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典禮,大赦天下。?楚國百姓又過上了安康的生活,皇宮中也恢復了平靜。皇位易主時,灑下的鮮血被埋藏在了黃土之下,將隨著時間的沖刷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之中。
祁楚兩國難得建立起友好關係,楚瀾側特要求楚瀾君在楚宮中居住些時日。那日,白若嫺站在皇城之上,看著楚國的土地出神。楚瀾君站在她的身後,默不作聲地注視著她的背影。
也許,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相遇。白若嫺發現他到來時,神色有些不自然,下意識地想要躲藏他。楚瀾君站在她的面前,沒有阻攔她離開的腳步,只是低沉地聲音叫了句:“嫺兒。”
這句嫺兒明顯沒有原來那麼容易說出口了,楚瀾君有些無奈,現在的白若嫺讓他感覺太過陌生。她沒有回頭看他,但頓住了腳步,沉默了片刻,迴應道:“楚宮沒有嫺兒,只有楚後,國君怕是認錯人了。”
她心裡真的沒有一丁點難受嗎,白若嫺不知道,理不清那如同麻線的情緒。聲音沒有冰冷,也沒有溫順,像是對最陌生的人,說最客套的話。可讓人聽起來,偏偏就那麼刺耳。
一切到底還是變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楚瀾君想到這裡,只覺得心如刀割,那日在雪中刺她的場景,歷歷在目。他怨不得誰,更怨不得她,今天的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夜晚,可以見上一面嗎?”沒有什麼理由可以讓他解釋,他只想再好好地看她一眼,跟她簡單地聊上幾句。
白若嫺本想拒絕,但似乎害怕泄露自己心中的一抹慌亂,她垂眸片刻,道:“若是皇上答應了,夜晚就與國君紫竹亭見。”
她要斬斷和他的一切關係,白若嫺不想辜負楚瀾側,所以,她要把楚瀾君在她心中留下的影子,除的乾乾淨。
聽著她遠去的腳步聲,對不起三個字,壓抑在他的心中,還是沒能跟她說出口。一個往南,一個往北,終究要背道而馳,此生此世,怕是難以在有任何情緣相系。
白若嫺將楚瀾側約見她的事情,一一都告訴了楚瀾側。她不想對他隱瞞什麼,楚瀾側聽聞此事,也沒有太大反應,只回道:“你若想去,那便去吧。?www..com”
不知道是給她一定的自由,還是在試探她對楚瀾君的感情。白若嫺想了一會兒,搖頭道:“不了,我留在寢宮陪你。”
入夜,楚瀾側沒有會寢宮過夜。天下起了雨,他又事務繁忙,便在書房歇下了。白若嫺有孕後,他一直很剋制自己,夜晚住宿書房也是常有的事。
天氣太過沉悶,白若嫺推開窗,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下來。不太放心留楚瀾側一人在書房,雨夜太涼,他身上的傷還未完全痊癒,若是在受了風寒,那便麻煩了。
撐起傘,白若嫺向書房趕去,雨砸在地上濺起一朵朵水花,楚瀾君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下了怎麼大的雨,他也應該回去了吧。
去書房,會經過紫竹亭。白若嫺本想繞小路走,她在心中嘲笑自己,又沒有虧欠楚瀾君什麼,即使見到他,又何必躲著。沒有太多的猶豫,還是徑直去了書房。
雨勢越來越大,白若嫺的身上有些打溼了。走到一半,她的腳步停了下了。轉頭在紫竹亭觀望了一眼,不見任何人影。說不出心中是怎樣的感覺,她愣神往前走了幾步,見亭園旁邊有一個人影。
那道身影對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白若嫺沒有再走近了,她站在傘下,他站在亭園裡。已經錯過了相約見面的時間,但他沒有走。
楚瀾君似乎沒有察覺到有人注視自己,也就一直沒有轉頭。白若嫺看著他大概有了半刻鐘的時間,身上被雨水打溼透了,握著傘的手涼冰冰的,她收回目光,逃似的離開了。
楚瀾君終於轉過了身,豆大的雨點好像對他沒有絲毫影響,也不顧自己的身體,靜默地站在雨中,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他眼中的落寞再也沒有掩飾。他在等她,她在看他,可是沒有人先踏出一步,就再一次錯過了。
“身上怎麼溼成了這樣?”楚瀾側還在翻閱著大臣送來的奏摺,桌案上的奏摺堆積如山,白若嫺看著便一陣頭疼。
她收起傘放在門前,脫下了溼透的外衣,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手巾,擦拭著身上的雨水。楚瀾側有些埋怨她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將她手中的手巾拿了過去,把她臉上的雨水擦拭乾淨,揉了揉她的頭髮:“也要爲孩子想想,下雨天,就不要到處亂走動。”
“夜裡太涼了,和臣妾一起回寢宮吧。”白若嫺將一些複雜的情緒拋開,換了件乾淨的衣服,手稍微暖和的點,將桌案上的奏摺合好,一一擺到一旁。
沒有叫侍女陪同,楚瀾側爲她撐著傘,將她護在懷裡,不讓一點冷風鑽進她的身體。經過紫竹亭時,他的目光在那裡停留了片刻,雖沒有見到一個人,但神色有些冰冷。
讓楚瀾君在宮中留住,就是爲了讓他徹底死心。可如今看來,留著他還是會有危險存在,翌日本想下逐客令,卻沒想到楚瀾君先請辭。
兩人本是一條血脈的兄弟,現在卻站在相互對立的位置。身邊沒有宮人侍衛,楚瀾側也不再掩飾什麼:“沒有見到若嫺就走,國君豈會甘心呀?”
從小到大,他們似乎都沒有兄弟相稱過,現在,更別提能對對方有多客氣。當日,楚瀾側在天牢中受到侮辱,今日,他給了楚瀾君更多的羞辱。
這裡是楚國的領地,楚瀾君雖有怒意,卻也不能與他刀劍相向,他冷笑道:“你是爲了報復我,才娶的嫺兒?”
楚瀾側又怎回不知道,他在雨夜中苦等著白若嫺,可是除了一場大雨,他什麼都沒有等到,聞楚瀾君如此說,他淡然地回道:“國君多慮了,若嫺與我乃是兩廂情願,與國君有何干系?再則,嫺兒這個名字,也不是國君該叫的。”
一句兩廂情願,比任何言語還要傷人。即使楚瀾君演技,當聽聞自己曾經的女人與其他男人兩廂情願時,臉色也頓時變了。他不想在於楚瀾側繼續交談下去,壓抑著怒氣說道:“三日後回國,不勞煩楚帝了。”
喉嚨上涌上腥甜,楚瀾君生生嚥了下去。白若嫺給楚瀾側送茶,聽聞兩人的對話,腳步頓在了門外,沒有進去。見楚瀾君怒然出殿,她躲到一旁,看著他離開。
“祁國國君還沒有見過楚國的風土人情,這麼離開就可惜了,我打算兩日後準備一場武術比賽,爲國君餞行,若嫺,你覺得如何?”楚瀾側問道。
“這樣甚好,臣妾沒有意見。”白若嫺答道。
楚瀾側明顯處於了上風,將楚瀾君的氣勢壓了下去。白若嫺不知道,他對楚瀾君有多少恨意,只是,在他說這話時,她可以感受到殺意。
不想插手他們兩人的事情,白若嫺近日太過疲倦,若想鬥便隨著他們鬥吧。她越來越嗜睡,害喜害的嚴重,人瘦了一大圈。這樣憔悴的她,哪還有心思去管他們兩人的事情。
雖然同處一個宮中,白若嫺和葉離涵也沒能見上面。她知道葉離涵的妒忌心是有多麼重,她如此姿態的站在衆人面前,葉離涵估計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白若嫺想起與楚瀾君的那一個一年之約,那日她說,一年之內,她一定要將葉離涵這個賤人凌遲了。
白若嫺雖被包圍在皇后的光環之中,但她始終忘不了天兒,即使是腹中的這個新生命,也無法撫平她內心的恨意。
武術比賽那一天,她見到了楚瀾君,也見到了葉離涵。白若嫺將更多的目光放在了葉離涵身上,葉離涵也冷然注視著她,只是氣勢沒有原來那麼強了。
葉離涵有些心虛,她不知白若嫺會何時報復自己,只想在她動手以前,先下手殺了她。
武術比賽開始,武士們都只是點到爲止,現場的氣氛還算是和睦。白若嫺只是隱隱覺得,這和睦維持不了多久,她抿了一口清茶,不自覺地看了楚瀾君一眼。
帶著病態的楚瀾君,沒有了凌厲之色,像當年梅花樹下一樣,只有儒雅與溫和。
比賽持續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準備落幕。楚瀾側坐在正位之上,伸手示意道:“慢!”
他從白若嫺身邊站起了身,取出了一把劍,遞給了楚瀾君:“朕還未見過祁國的真功夫,國君可願與朕比試一番?”
白若嫺垂眸,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她的手指摩擦著杯麪的紫砂,靜看著兩人的舉動。
這樣的請求,楚瀾君無法拒絕。葉離涵見他接過劍,有些慌亂,他身體已經大不如以前,太醫多次囑咐過,不要讓他習武了。若是內力衝散,他的身體就更加難以支撐下去。
楚瀾君示意她莫慌,但覺得手上的劍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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