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裡,三人都在埋頭趕路,遠看連綿起伏,實則廣闊無邊的山坡被三人一個一個越過。
已時近傍晚,三人在一路趕來途中見到各類大小不同的獸類腳印,又未曾遇到哪怕一支其他部落的隊伍,想來是其他部落已經(jīng)大多到達白熊部了,想到這雪問陵不由得興奮起來。
登上了一片山坡之後,雪熊力緩了下來,緊隨其後的雪問陵遙遙望去,卻是一時目瞪口呆。
山坡下方是一片平坦而廣袤的平原,有幾處水灣如寶石般鑲嵌其中,在夕陽的映襯下煜煜生輝。
沿著幾處水灣駐紮著無數(shù)帳篷,已經(jīng)有的帳前開始燃燒起一堆堆的篝火。帳篷都呈環(huán)繞式,圍著中央格外高大的一座白色帳篷,如衆(zhòng)星拱月。
“再翻過對面那個山坡不遠便是白熊部落,我們此次大會在這片平地舉行,白熊部的大多天選都來到這裡維持大會。你們記住,天選者終究與普通人不同,不禁止你們在閒時去參觀白熊部,但不允許你們做出影響部落普通人生活的事情來。”雪熊力轉頭看著兩人正色道,說完驅鹿往坡下慢慢行去。
三人三鹿開始下坡,朝著下方無比壯觀的景色而去。
三人走到一半,前方便迎面而來一位額頭寬闊的中年人來。只見他長髮簡單束在身後,一身全白,白色麻衣和繡著白色皮毛的牛皮靴,看似慢慢向三人走來,實則幾步便到了三人眼前。
“叔,終於等到你了。”額頭寬闊的中年人右手握拳敲擊胸膛,對雪熊力點頭道。
雪熊力看見中年人便眼睛一亮,一個翻身下鹿,右手敲擊胸膛回禮道:“今年你們部落下了大本錢,把你都給喊回來了”,他又轉身對正忙著下鹿的雪鹿宇和雪問陵道:“你們快喊冰叔,趕緊親熱親熱,一般時候可見不到他。”
站定的雪鹿宇和雪問陵急忙行禮喊道:“冰叔好!”
額頭寬闊的中年人看著眼前的兩人笑道:“不錯,英雄出少年。哪個是問陵?”
雪問陵聞言急忙上前一步,“冰叔,我是。”
“今年你可要爭氣些,你父親與我寫過信件了,他可是下了大賭注賭你能進幼虎伍。”額頭寬闊的中年人上前拍了拍雪問陵的肩膀說道。
雪問陵眼珠子滴溜一轉,問道:“您就是熊冰叔叔嗎?阿爹與我提過好多次當年你們的英勇事蹟了。”聯(lián)繫這名字,雪問陵很快想起來以前自己阿爹提起的幼虎伍伍長似乎就叫熊冰。
“哈哈哈哈,不錯,他還會說我的英雄事蹟?不罵我就不錯了吧。”熊冰聞言搖頭大笑道。
雪問陵跟著嘿嘿笑了兩句,心中暗道阿爹喝醉之後確實大多是在臭罵你……
“這次就看你們的了!走吧,其他部落等得急了,既然你們到了,我們就開飯!”熊冰又拍了拍一旁的雪鹿宇,然後轉身帶著三人朝帳篷羣走去。
三人沒有注意到,在熊冰出現(xiàn)之時,中央白色的帳篷裡便走出許多渾身白裝的青壯,點起了在白色帳篷前的巨大火堆,而後又搬出許多小木幾和獸皮坐墊,圍繞火堆擺放。
三人如今走向帳篷羣,火堆的火焰已是熊熊升起,夕陽也已近乎不見,因此巨大的火焰格外醒目。
雪問陵只覺得忽然就熱鬧了起來,四周的帳篷裡的人們都紛紛朝中央的火堆涌去,這大概就是開飯信號威力吧。
很快三人便走近了帳篷羣,三隻身後巨大的鹿在人羣裡顯得格外醒目。
“你們擋著我的路了。”一道處於變聲期略帶沙啞的聲音從三人左後方傳來。
走在最前方的熊冰眉頭一挑,寬闊的額頭上擡頭紋一閃而過,轉頭正想說話,瞥見後面的雪熊力,又閉上了嘴。
帳篷一個一個分佈,相隔其實較遠,這平原已經(jīng)算得上廣闊。三人三鹿在熊冰所帶的這條路上行走其實不算擁擠,三人四周和散在擺佈的帳篷之間至少還有可供四五人並排通過的間隙。
這道聲音突兀響起,音量倒是不大。但奈何此處的都不是常人,於是他這一句話,周圍本來朝中央聚集的人們或扭頭或止步都朝這看了過來。
“看上去人頭狗樣的,沒想到是個憨貨?”已經(jīng)接近中央的一個少女止步回頭看了一眼,輕聲對他身旁的老者輕聲嘀咕道。她看著三隻鹿後方的那個皮膚黝黑的三角眼少年,疑惑問道:“是不是狼部的小少爺啊?”
老者輕輕點頭,溫和地看著身旁穿著雪原罕見的淡綠色蘿裙和紗衣少女道:“是,看來是出門出的少,家裡又寵愛,沒吃過教訓。狼部的人這幾年確實不再沐浴我雪原之神的榮光了。”
“金妹妹,那三個騎鹿的你可認識?”一旁一位一身黑色勁裝,腰間掛著晶瑩如玉的不知名獸骨的少年聞言對少女問道。這少年也算與周圍格格不入,身姿挺拔,額頭高挺,一股居高臨下之勢油然而生。
被稱作金妹妹的姑娘翻了個白眼,“知道也不告訴你。”
少年倒也不惱,只是癡癡看著少女,覺得眼前姑娘容貌更加清麗,更加可愛迷人。
少女身旁的老者見狀不動聲色的往前一步站在了兩人之間,說道:“就算不識得也應當有些眼力勁。三人都是輕裝而來,剛到便有白熊部的人親自迎接,必然是與白熊部關係密切之人。且三人所騎之鹿普普通通,若不是對自身實力有信心,哪敢一路奔襲而來。”
老者說此時並未壓低聲音,因此周圍人皆能聽見,明白的自然一眼就能看明白,不明白的那些多是參會少年少女,聞言都頓時悚然一驚。
再說雪問陵一行人。
雪鹿宇離身後那聲音最近,正下意識打算牽鹿後退一步到雪問陵身後讓他們先走,卻被雪問陵一把拉住了身子。
“不讓。”雪問陵原本清澈的雙眼變得冷冽,止住腳步,轉頭看著那少年言道。
他不是十二歲少年,他也早就關注到了後面這個三角眼少年一羣人,早在三人下坡之時這少年便帶著人在此處等著,雪問陵一聽他說話自然就知道了此人在故意生事。
雪問陵從來便是不主動生事的性子,但不代表他會怕事。
三角眼白麪少年後方跟著三人,少年身著的是一身黑色絲綢長衫,頭上一道金色髮箍束住頭髮,皮膚白皙,與雪問陵差不多高。他身後三人卻是穿著與雪問陵三人一樣的普通麻衣,但麻衣緊緊裹在身上,其下鼓鼓囊囊的肌肉讓人一看便知蘊含的力量巨大。
“你說什麼?”白麪少年三角眼一瞇,問道。
雪問陵正打算說話,只見前方的雪熊力已是轉身向他們走去,“說不讓路,能聽明白嗎?狼部的小崽子什麼時候變得像海外瀛洲的女人一樣,臉白就算了,腦子還蠢,就是不知道你穿不穿裹胸?”
雪熊力粗獷的聲音如雷炸出。
“轟”,周圍圍觀的聲音忽然嘈雜起來,笑聲、討論聲不絕於耳。
“叔公,他說話也太……!”遠處觀望的被稱作金妹妹的少女對著身旁的老者啐道。
老者無奈搖頭不語,暗道更難聽百倍的話這人都說過,你叔公我也拿他沒辦法啊。
三角眼少年面部開始猙獰起來,聽著周圍的笑聲,他吼道:“老不死的,你找死!”
這道夾雜著嘶啞聲的怒吼點燃了周圍的人羣,各個部落的年輕人們開始起鬨喊叫起來。
“滾開!”
三角眼少年身後的一位臉上有著深深刀疤的中年人喝到,只見他一步上前,飛身而出一拳呼嘯,朝雪熊力頭上衝去。周圍的年輕人們聽到這一拳所帶的呼嘯之聲,不由得臉色微變,開始爲這老頭擔憂起來。
但讓他們目瞪口呆的是,雪熊力只是揹著雙手笑瞇瞇地看著,在這一拳即將擊中他頭部之時,只見他自然擡膝伸腿轉腳腕,動作在其他人眼中清晰無比,實則一瞬完成。之後,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雪熊力的腳掌在這個面帶刀疤的中年人胸前輕輕一印。
“砰”,一聲悶響,中年人的拳頭在雪熊力眼前頓住,然後就見中年人彎成一隻大蝦,猶如一顆炮彈疾馳而出,在空中人們都能看見他一臉的不可置信和震驚。後方的人們急忙躲避,中年人無比悽慘地重重落地,整個人蜷縮著在地上顫抖,嘴巴、鼻孔不停往外翻涌著鮮血。
在幾息之前還面部猙獰得變形的三角眼少年一瞬間失魂落魄,本來就白皙的面龐更白了幾分。
“怎麼樣,還要我讓路嗎?”雪熊力揹著雙手,依舊笑瞇瞇地往前緩緩走了兩步。
三角眼少年看著走來的雪熊力,下意識便往後退,撞在了後面兩個中年人懷裡。
後方兩個中年人也面色慘白,強作鎮(zhèn)定地看著眼前這位頭戴裘帽,長髮花白的鷹鉤鼻老者。
簡單、直接、強大,雪熊力輕鬆的一腳帶給周圍年輕人的確是深深的震撼,雪熊力的形象一下變得深不可測起來。
“老不修,欺負年輕人。”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雪熊力聞言搖搖頭便熄了調(diào)戲眼前少年的心思,轉身朝蒼老聲音處走去。
雪問陵和雪鹿宇倒是一臉淡定,他們自然知道雪熊力有多強,急忙牽上大角鹿跟上雪熊力。
只見前方人羣中走出一位同樣一身白裝的老者,不同於雪熊力花白的頭髮,這位老者頭髮已經(jīng)近乎全白,隨意地披散在肩上,老者似乎極爲消瘦,深邃的雙眼鐫刻在凹陷的眼眶裡,頸部的皮膚鬆弛,面部薄薄的皮膚緊貼著頜骨。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熊冰上前和三角眼少年後面的兩個中年人說了些什麼,就見到其中一箇中年人誠惶誠恐地拉著被嚇得渾身癱軟的少年走了,地上不停顫抖著吐血的刀疤男也被另一箇中年人帶走。
熊冰快速跟上雪問陵,道:“把大角鹿給我吧,你們跟著你們阿爺往前走便是了。”
言罷他牽過三隻大角鹿,往另一邊走去。
雪問陵和雪鹿宇則揹著自己的包裹,跟上了前方的兩位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