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腳步聲,她開口大吼。可當對上白若嫺的目光時,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中。
此時,白若嫺的目光,簡直比當衆剝了她的衣服,還要讓她覺得羞辱。曾經,她踩在腳下的小女孩,現在就這麼高高在上的注視著她。
“你來做什麼?”她的聲音已經完全沙啞了,每個字的音節有些斷續,但還是想要保持著自己最後的尊嚴。
“過來看看你罷了。”白若嫺從侍女那裡取來食籃,打開了牢房,命人退下。
長裙曳地,白若嫺挽著琉璃紗,步伐輕盈地邁入牢中。臉上掛著與世無爭的笑容,看上去柔和至極,她緩緩蹲下身子,也不怕穆池茜朝自己攻擊。將食藍打開,一層層地拿下了,一面又點心,也有飯菜。
“若想殺我,你就直說!”穆池茜的身上鎖著鐵鏈,鐵鏈的撞擊聲,讓她深深覺得羞辱。
“人幹嘛一心求死?活著就是希望,這句話是你夫君教會我的。”沒有任何的恨意,眼中也沒有殺她的衝動。白若嫺從籃中取出一塊點心,放到她的面前。
手在她面前懸了一會,穆池茜警惕地瞪著她,沒有接。白若嫺笑著搖頭,目光中的情緒讓人捉摸不透:“怕我下毒殺了你嗎?看來,你還是怕死的嘛。”
天生就想與白若嫺對著幹,奪過她手中的點心恨恨地咬了一口。她瞪著白若嫺,白若嫺倒也不介意,沒有讓人拿刀把她眼睛挖出來。
都落到如此地步了,她還不願意求她。白若嫺看著她將點心吃下去,轉而問道:“你下藥害我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會有今日這個下場?”
心中一驚,一口氣沒喘過來,穆池茜被狠狠地嗆到了。她張嘴想要把點心吐出來,可入腹的東西哪是那麼容易出來的,她氣的發抖,想要撲上去撕咬白若嫺,無奈被鎖鏈束縛中,剛撲向她,便摔倒在地:“你……你在點心裡放了什麼?”
聲音中滿滿的驚恐,白若嫺將腳邊的食籃踢到在地,點心滾落了一地:“沒什麼,只是一點春/藥罷了。”
她收斂了笑容,像是在看著一隻乞憐的小狗:“餓了,就把地上的東西吃乾淨。你若是吃不乾淨,那對不住了,你只能活活餓死在這裡。”
白若嫺保持著優雅的姿態,不快不慢地說出這一句話,即使是在昏暗的牢房之中,她身上的珠寶和金絲銀線,也將她顯得光彩動人。
她的高貴與手段,快要將穆池茜逼到崩潰,心中像是有火燃起,在這陰冷之地,她感覺一陣燥熱,眼中滿是恐懼,帶著恨意地聲音罵道:“賤人,你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白若嫺扶正頭上的珠釵,身上沒有弄髒絲毫,她一副無害的樣子:“賤人?這手段,是你教我的。”
衣袖一揮,整理好肩上的琉璃紗,她側目瞥了穆池茜一眼,眼中的笑容越發美麗:“賤人。”
從未被誰如此羞辱過,她和楚瀾清的溫存本就不多,加上食物裡的春/藥,慾火幾乎要將她燒死。白若嫺在食物裡添加的藥物,只是最普通的,不會傷了穆池茜的性命,卻又足以讓她難過。
牢房外邊的陽光,讓她有些不適應。楚國皇宮,傳來了戰敗的消息。泱泱大國,竟然敗給了一個鴿子蛋大小的地方,無論傳到哪裡,對楚國來說都是一種羞辱。這場戰爭,也給了丞相一個沉重的打擊,一些原本向著他的人,私下已經背棄了他。
白若嫺想著,下一步棋該怎麼走。一個小小的身子撞到她的腿上,白若嫺微微一驚,回過神來,將即將倒下的小人兒拉住。蕭玄爍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留著口水,歡喜地看著她。
他會走路了,所以,任由著白若嫺怎麼躲避,他都能跑過去抱住她的腿。秦依媣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立刻走上前去,呵斥道:“爍兒,過來!”
她很少用這麼嚴厲的語氣說話,一般只要她稍微生氣,蕭玄爍便會乖乖的聽話。可今天,蕭玄爍身子搖搖晃晃地站在兩人之間,癟了癟嘴,一邊想要抱抱白若嫺,一邊又不想讓秦依媣生氣。
從來沒有對這個女人有過好感,白若嫺當作什麼都沒有看到,輕輕將蕭玄爍推開。蕭玄爍剛會走路,步伐有些不穩,險些摔倒。本想再扶他一把,可白若嫺壓住了那絲的憐憫之心,還是收回了手,沒有管他。
秦依媣衝忙上前抱住他,怒火蹭的一下就上來了:“你沒有必要對一個孩子下毒手吧!”
一個冰冷的眼神掃過她,秦依媣的氣勢立刻弱了下來。白若嫺到現在還記得,她曾經給她的見血封喉,那瓶藥,她還在留著呢……
目光停留在秦依媣身上的時間很短暫,聞她不再說話,白若嫺默不作聲地從她身邊走過。蕭玄爍沒有小時候那麼愛哭了,看著白若嫺冷漠走開,咬著手指,眼中帶著淚光,樣子有些委屈。
白若嫺不明白,爲何會對這個孩子多次生出憐憫之情。但那些複雜的情緒,還是讓她用冷漠替代了。她背對著秦依媣,漫步走著,手不自覺地撫摸上自己的小腹,難得,是真的想再要個孩子,在身邊陪伴嗎?
“丞相現在失了人心,衆臣害怕的,則是他手中的兵力。王爺打算,何時動手除了他?”夜晚,白若嫺在邶瀾王面前,給他研著磨,陪他商議著政事。
自從小皇子登基以後,邶瀾王幾乎沒有再上過早朝,但對於朝中的事務,他還是瞭如指掌。
“等小皇帝暴斃,便是兵變之日。”小皇帝多日生病的事情,衆臣早已心知肚明,雖然太后多次說到,聖體無礙,但大臣的眼睛是亮的。
白若嫺也只是聽說小皇子有病在身,但覺得離暴斃這個詞還太遠:“王爺,想派人弒君嗎?”
希望他早日登上皇位不假,可若真如此做,未免風險太大,弄不好會落得滿身罵名。邶瀾王當即否定了她這個想法:“這件事情,丞相自會去做,用不著本王插手。”
楚國的政局,白若嫺瞭解的不多,畢竟她來楚國的時間很短暫,但聽著邶瀾王的話,多少懂的一些其中的意思。看樣子,丞相是做好了登基爲帝的準備。若真如此,事態只會更加複雜,白若沉思了一會,問道:“我們可不可以把嬋州城中拉攏過來?”
但憑鄔蜀月的勢力,風險未免太大。嬋州,那個帶著神秘的地方,白若嫺漸漸覺得,那裡並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邶瀾王手中的硃筆停下了,他頓了片刻,搖頭道:“請風陌涵出山,比直接篡位還要難。”
白若嫺的目光明亮起來,她清澈的眼睛微微一轉:“也就是說,只要把他請過來了,我們就有必勝的把握了?”
室內一時安靜,邶瀾王長嘆一聲,算是默認了。白若嫺知道他在無奈什麼,風陌涵那怪異的性格,她也算是體會到了。不糾結於這一個話題,白若嫺想起鄔蜀月給她的祁國兵符,手中繼續研著磨:“楚瀾清把祁國兵符偷來了,我可不可以還給祁國國君?”
提及楚瀾君,白若嫺再也沒有了以往那些複雜的感情,淡漠的,像是對待陌生人一般。麒麟角欠了楚瀾君一個人情,她今後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干系,還他兵符,也算是換他人情吧。
對於楚瀾君的事情,邶瀾王一直不想提及。今日,見她先提起,看她的神色,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只要她能夠放下那些過往,他又何必說不呢。於是,迴應道:“可以。”
對他們而言,只是一塊石頭罷了,用這個威脅楚瀾君,反倒自己落得一個骯髒的罵名。白若嫺將兵符轉交給了邶瀾王,讓他派可信之人送去。
楚瀾君的傷勢不算輕,但不足以失了性命。只是,中了蠱毒,身體的自愈能力大不如以前,無論飲下再多的藥,還是常常會咳出血。
他想起在大雪紛飛的宮城中,白若嫺帶著恨意的眼睛,以及她身上留下的血,楚瀾君的手有些顫抖,胸口一陣悶疼,他大吐了一口鮮血,空氣中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
沒有驚動下人,也沒有告訴葉離涵。楚瀾君將血跡清理乾淨,取下一旁的劍,只覺得劍沉重無比,手一軟,它哐噹一聲掉在地上。劍刃發著嗡嗡的響聲,似在哭泣。
宮人走進宮中,手中捧著一個盒子,低聲道:“皇上,有人在殿外,留下了這個。”
楚瀾君臉色蒼白,以爲的凌厲被磨得乾乾淨淨,只是威嚴依舊,命令道:“呈上來。”
打開盒子,楚瀾君的神色頓住了,兵符就這樣回到了祁宮之中,沒有引起任何動靜。他拿起兵符,見下面壓著張紙條,只見上面寫到:邶瀾王至上,從此兩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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