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隨意瞥起了眼前的這疊文件。
擡頭是“通天娛樂公司藝人協議”。林陽一愣，通天娛樂？這名字怎麼這麼眼熟，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林陽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想起來，對娛樂圈他確實不瞭解。
唯博他不刷，鬥音他不看，連唯信公衆號推送的明星八卦他都毫無興趣。要他花著時間看這些？遠不如讀兩篇醫學文獻來得舒服。
不過他現在倒是又多了一個打發時間的方式，不讀文獻時讀讀文學也可以啊，讀文學可以幫忙他和某位安姓同學加深靈魂交流嘛……
說到安姓同學，今天晚上回去一定記得再和她聊聊，要不周末約個電影？一上來就電影是不是不太好，要不遊樂園？
哎，音樂學院，要不就音樂會？
林陽看著這堆密密麻麻的協議發著呆，一個字也沒讀進去。
假裝著翻了翻，隨意瞥見了一些什麼簽約時間五年…違約金兩千萬…一切聽從公司安排…通訊設備全監控巴拉巴拉一大堆。
嘖嘖嘖，娛樂圈也不容易啊，這個條約是賣身契吧？
發呆發了有一會兒，又翻了這麼多下，足以顯示自己看得很認真了吧？林陽腦子裡想著，眼睛快速瞥了一眼吳波，見他正在專心致志地吃那盤啤酒河豚。
於是林陽又翻了幾下翻到末尾，才輕咳一聲道：“吳導，算了吧，我不是幹這行的料。”
吳波抿了口河豚肉，放下筷子，勸道：“你認真看了嗎？兩年人家至少給你一千萬，就算你沒收益這兩千萬都給！要是火了你還有收益之後的分成！”
吳波只道是年輕人不懂抓重點，草草看了一下就下決定，於是又開口道：“你把協議帶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別急著做決定！”
林陽笑笑，道：“謝謝吳導的看重。但我是真的對娛樂圈沒興趣，要不您還是找別人？”
這個您字一出，瞬間距離感就出來了，剛剛吃飯拉近的距離就像橡皮筋一樣，一下子就繃斷了。
吳波潮紅的面色沒有褪下來，不知道是因爲酒精的原因，還是他依舊興奮。
“帶回去帶回去，把協議帶回去看看。可得認真考慮！”
吳波繼續嘴上說著，面色也依舊潮紅著，就是表情稍微有點冷了。
林陽也沒有那麼不識時務，當下道：“好，我回去仔細看看，畢竟這個約一簽就是五年，到時候聯繫您。”
話音落下，吳波臉色纔好了些，指著菜道：“吃菜吃菜，年輕人長身體嘛，就是要多吃。”
林陽點頭稱是，事情嘛，談不成就談不成吧，菜確實不能浪費了……
之後兩人又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享受著美食，直到包廂的門被敲響。
來人正是陳青，別看陳青年紀不大，實則已經是老油條了，不然也不可能做出這麼大的會所，門一開他就知道包廂內兩人的交談過程恐怕不是很順利。
“哈哈哈，吳總監，小陽，菜怎麼樣？我給你們端了碟胎筍火腿。剛剛研發的新菜式，嚐嚐看。”
陳青放下菜，吳波點頭笑道：“陳總一起來吃吃？”
“當然，我也想嚐嚐自己新菜嘛。”陳青順坡下驢，直接去旁邊櫃子拿了一副餐具。
“那我不客氣啦，看看是什麼新味道。”林陽已經下筷子了，看看這所謂的胎筍火腿怎麼樣。
碟子裡擺著六片，平攤下來就是一人兩片。
林陽夾起來一片，薄筍上面攤著一塊薄片火腿，火腿的暗紅色加上筍的黃白色，疊加後有些粉色的意味。
入口之後筍的清香夾著著煙燻味的火腿鹹香，倒算是有些香上加香的滋味了。
“金華的薰腿？”林陽嚼著嚼著眼睛一亮，看向了臉色微紅的陳青，他想起了林輝光先生在私廚裡存的那些特級火腿。
“呀，小陽你對吃還有研究？”
陳青是真有些驚訝，原以爲換來個“好吃”就已經足夠，沒想到林陽連火腿的種類都說出來了，還說得是行話。
金華火腿出了名的製作方式豐富，隆冬季節醃製的，叫正冬腿；將腿修成月牙形的，叫月腿；用前腿加工，呈長方形的，稱風腿；掛在鍋竈間，經常受到竹葉煙燻烤的，稱薰腿；用白糖醃製的，叫糖腿；還有與狗腿一起醃製的，稱戌腿。
“嘿嘿，金華火腿嘛，誰不知道？不是傳說當年南宋抗金名臣宗爺爺是這金華火腿創始人麼，我略有了解，略有了解。”
林陽沒說出自己家老父親是陳青的同行，只是隨口答道。
“那你評價一下？”陳青自己也吃了一塊，說道。
林陽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道：“筍幾乎原味，所以香味有點過重了。我覺得筍拿豬油熱炒過一遍，再瀝乾淨油，遮一遮這筍香，火腿的味道會突出一些。”
林陽這是實實在在的評價了，至於能不能領悟就是陳青的事了。
陳青聞言心中卻不是很當真，餐飲這行說是說積極改進，其實越好的餐飲，願意聽外人意見的越少。
但表面上他還是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我下次就喊他們試試。”
那邊的吳波見狀又有點興奮，道：“林醫生，你這素質真的沒說的。你答應下來，我覺得名利雙收是遲早的事。”
又有醫生基礎，懂的也多，連個豬肉都能說出個歷史故事，多好的年輕偶像啊！吳波心中又忍不住熱切起來。
“謝謝吳導看重，我回去會考慮的。”林陽急忙又道。
陳青看了眼兩人，他知道分寸，不去問那些不該他知道的東西。當下思忖了一下指著牆上的畫說道：“看到那幅向日葵了嗎？”
吳波笑道：“看見了，梵高的向日葵嘛。”
“吳總監不愧是搞藝術的！那你知道他象徵著什麼嗎？”
吳波這下倒是被問住了，搖搖頭，一邊和陳青迎上來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
陳青仰頭幹掉杯子裡的紅酒，燈光透過玻璃照在他粉紅的臉上。林陽知道，陳青估計又已經喝不少了。
心中默默搖頭，餐飲行業可不能這樣幹，這樣陪客人自己的身體遲早會跨。
一口酒下去，陳青打了個嗝道：“梵高覺得向日葵象徵著偉大的友誼和生活的希望，看看，多應景，現在大家都是朋友了！”
吳波哈哈大笑，直誇陳青會說話有講究，林陽則是微笑不語，默默對付著自己碗裡的吃食。
友誼？
友誼大概也是頗爲複雜的人生哲學了，是一種來自雙向關係的情感，是人和人的辯證關係，混雜了情感、利益、道德、人性，還有背叛、利用、欺騙、矛盾等等等等。它是需要一個人用一輩子時間去體味和感受的吧？
林陽不覺得自己和他們建立了友誼，所以不置可否。
“梵高可是又孤僻又極端，還沒幾個朋友，陳青哥你這例子舉得也是很有特色。”林陽說道。
“嘿嘿嘿，遇到你這種人就是沒意思，啥都知道，讓我怎麼顯擺？”陳青笑罵道。
林陽無奈搖頭，暗道我也沒辦法，誰讓你懂的剛好我們家那兩個家長在我小時候都讓我學過了呢……
由此看來，小朋友小時候上上培訓班還是有用的，不過現在不提倡外報，最好家長自己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