她。
孩子哇哇的哭聲令喬漫眸光一痛。
“念兒。”她不禁喚出來。
腳步向前，可九哥的手還牢牢抓住她的臂彎，令她無法掙脫。
喬漫瞪向他，雙眼充斥著憤怒，“你究竟想幹什麼！”
九哥笑笑，“這句
話輪到我問你纔對，帶個女警過來說要買貨，這個計劃不錯啊？工廠一旦出事，今晚其他的地方也不會平靜了！而且你很聰明，知道拿這個孩子來保命！”
“你？”喬漫出口的聲音有點抖，徹底的恐懼像張大網般網住了她。
“我猜你是爽快人，犯不著打什麼暗語。有話直說的人該是你！”他盯著她，似笑非笑。
喬漫咬住嘴脣，一時間語塞，只要沉默不語，就這麼愣愣的望著眼前這張臉。
這一瞬間她想了很多，想今天自己和念兒會不會死在這？想著計劃似乎在起跑點已經失敗了。還想著那個自己深愛的男人揹著軍火商的罪名該怎麼辦？
睫毛輕顫似羽翼，還在晃神，一塊手帕矇住她的鼻子。
她眼前一黑，綿軟的身子倒在了一個冰冷的懷抱中。
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晚上。
被面很柔軟，天花板很白，撩過鼻尖的空氣還雜著淡淡的花香。
許多畫面從他腦中一閃而過，她猛地坐起，目光環視一圈，在角落裡看見靜靜喝茶的九哥。
他的目光瞥過來，“你比我想象中更能睡啊。”
“這是哪？念……念兒呢？和我一起來的女人呢？”
“自己看新聞。”他輕輕一笑，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打開了電視機。
按鈕按到回撥功能，喬漫盯著電視機屏幕出了神。
畫面中，她看見很多法國當地的警員圍在十幾具燒焦的屍體前。
鏡頭挨個掃過，竟然全都面目全非到難以辯認。
再然後畫面中出現了席天擎，lily和坐在輪椅上的麥克在接受採訪，鏡頭再掃，無數賭場和夜總會的不法之徒被一網打盡的畫面。
數百號人抱頭蹲下，動靜極大。
她聽不懂法文，不曉得現在的局面代表了什麼，整個人已經完全懵了。
努力拼湊著那天在工廠的情景，細想著每一個小細節。
“看不懂？”角落裡的男人緩緩站起來。
喬漫無比憤怒的瞪著她，沒有說話。
他在牀邊坐下，邪魅的臉悄然俯下，在她耳邊低語道，“你這個誘餌表現的很好。工廠出事，一時間掀起軒然大波。現在麥斯利旗下的很多產業都完蛋了，可惜他很聰明，聽到風聲就帶著他那個養女逃走了。現在法國警方正在全力緝拿他，席天擎也順利擺脫了軍火商的身份，是不是很完美？”
她先是一怔，隨後用力咬住了嘴脣。
“怎麼不說話？”男人的眉輕挑。
喬漫深吸了口，艱難的開口，“你跳反了？暗中幫了我？”
他微微一怔，眼梢滑過玩味，“何以見得啊？”
“從現場來看，工廠分明就發生了爆炸。可lily沒事。你也沒讓我死！”喬漫的嗓音很冷靜，身子卻在瑟瑟發抖。
他嘶了一聲，笑了笑，“似乎有點邏輯，還有嗎？”
喬漫卻並不想再說下去，失控的緊抓住男人黑色夾克的衣領，“請你先告訴我那個孩子在哪？”
面對喬漫如此激動的情緒，男人還是在笑，“放心，孩子很好，在隔壁房間。不過她衣服上的攝像頭早在你進那個屋子之後我就已經扔了，下次記得要再裝隱秘些。”
喬漫聞言，緩緩的鬆開手，“你到底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