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調查的官員,入城之後,便不見了蹤影。卻在七日時,從郊區處發現了尚存的屍體。沒有任何傷痕,死狀奇怪。
離奇的事情白若嫺也見過不少,但多數都是人爲的。這次,她也覺得不例外,但是又有誰,膽敢如此造次。
事情拖得越久,災情就越嚴重。朝中不斷有官員前去,但最終都杳無音訊了。
“我打算親自去看看。”楚瀾側說道。不能再平添無辜的死傷了,官員去調查的時候,聲勢比較大,敵人在暗處,自然鬥不過他們。
“我陪你一起。”白若嫺回道。她已經許久沒有看看外邊的世界了,藉此機會出去走走,也是挺好的。再則,她又怎麼能夠放心楚瀾側一人,若是遇到了什麼危險,兩人在一起也有個照應。
告知了幾位朝中的大臣,帶上了幾名武功不錯的侍衛,白若嫺就這麼和他出了皇宮。兩人似乎都沒有好好體會過外邊的世界,能出去的幾乎也少之又少。雖然此次出行危險重重,但白若嫺還是覺得比在宮裡輕鬆。
換上一一身簡單的衣裙,頭髮用一支木簪梳起,坐在馬車之中,依偎在楚瀾側的身旁,白若嫺微瞇著眼睛,樣子有些慵懶:“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她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楚瀾側微微一笑,一隻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將她擁住:“等辦完了南疆的事情,我就帶你去各城走走。”
說起來有些愧疚,這些年了,他都沒有好好地陪過她。白若嫺閉上了眼睛,遠離了皇城,就像遠離了世俗一樣,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清新了。
臨近南疆的時候,兩人換了馬車,以平民的樣子進入城中。侍衛不近不遠地跟在身後,觀察著周圍是否有危險。
南疆的洪水已經退去了不少,地面上還有不少積水,一些房屋被沖塌變成了一堆廢木。人煙稀少,不少人爲了躲避災荒而逃了出去。已經在城中走了很久,除了一些過路人,再也見不到一個人影。
南疆城像是變成了空城,不見有災民的屍骨,一片死寂。放眼過去,沒有生命的跡象。南疆城本是個熱鬧繁華的地方,有不少國外的商人在此行商。即使城中經過洪水的沖刷,也可以感覺到這裡曾經的繁榮。
也許是太過安靜了,白若嫺感覺自己有些冒冷汗,並沒有害怕,但心中莫名地有些緊張。
“還好嗎?”見她臉色變差,楚瀾側有些擔心她。
白若嫺牽強地笑了笑,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擔心。
走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見到了一間有燈火的客棧。天色也漸漸變晚了,一路舟車勞頓,楚瀾側怕白若嫺支撐不住,便下了馬,讓她在此處休息一晚。
他拉住了馬的繮繩,扶好白若嫺的身子,讓她安穩地落地。也許,是皇宮養尊處優的生活過習慣了,白若嫺竟然有些不太適應這裡的環境,下馬時,若不是楚瀾側扶著她,她險些倒在了地上。
楚瀾側握著她的一隻手,環住她的腰身,細心地照顧著她。客棧中僅有一盞油燈,燈火還在風中閃爍著,忽明忽暗。掌櫃是一對夫婦,見來了客人,立刻上前招呼道:“客官這是要住店?”
女掌櫃體型有些胖,站到燈火前,可以擋住半間屋子的光亮。她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胭脂,說話時隱約可見脂粉起褶,肥厚的嘴脣似血紅,喋喋不休地說出一連串的話。身上劣質香料的味道,讓人覺得有些不適。
偌大的客棧中,僅有三人打理。店小二端上來茶水,杯沿邊有一層黑灰。楚瀾側將杯盞端起,看著有些渾濁的茶水,眉頭微皺了一下,將手中的杯盞放回了原位。
“南疆已經苦難到這種程度了?”
來前也想過這裡的生活會如何艱苦,但沒有料到連乾淨的水源都沒有。
“河神大怒,水災氾濫,已經沒有人敢去取水了。”女掌櫃有些尷尬,提及河神時,臉上帶著愁色。
本來繁榮的南疆,卻突然間變成了這副模樣,百姓流離失所,所有的穀物一夜間被洪水毀滅。白若嫺聽聞此處有河神,目光頓了頓,看向楚瀾側時,她眨了眨眼睛。
楚瀾側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將她環腰扶起,對著女掌櫃說道:“夫人身子不適,去準備一些乾淨的水和食物,有賞。”
待在角落裡的男掌櫃一言不發,輕擼著鬍鬚,微瞇著眼睛看著桌案上的賬本,他口中發出嘖嘖的聲音,擡眸瞥了兩人一眼,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的樣子。
楚瀾側冷然的目光掃了過去,男掌櫃縮了縮頭,咳嗽了幾聲,揮了揮手示意女掌櫃帶兩人去客房。
雖然,南疆現在經歷水患,但還是會有商人經過此處,天色已黑,卻無一人前來住店。客棧中冷冷清清,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
侍從被安排在兩人的住處旁,隨時待命。客房的門已經有些陳舊了,推門而入時,會發出刺耳的吱呀聲。白若嫺精神不振,入了客房,便栽在了牀榻上。
楚瀾側走上前去,將她身旁的被褥掖好,手將她臉上散亂的頭髮撩到腦後,觸碰到她的額頭時,可以感覺她的頭上有些燙。
“不舒服嗎?”楚瀾側伏在她的身旁,在她耳旁輕聲問道。
白若嫺沒有給他回答,只是低喃了一聲,然後就沉沉地睡去。
附近沒有什麼醫館,楚瀾側也未從皇宮帶太醫出來,一向堅強的白若嫺,今天卻在這種地方倒下了。楚瀾側見她如此,有些心急,喚來侍從,命他們去外邊找個郎中回來。
客房中一片死寂,楚瀾側坐在白若嫺的身旁,難以聽聞她的呼吸聲。她就像死去了一樣,緊閉著眼睛,沒有一絲響動。
在這種情況下,楚瀾側也不由有些心慌了。他將食指放在了她的人中上,可以感覺到她微弱的呼吸聲,將白若嫺抱進懷裡,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想讓她睡的舒服一些。
他拿來浸過涼水的絲巾,擦拭她有些滾燙的額頭,白若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神色有些不安,她潛意識握住了楚瀾側的手,低聲說道:“不要死……”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讓楚瀾側頓在了那裡。他手中的絲巾還覆在她的額頭上,手卻無法動彈半分了。想起楚瀾君那日受傷的場景,想到白若嫺那天悲傷憂愁的目光,楚瀾側感覺心泛起涼意,他目光中的情緒漸漸複雜起來。她是在,想他嗎……
白若嫺根本不知道自己夢到了什麼,或許,她什麼都沒有夢到,長期處於患得患失之中,她的內心早已變得敏感脆弱,即使是在生病時,還在擔心著失去自己重要的人。
頓了許久,見白若嫺的手慢慢鬆開,楚瀾側終於回過神,將絲巾從她額頭上拿下。房門被人敲響,楚瀾側注視了白若嫺片刻,起身打開了房門。
“客官,剛剛見到您隔壁房間的幾位客人出去了,你們……”女掌櫃將飯菜遞給了楚瀾側,探著頭往屋子裡看。她話中的那幾位客人,正是楚瀾側的侍從。
“不認識。”楚瀾側冷漠地打斷她的話,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你可以走了。”將一錠銀子丟給了掌櫃,楚瀾側砰然將門關上,他將房門上鎖,把飯菜隨手放到了桌子上。白若嫺睡得昏昏沉沉,什麼都吃不下,他也沒有絲毫胃口。
侍從找遍了附近,也沒見到一位郎中。楚瀾側一直守到她下半夜,白若嫺的額頭越來越燙,心急之下,他想要向掌櫃尋藥。
剛出門沒有幾步,便聽聞屋中傳來一陣響動,楚瀾側快速衝了回去,見一個佝僂的身影在翻動著東西。
“你是何人?”楚瀾側怒斥一聲,伸手抓起一旁的杯子砸了過去。
那人縮了縮身子,卻很快避開楚瀾側的攻擊,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匕首,衝到白若嫺面前,放在了她的頸部。
“再過來,我就殺了她。”聲音蒼老無比,如同寺廟裡破舊的鐘發出的聲音,嘶啞低沉。
說話間,他手中的匕首已經在白若嫺的頸處留下一道血印。
楚瀾側的眸子有些陰冷了,他慢步走過去,絲毫不受他的威脅,冰冷的聲音會讓人忍不住發顫:“你是想,讓我把你千刀萬剮了嗎?”
下一瞬間,楚瀾側的手一揮,一個花瓶將那人砸的頭破血流。在他想要伸手擦去臉上的血時,楚瀾側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領,逼迫他正臉對著自己。
“掌櫃做不好,就想做刺客了?”
楚瀾側奪過他手中的匕首,將他重重地丟在地上,當他看見白若嫺的脖子上有一條血印時,客房內傳出了一聲慘叫,掌櫃被楚瀾側生生切掉了兩根手指。
“誰派你來的?”楚瀾側冷顏問道。對於眼前血腥的場景,他無動於衷。
白若嫺是他的底線,這個底線任何人都不可以觸碰,楚瀾側怎能容忍他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