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兗州城內找了個客棧住了下來,伴黎又去集鎮上買了些蘋果,用的是自己的存下來的錢。
對伴黎來說食物已經不僅僅是食物,更是神聖的生命傳遞,所以她格外珍惜食物,連蘋果核都不放過。這在別人看來是極不能理解的事。而她或者不說話或者說一句:“你們不懂什麼叫食物。”
兗州的街頭人來人往,若仔細看,人羣裡唯獨沒有少年,想來是到帝都參加京試去了,算著這時日,提前試已經結束了好幾天了,不知道那些沒有過提前試的少年,是不是正在默默整理包袱,返回養育他的家鄉。
兗州不愧是富饒之地,遍地酒樓茶樓,富商賈貴更是多如牛毛,甚至城裡還有一些人鑿的小河穿插在城裡,那些會馭舟的人,劃動小槳,比起在川流不息的人羣,更顯得輕鬆自在。
如是租了一葉扁舟,在兗州的大街小巷裡遊玩,同樣大家都不理解一個嬌生慣養又富裕的少年官員居然會搖船,而且搖得還很穩。
這難得的歡愉時刻,令人心情大好,看著斑駁的古樓,看著因爲小河退水在河堤留下的青墨色的水草,看著屹立在河道兩旁的居民建築,這些古樸具有美麗兗州特色氣息小河,兗州百姓以此賴以爲生,偶爾去河裡捕些小魚小蝦,再配點小酒,正是美不勝收。
只是看似美好的生活,卻很容易破碎,若南蠻子侵佔了這大好河山豈不是嗚呼哀哉?
龍夏骸在船上從一個拱橋下面經過的時候,看見橋上有一個熟悉的影子,那麼白得袍子,不會隨風而舞,只屬於一個人,一個全北盛的人都知道的名字,但是唯獨黃石鎮這個小地方沒怎麼聽過這個名字,但是黃石鎮的人也叫他先生。
只是那人很快就消失在人羣裡,龍夏骸猛的起身張望,弄得船身劇烈搖晃,惹得衆人聲討一番,他有些失神,有些黯然。
伴黎遞給龍夏骸一個蘋果,臉上笑的那麼好看。
“怎麼了?”伴黎問。
“沒什麼,可能是我看錯了!”龍夏骸說。
如是這個睿智的少年,在運籌帷幄事宜上表現得很成熟。另外有些事就幼稚了。
“我也要吃蘋果。”如是對著伴黎說。
“自己買去!我的食物從不分給別人”伴黎吝嗇的說到。
“那麼爲什麼要給龍夏骸這個傢伙?”如是問。
“我喜歡,你管不著。”伴黎低著頭,一手緊抱懷裡的東西,她黝黑的臉上竟然泛起一絲紅暈。
伴黎又覺得有些不妥,移了移身子。
如是用力一掀槳,一些水花就撩起,伴黎好像預知如是的舉動一樣然後堪堪躲過。
反倒是龍夏骸被濺了一身水,幸好他的黑袍子材質很光滑,滲進去的水沒有多少,不然這晚秋臨近初冬的天氣非得把人冷得直哆嗦。
龍夏骸枉然也不說話也不惱怒,衆人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擔心。
季行少又問:“怎麼了?”他和伴黎一樣都是同樣三個字的問題。
“那個人好像是先生,不過我沒看清。”龍夏骸說。
“先生嗎?我倒很想見見這個傳奇的人。”季行少說。
“你可能看錯了!”如是說。
趙榮只好拍拍龍夏骸的肩膀以示慰藉。
龍夏骸覺得也對,那個極不負責先生,便是什麼修行功法都沒有交,遇到自己不能修行就說些話來鼓勵自己,然後便要自己努力不放棄,自己偏偏去拈花惹草還受了傷,將死不已,留下一個沒用的什麼四方煥陣。
想著想著龍夏骸便釋然了,不過衆人哪裡知道龍夏骸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把先生想成一個如此輕薄的人,也只有龍夏骸了。
龍夏骸越想越覺得先生很可惡,這倒不是龍夏骸不尊敬他,而是先生著實做事太不負責。
小船劃破平靜的水面,如是控著槳,待著眼前的景色變換,已經快要離開城區了,水流開始湍急起來,不過船依舊很平穩。
如是逆水而行,原道返回。
……
……
天色已經晚了起來,御統領沐浴更衣了一番,他騎著那匹白色尖角神馬,不足半日便回了京城。
作爲聖上手下最直接的力量御林軍,他修爲不是大陸上巔峰的存在,但他對皇室的忠心赤誠無比。暗殺他從沒有失手過。
本著聖上未挑明的意旨,御統領想著幾位少年應該非常配合,這次哪裡算得上是暗殺,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截殺,奈何世事難料,那幾名少年竟然一反常態,甚至連軍方第二號人物董惑都出現了,這些人膽敢忤逆聖上的意思,御統領看著天很灰,似乎要下一場不同尋常得雨。
御林軍是聖上親自掌握的部門,凌駕於各個機構之上,權勢滔天並且無視一些規則。
便是絕對忠誠於皇族,從小就經過各種不爲人知的訓練,不論是心理上,還是修行上的,都是別人想象不到的殘酷。
御統領的心依舊沒有絲毫動搖,不過有一種新的想法在他心裡滋生。
他回到京城,這座被城牆保衛起來的帝都,如今因爲秋天葉子快掉光的關係很是肅然,不過不冷清。
御統領將回到宮裡,然後將命人將白馬洗了個乾乾淨淨,這個乾淨的標準便是白。
御統領換上了御林軍統一的勁服,不過卻沒有往常意氣風發,像他這種活得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人看似很風光,實際上卻有很多的不如意。
當御統領進了御書房,冶瑾的目光依舊在奏章上,並未擡頭,若是平常御統領就會起身而立,不過此時他的勁服貼在地上始終沒有離開,幸好皇宮非常乾淨沒有令勁服染上灰塵。
“聖上!”御統領的頭沒有擡。
冶瑾充耳不聞,他揉著太陽穴自言自語一句:“北方的蝗災令今年小麥少了兩成,燕城近些時日又常被山賊侵擾。”
鏤空雕花銅爐染著的薰香絲毫沒能讓這位年輕的皇帝感到身心愉悅,反而愁容密佈。
一連兩個時辰過後,冶瑾才把奏章批閱完,御統領就這樣跪了兩個時辰,他的身體從一開始就紋絲未動,換做常人跪上兩個小時肯定是血氣供給不上,但是這和御統領經曾受的殘酷非人訓練比起來根本不足掛齒。
冶瑾此時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起來吧!”
御統領聽聞後依舊沒有起身,然後他說:“黎平沒有死,被奕神軍帶會了邊關。”
“奕神軍,怎麼會出現在內郡?”冶瑾問,又等了一會兒說:“奕神軍能攔得住你?”
“是董惑,他讓我告訴聖上,元帥自會給你一個說法。”御統領說。
“什麼?”冶瑾的眼睛陡然睜開,而御統領的頭一直沒有擡起來,自然沒有感受到那道銳利的目光。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從?”冶瑾語畢桀桀笑起來。
御統領低著頭,不敢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