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楚瀾君的武功中,比以前少了些凌厲。白若嫺不信他會變成一個(gè)心慈手軟之人。刺客已經(jīng)逃遠(yuǎn),暗侍不能在嬋州鬧出太大的動靜,只能放過他。好在楚瀾君沒有受傷,大家也便鬆了口氣,若是被朝中官員知道此事,又要引起軒然大波。
“若是無事,還是趕緊回去吧。”這還是楚瀾君第一次出手救她,白若嫺除了有些錯(cuò)愕之外,心中並沒有激起太大波瀾。她還是冷漠地對待他,想要讓他快點(diǎn)離開此處。
“七日時(shí)間還未到呢?!背懢鸬?。他似乎知道會有人來刺殺,沒有對任何守衛(wèi)的人動怒,遇到這種事情顯得非常淡然。對於自己的生命,他好像一點(diǎn)也不在乎,白若嫺心中有幾分怒意,說不出怒從何處而起,她淡漠地轉(zhuǎn)過身,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嬋州允許開放夜市了,今晚除夕,陪我出去走走?!币娝x開屋內(nèi),楚瀾君也沒有阻攔,半倚在躺椅上有幾分倦意。寒冷的風(fēng)流動進(jìn)來,楚瀾君覺得寒意從心中滲出,不過沒有表現(xiàn)出什麼,聽聞關(guān)門的聲音,他無奈地嘆息的一聲,閉上了疲倦的眼睛。
也不知他睡了多久,晚膳時(shí),有人叫他用膳,也沒有任何得到任何回答。潛意識裡感覺到,楚瀾君和以往有些不同了,但說不上哪裡不對勁,白若嫺趴在桌子上埋頭吃飯,想著楚瀾君的舉動,與身邊的人沒有過多的話語。
“姑娘,可否去陪主上用膳?”有暗侍終於忍耐不住了,楚瀾君畢竟是秘密出行,若是在外邊生了病或出事了,他們該如何去給祁國的大臣和子民一個(gè)交待?
“與我無關(guān)?!背诉@句冷淡的話以外,白若嫺再也不多講一句。巴不得讓他多睡會兒,她纔沒有心思陪他去逛夜市。
暗侍中知道她是嫺妃的人,並不在少數(shù)。白若嫺對楚瀾君的冷淡,讓他們皆是震驚。宮妃們都是一心求著可以和皇上多接觸,怎麼她偏偏就生得一個(gè)如此淡漠的性格。也許實(shí)在受不了別人異樣的目光了,白若嫺站起了身想要回房,想到楚瀾君還在她那裡。腳步頓在原地,心中有些煩躁。
在他們的目光下,白若嫺無可奈何地回了房間,見楚瀾君還在熟睡著。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白若嫺靠近他,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寒意。閣中的炭火還燃的很旺,白若嫺不知道他何時(shí)這麼怕冷了起來。
她轉(zhuǎn)身走到一旁,卻聽聞楚瀾君夢囈似的喚道:“嫺兒?!?
他的夢中,何時(shí)有過她了?眼中的驚訝一掠而過,回頭時(shí),他已經(jīng)醒來看向了自己。不知那句呼喚是否從他夢中而出。白若嫺將心中的雜念一掃而盡:“如果太累了,還是好好休息吧。”
除夕這一天,對白若嫺而言沒有太大意義,她也絲毫感受不到節(jié)日裡的喜慶。這纔是與他相處的第一天,就覺得如此難熬,剩下的日子,不知怎麼過纔好。楚瀾君醒來後,臉色稍微恢復(fù)了一些紅潤,他整理好衣裝,道:“不用了,陪我出去走走就好。”
沒有叫上一名暗侍,就他們兩人行走在外。大雪在夜晚停了下來,街上掛滿了彩燈,燭光像是顆星星一樣。相對祁楚兩國來說,嬋州要開放很多。有少女跑到河邊放花燈,許著新年的願望。於是,放眼看去,護(hù)城河上一片明亮。白若嫺沒有放過河燈,也不信它真能實(shí)現(xiàn)什麼願望,但看著女孩們歡樂的笑容,她有些出神。
不知楚瀾君從何處變出了一朵蓮花燈,他將燈放入白若嫺的手心中,牽著她走到河岸邊。會有新婚燕爾在此放燈,但從未見過如此貴氣的一對。楚瀾君雖換上了平民裝扮,但常年生活在皇宮之中,高貴的氣質(zhì)難以掩飾。
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如此,只要他所在的地方一定會引起人的注意,白若嫺想要從他身邊逃開,卻被他一把扯進(jìn)了懷裡。兩人半蹲在河岸旁,白若嫺不自在地依偎在他的懷中,待身子蹲穩(wěn)了以後,她不著痕跡地離開他的懷中。楚瀾君也不在意,點(diǎn)亮了燈上的蠟燭,道:“想要祈福什麼?”
他陪葉離涵放燈的次數(shù)最多,但十幾年來,陪白若嫺放燈也只有這一次。燈放的很順利,白若嫺本不想祈福什麼,但看它漸漸遠(yuǎn)去,心中卻默唸到,願所珍惜她的人,都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
多年以後,白若嫺回想此事,才發(fā)現(xiàn)這個(gè)願望是多麼的可笑。若是再給她一次機(jī)會,她一定會放下仇恨,和自己所愛之人去草原上策馬奔騰。那樣,便沒有那麼多的悲哀上演,這個(gè)在除夕之夜許下的願望,也就不會她心上留下什麼遺憾。
這一晚,楚瀾君帶著白若嫺遊玩了很多地方,見到了她以前從未見過的事物。因爲(wèi)是除夕,所以一直到深夜,街上的人都沒有減少分毫。雪又零零散散地落下,不過片刻的時(shí)間,雪花如同鵝毛一般,在燈火的映照下,格外的美麗。有煙花在天上盛開,各種光芒照亮了天地,人羣中有呼叫聲,白若嫺擡頭觀望著煙花,沒有察覺到人羣裡的異樣。
有雪花落在她的頭髮上,白若嫺明亮的眼中綻放著各色的花。人羣有些擁擠,她終於回神看向身旁的人,卻已經(jīng)不見楚瀾君的身影。心中那麼一刻,是有些慌亂。白若嫺很快鎮(zhèn)定了下來,儘量不在人羣中擁擠,隻身推到了街道旁。
歡樂的呼叫聲很快掩蓋了人羣中的異樣,但白若嫺感受到周圍有殺氣,目光從其中搜索著什麼,始終找不到楚瀾君的影子。她想要回客棧等著她,可是對嬋州並不熟悉,也沒有青鳥指路,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離人羣越來越遠(yuǎn),道路也越來越偏僻,白若嫺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周圍已經(jīng)沒有一個(gè)人影,她著急地想要找回那個(gè)熱鬧的集市,可那些歡樂的場景,像是一場夢境一樣,消失的乾乾淨(jìng)淨(jìng)。
一道黑影從頭頂上掠過,白若嫺快速彎下身子,從靴子旁抽出隱藏的匕首,別在身後:“你是何人?”
那道身影像是始終跟著白若嫺,但她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半響後,帶著幾分柔意的男聲終於答道:“你這孩子到底是祁國人還是楚國人?呵呵,今年還真是熱鬧呢,祁國國君跑來嬋州過除夕,你這個(gè)身份不明的孩子也跟著來湊熱鬧。”
從未有誰叫過她孩子,白若嫺感覺一陣惡寒。那柔柔的聲音中憑白給人一些冷意,白若嫺快速地轉(zhuǎn)過身去,人影落在她面前,背對著她。
男子一身大紅色的披風(fēng),上面用金絲勾勒出鳳凰,鳳凰的羽背上鑲嵌著晶瑩的寶石,在微暗的燈火下依舊耀眼。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發(fā)冠上插著幾隻孔雀翎,翎是從白孔雀的尾部取下來的,雪白的孔雀翎與男子格外相稱。他嘴角勾勒出的笑意非常動人,但桃花眼中卻深邃地看不見底。白若嫺從未見過如此脫俗的男子,一時(shí)竟愣在了那裡。
他伸出細(xì)長的手,手指朝著自己的方向微微彎曲,笑道:“過來?!?
那笑容若是再加上幾分寵溺,簡直可以溺死一個(gè)女子。白若嫺好歹在軍營裡待過,什麼樣子的男子沒有見過?只是,他……陰柔兩字貌似不適合他,陽剛更是與他不符合,難得是妖孽麼?……倒又不像是太妖孽的男人,畢竟青樓裡那羣小倌她也是見過的……世間貌似沒有什麼詞語可以形容的了他,白雪落在他的身上,將他顯得更是纖塵不染。
白若嫺緩過神來,發(fā)覺自己竟然想了這麼多,險(xiǎn)些咬舌自盡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她長著麼大,第一次唸到這句話。很快恢復(fù)高冷的姿態(tài),握緊了手中的匕首:“你到底是何人!”
風(fēng)陌涵看著白若嫺的種種情緒,再次向她勾了勾手:“乖,過來?!?
有誰能經(jīng)得住他這般勾引?別說是女子,就連有特殊嗜好的男子看了,也會忍不住撲過去。但白若嫺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一些殺氣,他並不似表面那麼溫和,於是,很快地冷靜下來,在心中分析當(dāng)前的局勢。
見她不爲(wèi)所動,風(fēng)陌涵的眉頭輕輕一蹙,卻又很快緩開,搖頭道:“本城主不喜歡不乖的孩子?!?
一片落葉直直地向白若嫺飛來,它衝破空氣,如同刀片一般給人凌厲之感。落葉殺人。白若嫺的大腦停頓在這四個(gè)字上,對於他的攻勢毫無反擊之力。在落葉刺入她的眉心時(shí),一道掌風(fēng)將它化爲(wèi)灰燼。
楚瀾君手上的涼意加重了些,他好像有些體力不支,站在白若嫺面前,將他護(hù)到身後。落葉殺人之法,楚瀾君也會,不過和眼前的男子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了。白若嫺不由驚歎,是該有多麼深厚的內(nèi)力,才能使落葉爲(wèi)刀,直擊人的要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