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滴滴落下,她從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多淚水可流,手輕輕地一遍遍撫摸過玄爍的頭髮,強忍著沒有低泣出聲。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fā),搜索你就知道了。
“楚瀾清已經(jīng)知道爍兒的身份了,若是讓皇上得知他是楚定王的孩子,恐怕,我難以保全他的性命。”白若嫺心中的不捨,外人又怎能明白,手上的動作像是對待稀世珍寶一般,也只有在他昏睡的時候,她才能這樣呵護著他。
“可你這樣把他送出宮,若楚瀾清還想加害他,他該怎麼保護自己?”鄔蜀月反對道。
“我會讓人把他送到祁地,並勸皇上放楚定王回到封地。在楚定王的關照下,他會平安無事的。”這些計劃,白若嫺已經(jīng)暗中籌備了。她雖貴爲皇后,卻還是有無法保護的人,只能將其推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你不打算讓楚定王知道玄爍的真實身份?”
白若嫺拭去了眼角的淚,看著窗外的殘陽,手還在握著蕭玄爍的小手,她回道:“他若知道此事,無疑就多了重危險。他三年的生命將到盡頭,剩下的日子,我想讓他平平安安的度過。”
大皇子並非皇室血脈一事,已被查證。千錯萬錯都歸於秦依媣,至於蕭玄爍,楚瀾側(cè)念在他只是一個無辜的孩子,就免其死罪,下命廢除他的皇籍,貶爲庶人,趕出皇宮。
蕭玄爍醒來時,楚瀾側(cè)聖旨已下。白若嫺守護在他身旁,看他睜開雙眼,險些激動地將他擁進懷裡。可是,現(xiàn)在的局勢不允許她這麼做,就連悲憫之色,都不敢露出絲毫。
白若嫺只是輕瞥了他一眼,就緩緩地轉(zhuǎn)過了身去,沒有讓他看見自己泛紅的雙眼。
“皇后娘娘。”蕭玄爍連叫她的力氣都沒有,這四個字輕到了極點。痛意襲遍了全身,他疼得皺緊了眉毛,卻還是沒有哼一聲。
短短的四個字,幾乎讓白若嫺肝腸寸斷。她咬著銀牙,將情緒壓到心底,也不敢看他,只是冷著聲音說道:“你再好好休息幾日,本宮過些天會讓人送你出宮。”
“出宮?”蕭玄爍疑問道。他雖說年幼,但聽見白若嫺的話時,心中也預感到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過。
“你是前王妃買來的孩子,並非皇室血脈,也就沒有資格待在宮中了。”白若嫺說這話時,都倍感自己心狠。很想將一些事情逃避過去,把人世間的殘忍繞過這個孩子,讓他單純快樂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只可惜,再也沒有人能給他遮風擋雨,一些事情他必須要學會面對。
宮女端來藥,白若嫺本想狠心離開,瞥見他泛著水光的眼睛時,母性還是讓她忍不住停留了。她接過宮女手中的藥,坐到了蕭玄爍身旁,他病態(tài)的臉色在她心上劃下一道道口子。
她舀了一勺藥,吹到溫度適中時,放到了他的脣邊。蕭玄爍難過至極,眼中的淚水搖搖欲墜卻不曾落下,面對白若嫺的一抹溫柔,他表現(xiàn)的不知所措。
“男兒流血不流淚。這世間沒人會保護你一輩子,哪怕敵人下一刻就會取你性命,你也要堅強的去面對,去解決身邊的危機。”白若嫺撫過他眼瞼處的淚水,認真地注視著他,想要把他的模樣深深地刻在腦海中。
“皇后娘娘,爲何突然對我這麼好?”蕭玄爍壓下了眼底的溫熱,同時也嚥下了那苦澀的藥,唯獨讓他感覺更加難過的,便是白若嫺露出的區(qū)區(qū)一點溫柔。
白若嫺話語停頓,良久,道:“就算是,爲了你曾叫過我的一句孃親吧。”
還記得當年,蕭玄爍牙牙學語之時,第一句孃親,是對著她叫的。白若嫺回想起,他年幼時要她抱抱的樣子,可憐兮兮的模樣,至今難以忘記。
時間如同白駒過隙,如今,他已成爲了一個懂事的孩子。白若嫺想要好好地抱他一次,卻再也沒有資格伸出雙手。
蕭玄爍的傷勢未完全好,體內(nèi)的毒也沒有清理乾淨。他本該出宮的時間,已經(jīng)耽誤的多日,任白若嫺再不捨,也不能多留他了。
看過楚瀾側(cè)親手書寫的聖旨,蕭玄爍明白,自己與楚宮緣分已盡。宮中的東西,他沒有帶走一樣,只是早早的去了楚瀾側(cè)的寢宮中,站在殿外等了一個多時辰。
楚瀾側(cè)不知道蕭玄爍前來告別,看見他消瘦的樣子,不由有些吃驚,站在殿前的臺階上,道:“在這裡待了多久?身體可好一些了?”
這麼多年,唯一關心他一次的時候,竟然是在別離之時。蕭玄爍有些受寵若驚,開口欲叫‘父皇’,突想起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便將那個稱呼埋在了心底。
“玄爍在這兒待得不久,身體也好很多了。”畢竟只是個孩子,蕭玄爍還不會說一些官話。他對著楚瀾側(cè),緩緩跪下,恭敬地磕了三個頭,道:“玄爍今日將要離宮,前來向皇上辭行。玄爍,謝皇上這些年的照顧。”
白若嫺站在遠方悄悄地看著他,早已淚光朦朧。
看他如此懂事,楚瀾側(cè)心中不是滋味。這些年雖未寵愛過他,但心中多少對他還是有些感情的,輕嘆了一口氣,道:“出宮後,更要努力讀書,也許,以後還能再朝堂相見。”
白若嫺走上前,將蕭玄爍從地上扶起,楚瀾側(cè)沒料到她會過來,只聽她說道:“皇上去處理朝事吧,我會送玄爍離宮。”
楚瀾側(cè)許了,便將蕭玄爍在宮中的最後一段路,交給了白若嫺。
一路上,白若嫺沒有多對他說一個字,蕭玄爍時不時會悄悄看她一眼,坐在出宮的馬車中,這段路對他來說並不安穩(wěn)。身上的傷口在流血,全身疼得發(fā)燒,他的臉色有些泛青,依舊沒有說什麼。
白若嫺在宮外給他置了別院,派了些太醫(yī)和幾名下手守著他。她親自將他送到別院,看著他的身影,最後說道:“你養(yǎng)母之所以會死,都是她罪有應得。你可以恨我,但不可不明是非。人生在世,不能單單用眼睛去看待別人,更要用心待人。玄爍,我送你到這了,以後的路,你要自己去走。”
蕭玄爍安靜地點了點頭,強忍著自己的不適,轉(zhuǎn)身往房內(nèi)走去。
白若嫺目送著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叫道:“天兒……”
聲音雖小,蕭玄爍還是聽見了,他身子一頓,不明白爲何自己恨不起來她了。悲意在她的一聲呼喚中加強,一滴眼淚砸在了地面上,兩人再也無言可對。
立儲的風波雖然結(jié)束了,但楚瀾清劫持皇子的事情,並沒有了結(jié)。
探子在楚瀾側(cè)面前,稟報著楚瀾清在嬋州的惡行。許是,聽的有些不耐煩了,他揮了揮手,示意探子退下。
殿門剛剛關上,楚瀾側(cè)便咳嗽了起來,擡頭時,手心已多了一抹猩紅。那攤血跡有些刺眼,楚瀾側(cè)面無波瀾,取過絲絹將血擦拭乾淨。
太醫(yī)前來請脈,楚瀾側(cè)收拾好一切後,才命他進來。
診脈的過程中,太醫(yī)一直緊皺著眉毛,大氣不敢出一聲,始終沒有給出結(jié)論。楚瀾側(cè)從他的神情中,也能猜到情況並不好,便道:“有話直說吧。”
太醫(yī)長嘆一聲,跪地,道:“皇上日夜飲酒,身體已快消耗到極點,再不調(diào)理,恐怕……”
“恐怕什麼?”
“一年以後,吐血身亡。”明知這話會惹來殺身之禍,太醫(yī)還是不敢隱瞞。
楚瀾側(cè)倒顯得淡定,沒有太醫(yī)想象的暴怒。命他退下前,囑咐了一句:“莫要告訴任何人。”
自己的身體情況,他又怎會不知。太醫(yī)離開後,他從桌案的暗格下取出一個箱子,裡面裝滿了書信。手重重拍在書信上,沉悶的聲音,可知這些書信的厚度。
苦笑了一聲,本想將它們?nèi)繜隣S,也不知心中再想些什麼,竟將它們?nèi)鐢?shù)留下了。他本不喜飲酒,也不知從何時起,也開始酗酒了。肝臟時常悶疼,多少次都回避了太醫(yī)的診治,也從未讓白若嫺知道這些事情。
他擡筆,在紙上作畫,白若嫺在紙上的樣子,還是最初清純的模樣。那雙美麗的眼睛中,裝著些迷茫不安,單純堅強的她,何時變了模樣?
她想要報仇,他就奪得最高的位置,站在她身旁,幫助她;
她想要俯視天下,他就立她爲後;
她想要玄代爲儲君,他便讓玄代爲儲君;
如今,他已不知道白若嫺還想要些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她前方的障礙掃清了。
嬋州的戒備森嚴,一律不許城外者進入,也不許城中人出去。想要進入宮城,更是難上加難,潛入嬋州打探的五名探子,有三名死在了楚瀾清的手中。
楚瀾側(cè)覺得有些頭疼,筆鋒上的墨汁滴落在宣紙上,一張美人圖就這樣毀在了一滴墨上。
還有一年的時間,也夠他幫白若嫺的未來路鋪好了……
白若嫺正管理著後宮瑣事,心中突然驚了一下。蕭玄爍離宮以後,她沒有一天過的安穩(wěn),隨著時間的推移,只覺得越發(fā)壓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