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市附一的口腔科辦公室。
柳時志滿臉微笑地坐在電腦面前，看著屏幕裡的自己。
“之前的直播我就說過，林陽這種連執業醫師證都沒有的人，是不配做一個醫生的。”
“……缺乏經驗，缺乏愛傷意識和同情病人的醫德，還缺乏技術！這樣的人怎麼能在公衆面前做直播，引導大衆呢……”
“……這篇《問責》寫得很有道理。對病人造成這種不可逆的病痛，還利用這個視頻來牟取名聲，這是一種損人利己，罔顧病人痛楚的自私表現……”
“……我將和擦啦擦啦平臺合作，在之後推出一系列的科普節目，大家可以查閱我的簡歷，我是醫大附一的副主任醫師，口腔修復學博士……”
視頻裡的柳時志顏值尚可，髮量充足，笑容怡人，言語得當，還看不見那個凸起的肚腩，活脫脫一副年輕傑出醫生的表現。
他瞇著眼微笑著，看著不斷飄過的各種好評，手指歡快地敲擊著桌面。
爲什麼沒有差評？因爲差評都被管理員刪了啊，吳波早早就給他安排了一個視頻管理員，替他清除那些言語不當的彈幕。
柳時志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手上時不時點擊一下網站左上角的刷新鍵。
自己視頻的粉絲數量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升，每一次刷新都能看到數字的顯著變化，他沒想到老同學沈興傑的策略居然如此成功。
果然如他所說，這是一個娛樂至死的時代。
前幾日，在林陽陷入困境的日子裡，他卻絲毫沒有閒著。
吳波親自導演，加上沈興傑公司的製片人，配合柳時志拍了一波名爲“《問責》之責，爲何人責？”的視頻。
昨天晚上八點發布，資本的推動加上熱度的討論，今天上午已經卓見成效，兩天時間播放量就輕而易舉地上了百萬。
又欠了沈興傑一個人情，畢竟爲了幫他宣傳，他砸了不少錢進去。
不過聽說《問責》一文出自他們公司之手，那個叫做柯驚雲的記者可能會讓他賺得盆滿鉢滿？
他搖搖頭，選擇不去想這些。老同學已經徹底淪爲了一個資本家，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滿著銅臭味。
端起他最喜歡的枸杞西洋參茶，輕輕抿了一口，心裡滿是自得。
一個小小的規培醫師，在我面前蹦躂？最後還不是成了我成功路上的一塊墊腳石。
輕輕咬破嘴裡的枸杞，裡面的細小顆粒口感讓柳時志皺了眉頭。
等我柳時志乘著這次的大風扶搖而上幾萬裡之後，大概就只有那種西北原產的黑枸杞和進口花旗參配得上自己了吧？
柳時志意得志滿，嘴裡嚼著枸杞，翹著的二郎腿腳尖忍不住輕輕抖動。
不出意料的話，今天那個夏雪晴就會按照計劃到醫院門口自殘，這將成爲壓死林陽的最後一棵稻草。
而自己，會因爲這個分析詳實的視頻打出名望，再以高價掛名沈興傑旗下的各大診所……
金錢和名望原來來得如此簡單，多麼美好的世界啊。
……
……
脫了白大褂的林陽心情大好，系統雖然不斷遭到林陽嫌棄，但好歹保住了不是，一個月的相處下來，林陽已經和系統之間有了“濃厚”的感情嘛。
現在又得知夏雪晴的父親轉院到口腔醫院，那林陽的職業生涯大概率也能保住了，也不用再去求助劉天雄。
求人不如求己嘛，林陽本來就是內傲的性子，能不求人就不求人。
邁著輕快的步伐，林陽臉帶笑意地在醫院閒逛，其間不知道引起多少患者頻頻回頭觀望。
多俊的小哥，一笑起來，連看牙的恐懼都給沖淡了……
林陽不知不覺地就走回了綜合科，一過來就見護士長在門口分診。
“護士長，我被退培了，回來和大家打聲招呼。”林陽用最燦爛的笑容說著最慘的話。
護士長姓鄭，一聽這話眼睛就瞪大了，不可思議道：“真的假的？被退培了你怎麼還這麼開心？”
“暫時的暫時的，事情可能還有轉機。”林陽笑道。
“你個臭小子，且安心吧，谷主任早早就說了，無論如何他都要保住你。”鄭護士長白了林陽一眼，一邊滿不在乎地處理手裡的事情。
除了林陽自己不知道，旁人誰不知道谷魏攸看林陽就像看個大寶貝似的。
她又擡起頭看了眼周圍，見旁邊沒有病人，才輕聲對林陽說道：“你那事情我聽說了，不過是個醫鬧而已，口腔醫院被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別看現在風言風語的，說得這嚴重那嚴重，羣衆憤慨激昂地罵我們醫護。其實過了兩三天以後，根本就沒人再關注這事情了。只有我們本系統的人，纔會時不時心寒地想起，某年某口腔醫院某個規培的年輕醫生，被醫鬧毀了前途……”
“呸呸呸，護士長你這說的就不對勁了，誰會被毀了前途？”林陽聽著聽著不由失笑道。
這不是在咒他嗎？
“哎呀呀，打個比方，沒說你。你鐵定沒事，放輕鬆。”鄭護士長確實平易近人，又對林陽報以微笑。
“哎，你來都來了，幫忙看看普通號？你走了以後，下班時間都延遲了，沒哪個學生有你能力那麼強。”鄭護士長起了充分利用勞動力的心思，說道。
林陽攤了攤手，道：“我工作證和白大褂都被收了，現在就一社會人員。等會兒我還想著去外科辦辦事，現在就過來晃悠晃悠。”
鄭護士長遺憾地嘆了一聲，道：“你趕緊回來吧，谷主任下個月也會回到綜合科了，到時候你倆都在，我們就能準時下班了。”
此時恰好來了個病人就診，林陽見狀愛莫能助地笑了笑，然後往裡面走去。
像護士長這種上了幾十年班的上班族，每天的基本要求是準時下班，每天的心願是提早下班，每天的煩惱則是又要加班。
林陽這種年輕單身尊貴上班族就無法體會這種煩惱，回家不也沒事幹，不如多幹點活……
走了進去，一眼就看見張鶯鶯杵在椅位旁邊幫著張華處理病人。
張鶯鶯無意間隨便瞟了周圍一眼，然後察覺到自己好像無意間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帥哥，於是又再次瞟了過去。
咦，這個了不得的帥哥……叫做林陽吧。
“林陽！”張鶯鶯下意識喊道。
林陽依舊笑嘻嘻地，揮了揮手打招呼：“哈嘍，最近工作愉快嗎？”
張鶯鶯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失態，不由得霞飛雙頰。
“愉快，不，不愉快……”張鶯鶯看著那個養眼的笑容情不自禁地說了聲愉快，可是一轉眼瞥見了張華，於是又支支吾吾地改變了說法。
那邊正拔牙的張華臉色一黑，握鉗子的手都不由得緊了緊。
還好，一個普通的上頜智齒，張華順利地拔了出來。
然後常規和病人交代了注意事項，打發走了患者。
“我的小林老師啊，你終於回來了。你快穿衣服幹活吧，我受不了了。”
病人一走，張華就哭喪著臉對著林陽說道。
林陽忍俊不禁道：“怎麼了？我現在幹不了活。”
“你走了之後，護士長就讓我在你位置上看普通號。這綜合科是人呆的地方嗎？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病人跑來，我搞不定啊，不是被病人罵，就是被護士長罵，旁邊的郭主任都嫌棄我了……”
一邊收拾完東西的張鶯鶯聽見不由得眉毛挑起，拆臺道：“你這就是找罵！你看看你這幾天做的都是什麼事！”
林陽聞言好奇了，道：“他都幹啥了？”
“他，他來一個白斑的病人就問是不是艾滋病，來一個潰瘍的人就勸人家拔智齒，人家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拔牙了，他還要反反覆覆問人家有沒有得癌癥……”
“噗嗤，張華你腦子不行了？”林陽沒忍住，一下笑了出來。
這是什麼原因，張華怎麼這樣犯傻？
張華聞言一下羞臊起來，默默轉頭開始寫病歷。
老半天才悄悄地飄過來一句話：“還不是因爲前幾天跟著你，看了太多亂七八糟的病人……現在你又被醫鬧訛上了，我當然要引以爲戒……”
林陽聞言想笑又忍住了，最後無奈的搖搖頭。
怎麼系統的事情一解決，自己的心情都變好了？自己明明不是這樣的……
【①明明你也很愛我，沒理由愛不到結果，只要你不敢懦弱，憑什麼我們要錯過。
②愛就大聲說出來，想愛就去愛，機會錯過就不能重來。
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謝謝宿主，我感受到了你的愛。】
林陽愣住了，該死的系統又換風格了，開始說歌詞了？
沒人注意林陽的異常，張鶯鶯在旁邊翻了個白眼繼續道：“林陽你趕緊回來吧，照這個節奏，這小子指不定就要被人投訴，說不定還會帶上我。”
“投訴怕什麼，我都被人鬧上了，就差動刀子了。”林陽回過神來，投以一個安慰的眼神，說道。
“你怎麼一副很開心的樣子？醫鬧的事情解決了？”
張鶯鶯這纔想起眼前的人是醫鬧的男主角，完全看不出來一點身處風波中心的樣子。
“應該快了吧。”他們不知道發生了啥，林陽也不知道啥情況，於是含糊道。
他總不能說他開心的原因是系統沒崩潰吧？
“哎我說，我衣服脫給你吧，你來幹？”張華敲完了病歷，問道。
“不幹，不打擾你們了，我去外科等人去。”林陽說道。