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這是一個寒冷的冬天,杭州的素來千年的美景到了冬天也是一眼灰色,或者,天還是藍的,城市還是亮的,但人心暗了,我的心也跟著變得灰暗了。
幾個月走過來,渾渾噩噩,再沒有三叔的音訊,無數次的噩夢中醒來,不是霍老太的索命就是小哥兒的血掌。我不願想起他,即使我再如何擔心他,亦或擔心胖子,我都不願回憶過去這三年的經歷,我是否在這三年中存在過?我是否在這三年中擁有著自己的感情?我是否在這三年中始終都被別人當成棋子?我是否真的在這三年中擁有著一個堅不可摧的鐵三角?可他們現在都在哪呢?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沒有這三年來的經歷,是否還是那個早晨點燈、中午打烊的那個西冷印社小掌櫃?
無數的謎團、無數的壓力都無時無刻的指向了一個人,那就是我。
沒有了三叔,沒有了潘子,沒有了一切趨之若鶩的經驗和力量,我也只能成爲名義上的盤主,名義上的鐵筷子,更像是個商人,被無數案底可以蓋樓的黑馬盤和外盤的盤主逼著瞬間洗白的商人,廣西的這次喇嘛就像是次大地震,是的,是次幾省盜墓行的大地震,對長沙和杭州盤口做了次徹底的洗牌。
盤口中沉降多年的各路豪傑“衝”進茶樓,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當然,他們不再是原有的四強,這一點我必須要佩服潘子和小花,他們出發前就已經幫我掃清了我回來後可能出現的生死危機,掃清馬盤毒瘤後一水換上了忠心耿耿的熟人。
但,站立在這裡的除了我的新四大金剛外,清一色的是外盤路的領路人,論資歷,最老的一位跟我的父親同齡,他們在這次下地的過程中,並沒有損失什麼,但做盜墓這一行,特別是家族生意和鐵筷子,要講信用,信用沒了,再大的盤口也會在一夜間被掃地出門,這就是我馬上就要面對的,吳家信用危機。
經歷了一個月,他們也在夥計嘴裡多少知道了一些此次廣西大喇嘛的線索,將之串聯起來,以這些人的猴腦子,不難推測出我的名爲肥鬥實爲救人的實際大概。但這次不同的是,當我由被窩裡被請到茶樓時,我沒有了初次登樓是的緊張和彷徨,即便我的右邊已經沒有了潘子,而左邊站立的也不再是小花和秀秀,因爲,我的無奈。
“小三爺,雖說您是吳家的長子長孫,論起輩分來我這老頭子還得跟您叫聲兄弟,但這回的事,你們吳家不得不給我們這些外盤一個交代,我們雖然是指著吳家的名聲在做事撈錢,可我們也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每天給你們吳家上供納糧的,咱們這一行,“信”字當頭,現在你們吳家信字沒了,金字招牌砸了,讓我們這些外盤怎麼做人?”,最老的外盤盤頭兒搶先念叨著,字裡行間像是在抱怨,其實,他那滿是溝壑的臉上寫滿了質疑。
“對,吳家再大,再有淵源,這次也栽在坑裡了,你們吳家得給我們這些外盤個公道”,一旁一個40左右的莽撞漢子隨聲附和著,一臉的鬍子和右手齊斷的手指告訴我,這個人最早應該是馬盤的人。
特別是今年,潘子活著的時候經常跟在我身邊,我通過他對我們這一行有了更深的瞭解,其實盜墓出來的“產品”,很繁雜,有熱貨,自然也就有冷餐,熱貨當然通??曜宇^鑑定後就經由馬盤操辦出手了,但冷貨呢?拿手裡燙手,扔被窩裡燙腳,放鋪子裡就更別想了,三天不到就被黑皮(**)端了,這些時候,筷子頭會命令採辦或者就近的馬盤直接扔給外盤,外盤由於分佈更脫離城市,更容易銷贓,而且即便黑皮抄家,開著金盃跑荒地裡挖個坑就埋了,相對更加安全。當然,外盤盤口也通常因此信息更加閉塞,而且由於缺乏信譽,大主顧也不敢過手這些冷貨,同時,如果他們缺乏大勢力的保護,外盤盤口很容易就被同道滅掉,這就是社會,這就是生存法則。
所以,幾省的外盤大多投在了吳家的旗下,不在此列的也多多少少與吳家有著些許關聯,十幾年下來,跟著三叔也算吃香的喝辣的,很是快哉,當然了,也有那麼幾個外盤盤口自己出私貨走了黴運的,不是被黑皮拿下就是被三叔的人取締。
這就是行規,馬盤和外盤就是賬上過了一兩銀子,也得拿秤過過數兒雙手捧著交到櫃上,而三叔作爲鐵筷子自然也就爲這些外盤提供著吳家“海量信息”“百年的技術”“童叟無欺的金子招牌”和“吳家老字號”。
可現在,字號沒了,因爲信譽沒了,馬盤影響還小,畢竟除掉了那三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后就都是我吳家的產業,但這些外盤可就舉步維艱了。畢竟,他們是“加盟”的。
鬍鬚漢子剛剛咆哮完,二樓便開始想起弱弱的低估聲,顯然,這十幾號人雖然忌諱吳家,但怨氣仍然是有的。
“你們這麼唐突的請小三爺出來,就不怕三爺回來拔你們的皮?”,身邊的馬盤新盤頭站出來了一個,但聲音卻顯得那麼的稚嫩。
“三爺?如果上次在這裡那場鬧劇也是這位吳家小三爺杜撰的,那,三爺好像已經失蹤好久嘍……哈哈哈,你這小娃子哪裡懂得這些”,老頭子悻悻的說著。
“小三爺,我們請你出來也不想爲難你,我們是來講理的,既然三爺不在了,今後外盤的生意我們自家做著,如果是吳家的冷貨過來利潤我們抽五成!”,老頭子說著,拿起了一個菸斗慢條斯理的坐在了左側的圈椅上。其他人見他坐下,紛紛將身子靠向了他的一側,顯然都在以他馬首是瞻。
我的人再也沒有發話,很顯然,這些每天在道上混的人很清楚,吳家這次失信了,這是道上的事,自然要有道上的規矩,要麼見血,要麼見財。
我依然在擺弄著條案上的菸缸,但這次,我不可能再扔出去,我已經不在是面具下的我,現在的我,見到菸缸所思考根本不是外盤和馬盤,而是潘子。
門口熙攘的車流似乎停止了片刻,樓梯聲想起,很輕盈,卻有份力量,因爲樓梯兩側原本向裡張望的弟兄突然站好了位置,並自然的分向了兩側。
輕盈的樓梯地板聲越來越近,首先映入我的眼簾的是一套過膝的雪白旗袍、黑色的高足靴和過肩的長髮,優雅的氣質中卻包裹著一副熟悉的面容。
這面容不能再熟悉了,淡淡的裝束中別顯精緻的五官,幽幽的睫毛深處卻格外亮麗,本該扭動的腰肢在這個少婦的身上卻絲毫不見,所留下的是一份肢體語言所襯托的典雅。
“啞丫頭?”,外盤老頭兒似倒吸一口氣一般輕哼了一聲,面容雖然平靜,但他身體快速的向圈椅邊沿坐了坐的舉動告訴我,他很緊張。
於此同時,他的菸斗離開了嘴邊,手握煙鍋,菸嘴衝外。
其他外盤盤頭兒也立刻安靜了下來,所剩下的只有啞姐那輕盈的靴子摩擦底板的聲音。
我注視著啞姐,確切的說我在注視著一個剛剛結婚一週的少婦新娘,但她連眼皮都沒有向我飄一下,只是在二樓大門的地方輕輕的向我的方向點了點頭,便轉身走向那些外盤盤頭兒。
啞姐沒有說話,是的,由她進門到現在,一分鐘的時間,她沒有說過任何話,而是順著盤頭兒站立的位置一一相面似地逐個走過。
我能看到外盤這些人的不安,說到底,他們終歸是游擊隊,終歸是些求財求利的人,他們是半個江湖人,但卻不是完全道上的人,這就是他們的不安,因爲他們中多數人根本不知道馬上會發生什麼。
“周老趕,自從你進了吳家的地盤兒、掌管武口的生意到現在,三叔可曾虧待過你?”啞姐蜷曲著胳膊望著自己的手指,淡淡的說道。
“啞丫頭,這從何說起,三爺待我一向不薄”,那被稱周老趕的人急忙答道。
“7年前你私出清代雙耳瓷瓶的時候被抄家,吳家二爺和三爺使人使錢去撈你,事後可曾跟你提過半兩銀子?”,啞姐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
“這。。。。。。當著這些小輩,怎麼提起這事來了?”,周老趕答道。
“去年你趁著三爺不在,假冒外省筷子,抄了黑驢的廬坊店,吳家人可曾傷你家人?”啞姐突然一字一字的直視周老趕咬牙說道。
“啞姑娘,你說什麼?去年端我黑驢廬坊店的不是福建人?而是周老趕?”,一邊的鬍鬚男人急忙問道,語氣中帶著一些驚訝。
“這件事一直被放在待辦事宜,三爺上次回來的匆忙,走的也匆忙,始終沒拿上臺面兒上談,並且原本該是魚販子的盤口,我不需要趟你們的水,但現在魚販不在了,新人也剛接手,那今天就在我這兒替三爺和小三爺立個門戶好了。”
“啞丫頭,這……”
周老趕剛剛說出幾個字,一道白影竄到他身邊,右臂擡起瞬間扣住了他的脖子,我並沒有看到啞姐用力,更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周老趕的頭卻低了下來,身體也弓向了前,右手的菸斗掉落在地上,菸嘴和煙鍋分成兩半,一把短刃連接著菸嘴顯露在地板上,看來他在看到啞姐時就早有準備,以防萬一。
我心裡在打鼓,我從沒見過啞姐動手,在此之前,也僅僅是在巴乃營地,當我遭遇湖中猞猁對我脖頸處的致命一擊時,啞姐奮力擋在我這個假三叔跟前,現在想起,她當時離我足有一米多遠,身手確實敏捷。
很多人都不理解爲何啞姐能用一年多的時間就坐穩了四大巨頭的位子,現在看來,除了我所不知道的她與三叔間的“交情”外,她的身手也是相當不錯,馬盤畢竟是下地幹活的,身手和信譽同等重要。
“愣著幹嘛?替黑爺捆上,一會讓黑爺帶走回家自己問去”,啞姐衝著門口的夥計喊了一句。
夥計連應都不敢應,幾個人迅速的就把剛剛還頗有氣勢的周老趕捆了起來放倒在地。
“黑驢,你進吳家盤口6年了吧?”,啞姐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似乎一切還沒完。
“啞姑娘,你不用說了,吳家待我不薄,前天周老趕把我們湊到一起說他收到消息三爺很可能不在了,讓我們今天跟他來找小三爺,談一下明年利潤劃撥的事,哪成想事情搞成這個樣子,他哪是在談呀,分明是逼宮,我們也是鬼迷了心竅,小三爺,啞姑娘,我黑驢是條站著的漢子,您說吧,怎麼處置我我都接下”,黑驢挺著腰板兒,鏗鏘的說著,不帶絲毫含糊。
“按規矩辦吧,事情到了這兒,按咱們這行的規矩,要麼見血,要麼見財,5年前三爺讓你掌管廬坊店的生意,正是看著你的義氣,爲了一個夥計自己廢了手指救他出來,沒想到你今天能搬出這樣的事來,你的店是三爺的,你沒財,那就只有見血了”,啞姐冷冷的說道。
我並沒有出聲阻攔她們的對話,更確切的說我根本沒有聽他們在說什麼,因爲,啞姐是我平靜後見到的第一個與往事有關的人,我刻意的不去想那件事和那段經歷,但啞姐把我拉回了現實。
我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歇斯底里了,我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是如此般被這件事情的真相所煎熬,還是繼續逃避下去?還是默默地活著直到死亡?
一股腥氣撲鼻而來,黑驢左手拿著趙老趕掉在地上的利刃,右手則趟在地上,齊至手腕鮮血粼粼。
“小三爺,您看這樣的處置可以嗎?”,啞姐轉身對我說著,冷冷的請示。這是她自巴乃回來後第一次喝我說話。
我被她問的回過神來,我沒想到會這樣,畢竟,我不是這條路上的人,雖然懂得規矩,但如果是我,可能也就會放黑驢一碼。
“好了,快去治傷?!保亦馈?
“那黑驢先走,你們幾個,你們的外盤下午會有馬盤的人接收,什麼時候還給你們再說,這是吳家二爺的意思,這是二爺的信,二爺外出北上辦事,兩天前就收到線索說你們今天會來鬧事,特別電話囑咐我看看,我現在雖然不再管馬盤的買賣,但我還是吳家的人,滾!”,說著由袖子裡抽出一個牛皮信封,輕輕的放在我的面前,於此同時,啞姐注視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奇怪,很難形容,片刻,她便坐在了靠窗的一個客椅上,繼續看著我。
我盯著桌上的信,腦子一陣木然,二叔會寫什麼?我不知是否該打開,我是否該去知道內容,如果上面是過往的真相,我是否能夠承受;而如果不是呢,我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
我很想變成小哥兒那樣的人,世事與我都無關緊要的樣子,俗稱沒心沒肺,可我不是小哥,我做不到,我是吳邪,我是我自己。
慢慢的伸向信封的手有些顫抖,儘管我竭力的控制著。
“小邪,現在啞姑娘應該坐在你的身邊,這幾個月你該心力憔悴,當面對一個你永遠無法解開的謎題的時候,人類自身的潛能將會充斥自你的思維,但,你必須忘記一切,從新你的人生,這就是吳家人、特別是你這代的吳家人所該承受的一切,我和你三叔商量過,你必須回到你自己的生活,這是我作爲你的二叔,也代表你三叔,也是對你負責任的長輩對你最後的忠告,忘記一切的陰霾,稍後啞姑娘會開車送你到車站,我在北京處理些事情,週末回到長沙接管盤口,我希望再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我的宅子裡你能陪我練套佛道雙修的太極拳,聽著,小邪,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執著和堅韌,但,這並不代表我們甚至整個吳家會一如既往的任由你的咎由自取,記住,佛在心中。 二叔筆致”。
三叔還活著!
這是我得到的唯一結論,讓我放棄這三年的人生,決定權在我,我命由我不由天,但至少,我知道,三叔還活著。
二叔在北京,那三叔在哪裡?
啞姐不愧是“啞”姐,三十分鐘,她只言未語。片刻後,她張開了雙脣。
“你演的還挺像,要不是在巴乃你救那胖子焦急的眼神漏了底,我還真就被你騙了過去,三爺絕不會爲了一個夥計而如此焦慮,即便他的身上有再多的秘密,臭小子,你賺了姑奶奶不少眼淚?!?
“在猞猁面前你爲什麼不要命的救我?“我沒有回答,反問道。
“救你?我是在救我自己,你是吳家最後的苗兒,我不能讓你死在我面前,那也就宣判著我的死刑”。啞姐一邊打著右轉向一邊喃喃的說道。
“你一定知道很多,告訴我,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求求你啞姐,求求你,我發誓我不再追查下去,我只想知道真相,只想知道這三年來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我在歇斯底里,事實上這種感情宣泄我堅持了很久,壓抑,那是一種壓抑,當發現自己陷入迷茫,當發現自己面臨黑暗時,這眼淚我已窩藏了很久。
“三爺還活著,而且很好,我只能說這些,事實上,我的記憶不好,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啞姐看了看我,幽幽的說。
“那個送酒的市儈小人就是三叔?”,我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張口問道,三叔如果活著,她這個能夠捨命救下面具下的我的人怎會嫁給那個市儈?答案似乎只有一個。
沉默,再次陷入了沉默。
“你該下車了,回到你自己的生活,你、我、格爾木和其他所有人,都將回到本該屬於自己的生活,今天,也許將是我和三叔還有你最後一次見面,但,這次的三叔,是真的?!?
隨後啞姐像是在幫我開車門,但更像是一腳把我踢下車一般疾馳而去。
-----記憶不好?三叔鍾愛?臨危保駕?敏捷身手?這次的三叔是真的?
-----嫁給一個市儈小人?啞姐那麼清高的黑路盤頭會嫁給一個送酒郎?
我有些木然的站在原地,原本的平靜似乎又一次平生波瀾,吳邪呀吳邪,你還真是個天真,你天真到近在咫尺的答案都會讓其溜然而去。
現在,我到底該叫你啞姐,還是該叫你文錦姨呢?
綠皮火車上,我再見到的杭州,仍然灰暗。
傍晚時分,我由杭州車展一步一堅的走回到了店鋪,店鋪外一個熟悉的人影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我無心打理,那個人影正是王盟,見我過來,他一路小跑的直至跟前,卻被我一路推開,我懶得聽他說話,我懶得聽任何人說話,我只想在店裡坐會兒,抽根菸,望著四壁琳瑯的古貼抄本沉默一會,用沉默陪伴那些記在千年的紙張。
王盟見我坐下,沒有再出聲,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有人找你,等你快一個禮拜了,他這幾天把鋪子裡的茶都喝光了”。
與此同時,我才豁然發現離我幾米遠的客椅上坐著一個人。
很眼熟,卻又無法辨別到底何許人也,後仰的姿勢很像我休息的樣子,面帶白皙,並有些稚嫩,短髮伴著平齊的肩膀,許是冬天的緣故,厚厚的皮夾克包裹著無法看透的身軀。
“您有事嗎?”,我慢慢的問道。
“如果我知道你活著回來,見到我第一句竟然問我這個,我不如在巴乃當晚就真的摔死你算了”,他沒有擡起頭,依然仰坐著,但卻說出了一句讓我震驚並憤恨的話。
一時間我已經斷定這個嗓音就是當晚我與胖子合力伏擊卻又被其掣肘的“假吳邪”。
伴隨著一句****,我一個踏步就到了他跟前。
我並沒有看到他有什麼動作,但他的左手突然多了一樣事物,一副黑色眼鏡,一副很熟悉的黑色眼鏡。
而右手,同時也多出了一個手機,很顯然,那個手機我見過很多次,那是小花屢買屢丟,屢丟屢買的同款手機,平地可以當兇器的NOKIA.
我試圖攻擊的手滯在了半空,一時間似乎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