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徹底的涼意冒在喬漫手心,她知道,她完了,就在今天,她完了。
麥斯利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邁得極緩。
喬漫不由後退,她目光一掃,意外看見書桌上有把剪刀,她一把拿起握在手裡喝斥道,“你別過來。”
麥斯利似笑非笑,“丫頭,一把剪刀就想殺我?你是想耍我還是耍自己啊?”
“我再說一次別過來?!眴搪捏@膽戰,目光卻還是那麼沉涼鎮靜。
男人的腳步沒有停止靠近,喬漫除了退還是退,一直退到書房中內置的洗手間裡。
腰上一痛,她無路可退的撞在洗臉檯上。
麥斯利邁上臺階,步子在她面前停下。
“我這一生,目睹過的生生死死別人幾輩子都比不上。一把剪刀對我能有多少用處?”緩緩的,低沉的嗓音在洗手間裡染上了迴音,聽上去更顯得陰森。
喬漫的手隱隱顫抖,眼睛死死盯著眼前似魔鬼般沉鬱的臉。
她嚥了口唾沫,冷聲問,“你,你怎麼會從書櫃後面出來?”
一絲失落滑上男人的眉梢,“在等你!看看你會不會按捺不住。真是不出我所料。”
她思索片刻,或許書櫃後面另有一番玄機。難不成他的秘密藏在那?
喬漫調整了下呼吸,鎮定道,“這裡是我的家,你的書房我爲什麼不能進來?”
耳邊很快竄過一串低低的笑。
“死到臨頭了,嘴倒還是挺硬。要是不冒充我的親生女兒,你這個丫頭我還挺喜歡,真要收了你做個乾女兒也沒什麼??赡闫|及了我的底線,我最討厭欺騙。”話到最後,麥斯利似笑非笑的臉已經是猙獰扭曲。
“你憑什麼認爲我騙了你,我,我沒有?!?
麥斯利看她一眼,目光異常兇狠,他一把握住剪刀,欲圖從喬漫手裡奪過來。
可生死麪前人的潛能有無限大。
她拼盡全力,手指被勒得很疼還硬是不肯撒手。
你爭我奪間,刀尖意外刺入麥斯利的手掌,鮮血快速的奔涌出來。
喬漫身子一側,麥斯利兩隻手都撐進了瓷白的洗臉檯。
血順著光滑的表面一點點的躺下,凝聚成一灘刺目的液體。
“今晚你和那個小白臉就該交代在這了。”
疼痛令男人的臉變得憤怒,他用膝蓋將喬漫的手抵在洗臉檯上,一把揪住她的頭髮,一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喬漫再次敲開顧修延房門的時候手指已經被切開個大口子。
“怎麼回事?”顧修延低頭看了眼她的傷口。
喬漫白著張臉,緩緩望向面前的男人,“顧,顧修延,我問你件事?!?
“什麼事?”他眼眸輕瞇,從喬漫的表情裡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兩個血型完全不同的人血能溶在一起嗎?”她嘴脣有點發顫,即使是剛剛被麥斯利掐住脖子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一樣恐懼。
顧修延輕輕一愣,滴血認清的說法放在現在是完全沒有科學依據的。
兩種血型若相同,即可相溶,在古代只不過是因爲孩子的血型和父親或者母親相同,但是隻要是同樣血型就算是沒有血緣關係,血液也
能相溶。
可喬漫說的是,不同血型。
顧修延緊握她的肩,嗓音止不住急切,“到底發生了什麼?”
喬漫嚥了口唾沫,臉色煞白。
她剝開肩膀的手,越過顧修延走到沙發旁坐下,慌亂的倒了杯水,一口氣咕咚咕咚全給灌進了喉嚨裡。
灼灼的嗓子原本燙的要冒煙,沁涼的水這麼一下肚,她感覺渾身都舒服了不少。
顧修延凝了她一會,邁開長腿在她身邊坐下,冷不丁冒出一句,“你的血難道和麥斯利的相溶了?”
喬漫猛地看向他,眼中已經寫了答案。
就在剛剛,她幾乎快要窒息的一瞬間,手胡亂一抓,緊握住被麥斯利奪走的剪刀。
疼痛迫使她鬆開手,雙手無處安放,她躺下的血意外和麥斯利的凝聚在了一塊。
顧修延輕蔑出聲,“他還真是老古董,居然會相信這種說法?!闭Z落,他瞥見桌上沒吃完的幾片檸檬,“你剛剛從我手裡搶過檸檬之後有沒有洗手?”
“什麼?”她輕愣,都這種時候了,顧修延怎麼還問些有的沒的。
“沒洗!對嗎?”
她點頭,“是沒有。”
顧修延略顯疲憊的神色得以緩解,“你和麥斯利的血液相溶有兩種可能。第一,他是O型血,可以溶於任何血型。第二,你手上殘留的檸檬汁有凝血成分,促使你們血液相溶。所以你不用害怕,醫學上就算是親子關係,血液也未必會相溶,這只是巧合?!?
聽完顧修延的話,喬漫的臉色漸漸緩解了不少。
她望著顧修延的臉,一股酸楚莫名涌上了心口。
如果現在面前男人是席天擎,她可能不會這麼不知所措,不會這麼強制自己要逞強。
他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
同樣風起雲涌的夜裡,一具精健的身軀倚在牀緣上,似壁壘般線條深刻的上半身裸在空氣中。
他低低了喚了聲牀邊的睡著的女人,“瑤瑤,我想喝水?!?
嚴瑤猛地驚醒,望向他的臉色倏然站起來。
女人雪白無骨的手輕觸上他的後背,嚴瑤定睛一看,“你這樣不行,傷口都爛成這樣了,我還是去給你請個醫生吧。”
席天擎拉住她的手,虛弱的說,“你請了醫生,我死的更快。”
一頭乾淨短髮的瑤瑤微皺眉頭,“說的也是。我知道你的情況,救你那天就聽我哥說了?!?
“你哥?”席天擎過分英俊的臉一側,倏然警覺。
瑤瑤的大眼睛眨了眨,低頭輕聲道,“我哥住在你出事地點附近,他跟著麥老爹做事,你被設計的事我都知道?!?
“麥老爹?”席天擎眼眸輕瞇,思索片刻,英眉一提,“你哥是麥斯利的手下?”
“嗯。我知道你是誰。麥老爹生日宴的時候我見過你一次。”嚴瑤擡頭,極度無害的笑了笑。
席天擎聽後不由失笑,原來逃過了警察的追捕,潛移默化下卻又進了賊窩。
他仔細看了看房間的佈局,從各種擺設和牆上貼著的海報內容來看,眼前這個花季少女應該是個樂觀單純,甚至是不經世事的姑娘。
席天擎艱難的調了調坐姿,“這裡
好像就你一個人住,你收留我,不怕給你哥惹麻煩?”
嚴搖趕忙擺手,“不不不,我哥不知道你在這。他平時太忙了,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很少,一年都指不定來上一回。你放心,你可以在這安心養傷的?!?
席天擎聽完嚴瑤的話,眼中滑過思索,“你爲什麼救我?”
嚴瑤笑著,“感覺你不像是壞人?!?
席天擎不由被眼前的女孩逗笑,“有一個黑社會的哥,居然還能長成現在這樣,已經很難得了。”話尾落下,兩條濃黑的眉毛輕擰,神色中有一絲痛苦。
嚴瑤瞪大眼睛,“你怎麼了?傷口又疼了?”
席天擎擺手,硬朗的性子使他忍受疼痛的時候還能笑出來,“不要緊,忍忍就能過去。”
嚴瑤急了,“子彈肯定要取出來,你傷口潰爛那麼嚴重,接下來只會更疼的。”
席天擎靜靜思索她的話,沉吟片刻,他低低的說,“去拿一把小刀,一盆熱水,還有乾淨的紗布?!?
她怔愣,“要這些做什麼?”
席天擎勉強扯出一抹笑,“去拿?!?
她點頭,“喔。好,你等我一下?!?
嚴瑤準備好一切,把裝有熱水的臉盆放在桌前,直起身的一瞬間,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席天擎要幹嘛。
嚴搖一把握住自己的手,“你要自己把子彈挖出來?”
席天擎笑笑,“不是我,是你?!?
“我?”她一臉驚愕的望向他,“不行的,我看過傷口,子彈打的很深,我,我肯定不行的。再說沒有麻藥,你會痛死。”
席天擎涼薄的脣梢輕扯,“長痛不如短痛,子彈早晚都要取出來,拖的時間越長,傷口發炎潰爛會更嚴重?!?
“我,我不敢。”嚴瑤望著自己拿來的刀子,聲音都開始發抖。
席天擎想了想,嗓音低沉,“瑤瑤,這麼做或許是爲難你了,你把刀子給我,我自己來?!?
嚴瑤看他一眼,手指緊攥。
席天擎見她是真的不敢也不想爲難她,長臂一伸,硬是忍受著撕裂般的疼痛拿起剪刀。
“呃……”男人脣間發出的痛哼都異常蠱惑迷魅。
嚴瑤顫巍巍的說,“席大哥,你,你自己可以麼?”
“去拿面小鏡子來。然後把梳妝檯搬過來,不然我看不見?!毕烨嫫鋵嵧吹哪樁家呀洶l白了,脣稍上禮節性的笑卻始終不曾落下。
嚴瑤有點不忍心,可她真的不敢取子彈,只能按照席天擎說的做。
他覺著這姑娘看著有點傻,有點好笑,但又挺可愛。
席天擎看著鏡中的自己,像是已經少了半條命。
如果這種時候在身邊的人是喬漫,她就算是怕,也一定會幫他取出子彈。
席天擎的脣角不由勾深,刀子毫不猶豫的刺進傷口,他的眉心也不過只是淺皺了一下。
膿液和鮮血混合在一塊,很快順著切開的口子淌下來。
“席大哥?!眹垃帍臎]見過有人能夠在沒有任何麻醉劑的時候還能捱得住這種痛。
“有沒有鑷子,要是沒有的話去廚房拿雙筷子把子彈夾出來?!毕烨娴穆曇艉茌p,但還是蘊著逼人的力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