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上君子。”楚瀾清咬牙說道。他不知道風陌涵手中的落葉代表什麼,陰鷙的目光瞥了鄔蜀月一眼,他怒極反笑,抽出手中的劍,向風陌涵刺去。
鄔蜀月面對著風陌涵,有些手足無措。剛剛楚瀾清說的話,他都聽了了?楚瀾清撕她的衣服,他也看見了?突然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一樣,站在風陌涵面前。
她後退了一步,看著他們兩人打鬥,慌亂地整理好衣衫,想要逃離這裡。風陌涵根本無心與楚瀾清打鬥,手中落葉一揮,刺中他未受傷的手,他手中的劍掉落在地上,與地面碰撞發出一陣刺耳的響聲。
從未見過誰的內力像風陌涵這麼高,楚瀾清任由著傷口流血。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兩人,想不通鄔蜀月是什麼時候和這樣的人聯繫上的。他咬牙冷笑了一聲,道:“我楚瀾清玩過的女人,你也要?”
風陌涵強忍住殺了他的心,低沉著聲音回道:“我與蜀月相識十五年,她到底是誰的女人,你現在還不清楚嗎?”
楚瀾清是被風陌涵氣走的,這次來本像是給穆池茜討個公道,卻沒想到會鬧出這些事情。
鄔蜀月只覺得尊嚴被人踐踏了一遍,她不想將那些醜陋的事情展現在風陌涵眼前,可是,楚瀾清的到來,讓風陌涵眼睜睜地看到了那些骯髒。
“我不是你的女人。”鄔蜀月始終沒有看他,他失望的目光會讓她覺得難過。
可是,風陌涵的眼中沒有失望,也沒有鄙夷。他不介意這些年都發生過什麼,走到鄔蜀月的身後,將她環腰擁住:“即使是南楚復國了,你還是要拒絕我嗎?”
這樣的一種癡心,是多少女人難以得到的。但是,對於鄔蜀月而已,太過的沉重,她已經沒有被愛的資格了。事到如今,都是她咎由自取,她不想弄髒了他。
將腰間的手推開,鄔蜀月逃出他的懷抱,看向他時,眼中已經有了淚光:“你堂堂一位城主,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爲什麼偏偏抓著我不放?”
十三年前,她離開他的時候,就再也沒有想過回到他的懷抱。爲了自己的國家,她已經獻出了自己的一切,在祁國的青樓裡,她是怎麼被人羞辱的,她一直記得。
她,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無暇的公主,她又有什麼資格配上乾乾淨淨的他。
“以前對我來說不重要了,蜀月,和我回家吧。”他所以的感情都投注在了她的這裡,失去她的這些年,他無論做什麼都覺得沒有意義。
南楚滅亡的時候,他無力去幫助她復國,即使他手中的勢力再怎麼厲害,也不過只是一介城主。明明答應了,等到她十七歲,他就向她提親,可結果,他卻眼睜睜地看著她入了祁國的青樓。
家這個字對於鄔蜀月來說,太過遙不可及,她搖著頭,腳步不斷後退,眼中的淚水搖搖欲墜:“家?我沒有家,也沒有愛人。我什麼都沒有,只有這一幅骯髒的軀殼,你要我做什麼?放著你的好日子不過,你要我做什麼!!”
她歇斯底里地叫著,眼中的清淚落下,砸進衣衫上消失不見。風陌涵從未見她哭過,一直堅強的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淚。
他想要抱住她,去安撫她這些年來所受到的委屈。可她遠遠地躲著她,不給他一點靠近的機會。風陌涵的心臟像是被人擰住,他站在原地聽著她的叫聲,一時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楚瀾清被鄔蜀月趕了出去,他突然知道兔死狗烹是什麼感覺了,利用完了他,就將他丟得遠遠的?當年是他瞎了眼,看錯了人!
穆池茜在牢中快被折磨瘋掉,調養的幾日,神志才漸漸清醒了一些。她看見他,立刻將他緊緊擁住,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說些什麼,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除了白若嫺,誰還能將她折磨成這樣。曾經他眼中的那個小綿羊,如今卻站在楚國最高的位置,將他們的尊嚴踐踏在地。楚瀾清輕輕拍著穆池茜的背,安哄著她的情緒,眼中卻帶著寒光,想著該怎麼滅掉白若嫺。
白若嫺、鄔蜀月。這兩個名字像是刻在了他腦子中,讓他恨得牙癢癢。他並不是單單因爲穆池茜的事情憤怒,一心想要登上皇位的他,如今卻被兩個女人弄得一事無成。他的地位、他的勢力全部都沒有了。手下不過幾十名小將,此生很難再有何做爲。
穆池茜恢復意識時,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殺了她,殺了白若嫺。楚瀾清捧著她的臉頰,輕輕吻了吻她的眼睛,繞了這麼一大圈,還是他懷裡的女人讓他覺得最踏實。楚瀾清點頭回應道:“他們都會死的。”
丞相府的人被斬首,長女撫養過先帝,好得也算是蕭家的人,廢去了她的封號,被貶到了尼姑庵長伴青燈古佛。秦依媣再怎麼說也曾是邶瀾王妃,同被廢去了妃位,囚禁在了冷宮之中。
秦依媣在冷宮中幾乎瘋掉,黑暗的廢宮,陽光永遠無法照射進來。沒有人陪她說話,一日僅有一餐維持著她的生命。她日日夜夜想念著蕭玄爍,奢望著有一日還能再見他一眼。在惡劣的環境,日日錐心的思念中,她幾次吐血,生命快要走到盡頭。
宮中實在無聊,白若嫺學著給孩子縫製衣服,這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給尚衣房去做,可她執意要動手完成。
緞子上繡了幾朵奇怪的花,楚瀾側躺在牀榻上,手中握著書卷,目光卻在看著她。見白若嫺繡得認真,一直沒有搭理自己,他伸手將緞子拿了過去,蹙眉問道:“繡的是什麼?”
白若嫺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將緞子攤平,點著上面的花朵:“這是桃花呀。”
“桃花?”楚瀾側哼笑出聲,將手中的書卷丟到一旁,認真地研究起這朵花來:“哪裡像桃花了?這明明就是個圈麼。”
孩子偶爾會輕輕地動一下,這種感覺對白若嫺而言很熟悉,但還是難掩欣喜。白若嫺坐在他的身旁,倚靠在牀沿邊,接過那件不成形的小衣服,前前後後看了一遍,有些苦惱:“它會不喜歡嗎?”
“母親做的,哪有孩子會不喜歡?”楚瀾側將頭輕輕壓在她的肚子上,用耳朵細心地去感受小生命的心跳。
“可有聽見什麼?”白若嫺笑靨如花。
“沒有……”楚瀾側眉頭輕蹙。
孩子是在臘月出生的,大雪紛紛揚揚地飛舞著,一聲啼哭聲響徹了宮殿。白若嫺面容蒼白地躺在牀榻上,閉著的眼睛顫動了幾下,睜眼便往啼哭聲處尋去。
楚瀾側推去了所有的事務,一直在殿外守著白若嫺,正值午時聽見哭聲,宮人攔也攔不住,他便衝了進去。
是位皇子。小小的人臉袋皺巴巴的,安靜地待在白若嫺的懷中,均勻地呼吸著,睡得很熟。
從未見過這樣柔弱的白若嫺,溫和的眼中帶著些許笑意,指尖輕輕觸摸著孩子的臉頰,身上散發著母性,她低頭吻了吻懷中的孩子,臉上掩飾不住欣喜。
楚瀾側坐到她身旁,讓她半躺在自己懷中,孩子小小的嘴巴動了動,長得像極了楚瀾側。
“皇上,給皇兒起個名字吧。”終於能夠給孩子一個安穩的懷抱,白若嫺的眼中心中都是他,生怕一個不小心再將他弄丟了去。
“希望皇兒以後能夠風華絕代,就叫他蕭玄代吧。”名字早已經在他心中定下,早些日子還在腹中翻滾的小生命,如今突然降臨在這個世界上,楚瀾側竟淡定了。
“玄代。”白若嫺念道著兩個字,抱著他的雙手不敢太過用力,但心中暗暗許下誓言,無論將來發生什麼,她都會守護著他,讓他平安快樂地長大。
白若嫺養好了身子,離蕭玄代的滿月喜宴也很近了。邀請了各位王侯以及大臣,爲二皇子慶生。
蕭玄爍已經臨近三歲,也許是沒有母親陪伴在身旁,比其他王侯的孩子要懂事的早一些。他喜歡讀書,也喜歡拿著竹棍在庭院裡敲敲打打,性格說不清像誰。年齡雖然小,但在同齡的孩子中,認識的字算是最多了。無意教導過他一次的大臣,驚於這個孩子的聰慧,認爲是個可造之才。
但蕭玄爍的懂事和勤奮,並沒有討到父皇的喜愛。一年來,他也見不到楚瀾側幾次面,以至於,有一日楚瀾側站在他面前,他都沒能認出他來。對於大臣們對他的重視,楚瀾側只是冷漠地迴應道:“一介廢妃的孩子罷了,成不了什麼大事。”
白若嫺知道大臣的意思,無非是想讓楚瀾側早些立太子,而太子的人選,便是蕭玄爍。以前沒有蕭玄代,她還能容得了他,可現在,眼看著他就要危險玄代的地位,白若嫺不由將蕭玄爍視爲了眼中釘。好在,楚瀾側將立太子的話題壓了下去,白若嫺也就沒有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