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閣內,摔碎東西的聲音傳來,下人們聞身急忙走了進去。秦依媣塗抹著蔻丹,臉上沒有絲毫的怒色,她輕瞥了一下地上的碎片,乾笑道:“一不小心摔碎了杯子,不用慌張。”
到底是不小心還是有意的,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看著下人將地面打掃乾淨,她揮手示意她們退下,然後叫住了其中一個年齡大點的女孩:“洛水,幫我揉揉肩。”
嫁入王府近兩年來,沒有誰能在她身邊長時間待下去,主閣的下人要麼病死、要麼說什麼家人贖身還鄉,總之各種理由皆有,但最後都是再也不見其人。秦依媣表面上一片溫和,沒有人可以想象到她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子。洛水在她身邊算是伺候時間比較長了,羽輕消失以後她就一直待在她的身邊,對秦依媣真實的性子也瞭解了一些。
在秦依媣叫道她名字是,洛水的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她關上房門,走到秦依媣的面前,低眉一聲不哼地給她捏著肩。秦依媣不喜歡話多的人,洛水瞭解到她這一點,就很少開口說話,無論是在她面前還是在外人面前。
如此一來,秦依媣倒是很滿意她的性子,每每也會給她些賞賜什麼的,就這樣她侍奉了秦依媣將近一年。
“外人看不懂我,但你一定是瞭解的。”蔻丹上散發著一陣幽香,她看著自己豔麗的手指,輕聲笑道。
洛水在她肩上的手沒有停頓,只是臉上多了些慌亂之色。在秦依媣看向她的時候,她快速將情緒掩飾了下去,訕訕說道:“奴婢不敢猜主子的心思。”
她膽怯的聲音讓秦依媣臉上的笑容更盛了,用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停頓了片刻,將桌案上的杯盞掃落到地上,摔碎聲格外的清脆。洛水嚇得趕忙跪下,低著頭屏息著不敢發出絲毫的響聲。
“本王妃只是不小心……”秦依媣幽幽地說道,輕瞥了一眼洛水面如土色的臉,有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
“奴婢,奴婢這就收拾……”洛水的聲音中再也掩飾不住慌亂,急忙低下頭將地上的碎片用手掃到一起,青瓷上粘上了她的血,但手上的動作也不敢停頓分毫。
“洛水。”見她如此膽怯,秦依媣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用絲絹將她手上的傷口包紮起來,搖頭道:“本王妃可沒想讓你做這個。”
“連主子的心思都弄不明白,我留下你有何用處。”話已至此,洛水的眼中很快就聚集了清淚,惹怒她的下場便是死怒一條,她輕咬著下脣,搖頭不敢多少一個字。
“本王妃不喜歡王爺帶回來的女子……”知道把她嚇壞了,自己也落不到好處。於是,把聲音放柔了下來,將她手上的傷口緊緊包紮好。動作明顯弄疼了洛水,但她還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奴婢……王妃讓奴婢做什麼,奴婢就去做……”她順著秦依媣的意思,艱難地說出這一句話。她不喜歡的人就是死路一條,秦依媣話中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借她的手除掉白若嫺。
可白若嫺是邶瀾王心頭上的女子,府中沒有人看不出來。洛水的年齡雖然不大,但也可以看懂王爺眼中的那份柔意。知道兩人的關係非比尋常,但她還是不敢得罪秦依媣,弄不好,她現在就要慘死在她的手上。
“不是我要讓你的去做!”秦依媣低聲呵斥道,但還是下意識地看了看緊閉的門窗,見屋外並沒有什麼動作,她蹲在洛水的身旁,在她耳旁說道:“這一切,都是你要去做的。她若死了,也是不小心造成的而已……”
她陰冷的聲音讓洛水打了個冷顫,眼中垂淚,卻還是點頭道:“奴婢定不負王妃。”
這句話讓秦依媣滿意地笑了起來,她站起身子從櫃子裡取出一瓶藥物,道:“倒入她的洗澡水中,你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洛水顫抖的手接過她手中的藥,求饒的話埋在心中說不出口。她只能點著頭,纔去眼中的淚水,對秦依媣恭敬地行了個退禮,想要逃離出去。
“你若是跑了,或者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秦依媣揮手,繼續玩弄著手指上未敢的蔻丹,不再看洛水一眼,只是柔聲警告道:“你的下場,不比他們要好。”
離開了主閣很久,秦依媣的話依然迴盪在耳旁,她手中握著冰冷的瓷瓶,一刻也暖不熱它,發軟的雙腿還在微微顫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邶瀾王對若嫺姑娘呵護至極,每日的用品都是他嚴格把關著的。
白若嫺閒來無事便出去散散心,殊不知有人在計劃著加害自己。王府的花開的盛極了,可見平日裡對它們的悉心照顧。她順手捏住一朵花,輕嗅了一聲,奇異的香味讓她覺得驚奇。以前在楚瀾君那裡,從未細心關注過身邊的事物。
如今踏入另一個新的世界,她心中雖帶著仇恨,但也開始被這個世界吸引。邶瀾王給她創造的生活環境真的很好,院子裡有美麗的鳥兒立在枝頭,只要她吹一聲哨響,它們便會圍過來和她親近。院中的花朵像是永遠都不會枯萎一般,一朵凋零,但更多朵在盛開。
她又何嘗不瞭解邶瀾王的心意,只是不想說透,怕講透以後,兩人連朋友的關係都難維持了。原來,在她的心裡,她還是渴望身邊有朋友的。
洛水遠遠地看著白若嫺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著急地不知道是該躲還是該迎上去。不小心踩到了身旁圓潤的石頭,重重地摔到在了地上,腳變得難以動彈。
明顯可以感覺到腳腕在腫痛著,洛水疼的險些落淚,白若嫺已經從她身旁走過,全然沒有注意到她。心中一急,竟然叫道:“若嫺姑娘……”
微弱的叫聲讓白若嫺的腳步停下了,她轉身看過去,看見一個十**歲的女孩滿臉痛意,從服飾上認出來了她是王府中的下人。白若嫺不是什麼熱心的人,也沒有見人就願意幫的那份心,將洛水從地上拉起以後,不等她道謝就轉身離開。
也許是從白若嫺那裡看到了一份良善之意,洛水想要將計就計,在她身後叫喊著她,但她還是冷淡地走自己的路,不回頭搭理她一聲。
邶瀾王府中沒有人欠她什麼,而她也沒欠過這些陌生人的人情,用不著聽他們道謝。可是洛水的叫聲卻變成了一聲慘叫,她無奈地皺了皺眉,終於轉身問道:“如果不能回去,我就叫人把你送回去。”
府中的下人一直待她很好,如今有人受了傷,她也不能做的太絕情。洛水再次栽倒在地上,腳腕明顯腫得很厲害了。她眼中閃著淚,低泣道:“麻煩若嫺姑娘了,奴婢可以自己回去。”
這無助的聲音像極了十年前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世間的女子都會這一套,求人會裝的無助、害人也會裝的無助。白若嫺一把將洛水從地上拉起,扶住她的身子往自己的廂房內走去。她倒是想要看看,在這王府之中誰敢對她耍什麼花招。
進了廂房將一瓶藥丟給了洛水,眉毛微微一跳,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道:“用我幫你嗎?”
洛水不知道她是認真的,還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搖頭擺手說道:“謝謝姑娘,我可以自己來。”
想接近她的人,一種是爲了討好,一種是爲了加害。她不覺得在這王府之中,有誰需要靠討好她來生存。夜幕即將降臨,洛水的腳還是腫的很厲害,連動彈都很艱難。
白若嫺用了晚膳,也不想和她較量什麼。吩咐著閣中的侍女,待洛水在休息會後將她送回去。
白若嫺出去練了半個時辰的劍,手上的傷口差不多痊癒,身上長期留下的傷痕,在使用過鄔蜀月給她的藥物後,都有了消失的跡象。一邊練習著心法,一邊練著劍術,隨著身體的不斷恢復,被廢的武功也同時開始恢復。
汗水在她的臉頰上流下,耳際的頭髮被浸溼,閣中的侍女按照她每天的生活規律,爲她準備好的熱水,等她回來。白若嫺不喜歡生活中的瑣事讓別人幫自己來做,回到廂房是發現洛水還沒有離開,她站在浴盆旁邊,往水中撒著花瓣,微笑著說:“讓洛水爲姑娘沐浴吧。”
終於要露出狐貍尾巴了嗎?白若嫺在心中冷笑一聲,走上前去脫下了外衣,對著洛水說道:“你腿上有傷,又忙碌了一天,我命人拿來幾件衣服,你沐浴乾淨以後,就回去吧。”
怎麼也想不到白若嫺會這樣說,撒著花瓣的手在花籃中握緊了幾分,然後繼續著手上的動作沒有表現出來什麼,尷尬回到:“奴婢只是個下人。”
白若嫺走到浴盆旁,將上面一層的花瓣撥弄開,看見浮在水面上的花瓣開始枯萎:“可我不喜歡花瓣,你幫我把它們撈出來吧,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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