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州這個名稱如同鬼魅一般纏上楚瀾君,他再也不允許這個地方存在,冒著與楚國開戰的風險,命人暗中除掉楚瀾清那一幫人,無論如何都要從他那裡打探處白若嫺的去向。?www..
烏雲壓的天空陰沉,空氣中沉甸甸的,似乎在等待一場暴雨將這一切沖洗乾淨。白若嫺感覺心口壓抑的難以呼吸,她被困在夢靨中,始終無法醒來。
臉上有涼意傳來,不適的感覺減少了幾分,痛意在腹部不減反增,她在黑暗中看見自己滿身是血,一個摔碎了的娃娃在身旁抽搐,白若嫺再也忍不住,低低地哼了一聲。
細長的手指拭過她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人有些不安。紗幔落下,男子的身子半伏在白若嫺一旁,長髮遮擋住了他半邊面孔?;璋档臒艄庥痴罩兹魦干n白的臉色,男子的嘴脣微微上揚,溫和的聲音中有幾分無奈:“嫺兒,睡了這麼久,也該醒來了?!?
也許,她是真的聽見有人呼喚了,努力想要睜開雙眼,卻還是再次睡去。緊鎖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整個人如同被痛苦包圍,手牢牢地抓著被面,像是在與什麼掙扎。
銀灰色的面具掩飾了男子的容顏,但眼中流露出來的憐惜是無法遮擋的,他救她回來已經半個月了,幾乎請盡了所以名醫,用過了最名貴的藥材,可她還是不願醒過來。
他檢查著她身上一道道傷害,有些痕跡這輩子都將陪伴著她,他想象不到,她這些年是承受了多少苦難,一個人又該怎樣嚥下這些疼痛。
有人推門而入,踏進門時腳步便頓在那裡,許久,她終於走進房內,將藥物放在桌子上,道:“夫君且去休息吧,這裡可以交給妾身來照顧。”
秦依媣聲音溫和似水,她擔憂地看著紗幔後的身影,他已經很多日沒有好好休息了。秦依媣走向前去,站在紗幔外,靜靜地看著兩人,等待他做出反應。
“媣媣,這些事情,以後交給下人做便是?!奔嗎a岬娜私K於站起了身,他輕輕地撩開了紗幔,徑直走過秦依媣身旁,端起了桌上的藥物。
秦依媣轉身看向他,在他經過自己身旁時,用手環抱住了他:“去看看我們的玄爍好嗎?”
邶瀾王目光落在紗幔後,眼睛微微瞇起,他握住身前擁住他的手,側目看了眼秦依媣手腕上的傷痕,將她的手推到一邊:“王府還要你來打理,本王的事情你無需多管。?”
嫁給他一年多,他對她總是這麼不冷不淡,每一句話都冷漠的沒有一句感情。秦依媣有時候在想,他的心是不是和他臉上的面具一樣,冰冷徹骨。漸漸的,她習慣了他這種性格,可是誰又能告訴她,爲什麼偏偏對待牀上的這名女子,他會露出從未有過的溫熱呢?
被冷落在一旁,秦依媣心中有幾分酸澀,但沒有多說什麼,微微一笑,福了福身道:“妾身退下了?!?
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秦依媣臉上的淡笑凝固了,她咬著下脣,放在門上的手輕輕發顫,轉身再也不想看這間房子一眼。
燕國亡了,葉離涵本以爲楚瀾君會將所有的心思放在朝政和自己身上,但她每天的見到的楚瀾君,卻讓她覺得越來越陌生。他時常會出神,她站在他身旁很久,他纔會發覺到她到來。
因爲楚瀾君的追捕,逼的鄔蜀月衆人從嬋州離開了,和白若嫺一樣不知蹤影。所有的線索都斷掉了,白若嫺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在祁國這片土地上,聽不見她的名字,亦再也看不見她的人。楚瀾君有時候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錯了,如果他對她再多一些寬容和愛惜,她也許就不會帶著絕望,用如此慘淡的方式,從他身邊逃離了。
一口烈酒入吼,讓楚瀾君五臟六腑都在發熱,葉離涵正依偎在她身旁,變著法子想要討他開心。楚瀾君勉強地回以她一個笑容,明明最愛的女子就在身旁,但他還是感覺像是少了些什麼。
“眼看著大選後宮的時候要到了,皇上可有中意的人呢?”葉離涵將各女子的畫卷平坦到楚瀾君面前,用手指指著她們的五官,不斷誇讚著,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絲動容。
“不需要後宮了,有你就夠了。”楚瀾君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將畫卷推到一旁去,端起酒盞繼續獨飲。他的後宮裡只有四名妃子,但礙於葉離涵,卻未寵幸過。大臣雖有意見,也不敢多說什麼。
若是在以往,葉離涵聽聞這話一定會很開心,可是她從他的眼中卻看不清自己的身影,表面上的相濡以沫不過只是作戲而已,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個事實卻不可否定。
她笑著爲他傾酒,伏在楚瀾君的心口處,聽著他的心跳聲,作戲就作戲吧,無論如何,他的人在她身邊,她有什麼好害怕的。
“你是誰?”
“保護你的人?!?
這是白若嫺與邶瀾王的第一次對話,兩人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靜靜地凝視了對方許久。也許是受不了別人注視,白若嫺將目光落到它處,身旁的這名男子像冰雪一樣的乾淨,同時給人一種冷漠感。
屋中傳出一陣輕咳聲,秦依媣停在門前,遠遠地看著房中的兩人。烏黑的髮絲隨意搭在白若嫺的身後,她伏著身子,咳出了一些血,邶瀾王走上前去,扶住了她的肩膀,卻被她不著痕跡地躲了過去。
“楚瀾側在何處?”她不習慣陌生人給的關懷,對於眼前這個不明身份的人,她的眼神中明顯帶著些警惕之色。
聞她所問,邶瀾王的身子頓了頓,他的眉頭皺起,目光將她打量了一番,搖頭道:“從未聽說過此人?!?
“那你爲何救我?”
“有一位友人託我照顧你?!?
“友人?……那位友人,在哪?”
“死了?!?
簡短的對話,像是潑了白若嫺一盆涼水,邶瀾王最後所說的兩個字,讓她愣在那裡,一時忘記了言語。她擡起頭,眼中裝滿了不信任,他俯身將她的被子掖好,兩人雙目相對,白若嫺有些詫異,良久,她搖頭道:“你,欺騙我?!?
“不要把所有人,都想成那麼壞?!壁秊懲豕雌鹨荒ɡ湫?,兩人幾乎鼻翼相對,白若嫺有些尷尬,空氣中的溫度上升了幾分,讓她不禁紅了臉,偏過頭去不作聲了。
邶瀾王起了身,站在牀邊淡然地掃了她一眼,然後轉身端起一旁的藥物,遞給她道:“從今以後,你的生活起居由本王來照顧。”
霸道的語氣似乎表明管定她了,白若嫺看不懂眼前人的心思,雖心中有不愉快,但也未敢哼聲。畢竟人在他人屋檐下,直接惹怒了這裡的主人不是件好事,心中的疑問固然很多,但邶瀾王沒有給她多說話的時間,將藥遞給她以後,直接離開。
藥苦澀得狠,即使沒有入口,單單是氣味已經讓她很不舒服了。白若嫺撫摸上自己平坦的腹部,在邶瀾王離開以後解開了自己的衣衫,傷口被一層層的白紗包裹,雖不知道有多深,但是那裡明顯沒有了胎動的跡象,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門外的人在邶瀾王準備離開的時候,便悄悄躲到了一旁。秦依媣從窗戶的縫隙間打量著屋中的白若嫺,她柔美的臉上卻刻在滄桑,眸中一直帶著不安,總覺得有憂傷籠罩著她,難以揮去的樣子。秦依媣看不到她曾經發生過什麼,只覺得她確實有讓人憐惜的資本,心中不由一緊,回想起邶瀾王對她的照顧,秦依媣有些害怕了。
秦依媣回到自己的房中,將心中的一切負面情緒統統趕走,蕭玄爍趴在牀上,看見她來了擡起頭哼哼了幾聲,小小的身子扭動了一會,爬到她的面前,張開嘴巴想要叫孃親,但所有的語言都化成了咿呀聲。
明亮的眼睛水汪汪地看著秦依媣走來,他倒在她的懷中,親暱地依賴著她。秦依媣將他抱起,聞著他身上的奶香味,所有的不愉快都變成了一抹溫和的笑:“爍兒今天有沒有很乖呀?”
蕭玄爍拉住她的頭髮,趴在她的肩膀上,張嘴咬了一口。秦依媣吃痛的皺了皺眉,她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從你出生到現在,你說,他怎麼就忍心不來看一眼呢?”
當初從黑市抱回來的孩子,正是秦依媣懷中的蕭玄爍,那個瘦弱小小的一個肉團,已經被她細心照養到今天這副可愛的模樣。蕭玄爍來到這個家以後,邶瀾王再也沒有寵/幸過她,秦依媣不知是福還是禍,但對孩子的疼愛絲毫沒有減少。
夜幕降臨,秦依媣命人打來熱水,脫掉了孩子身上的衣物,將他放進溫熱的水中。蕭玄爍拍打著水面,玩的不亦樂乎,肩膀上的蝶形胎記格外漂亮。
星星的樣子映在白若嫺的眼睛中,一隻藍色的蝴蝶停留在窗邊,白若嫺下意識的去觸摸,剛碰到它的蝶翼它就飛起,它在她的身旁飛舞了一小會兒,隨後隱匿在花叢中不見身影。夜,靜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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